江若离就是再迟钝,此时也后知后觉感知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她素来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况且武安帝坐拥整个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怎么会对她这种有儿有女且嫁过人的女人感兴趣呢?
但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有他的道理,绝不会无的放矢。
那么他对自己献殷勤究竟意义为何?
如果不是为了图色,那么只有可能是图财,她身上别无长物,唯一可以被帝王所用的只有这身医术。
想到刚刚武安帝提及的使团来访,江若离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皇上是不是想让我帮忙解决使节团的事情?”
武安帝有微微的失望,他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孟浪了,生怕把人家吓跑。
此时也想找补,于是便顺着江若离的话口继续接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离。”
江若离松了口气,得意笑笑。
“皇上有话直说,但凡臣女能出力,定然不会推辞。”
武安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一旁的楚慕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大石愈发沉重。
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刚刚武安帝那句话并不是脱口而出。
而且这位少年天子自幼登基,在一众狡猾老臣中摸爬滚打到现在,绝不是个出言莽撞的人。
而且凭借直觉,刚刚那一句他绝对是发自本心。
难不成自己担心的真应验了?
他对阿离有那种意思?
楚慕远心中由衷产生一股恐惧。
如果说对手是像无名那样的小白脸,或许他还有几分把握可以争一把。
毕竟年纪和阅历以及对阿离的了解都摆在那里,可是如果对手换成武安帝……
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手中握着整个江山,哪怕只是给一个妃位,也绝非肃王妃可以比的。
“肃王若没什么事便回去吧。”武安帝不冷不热道,“后面也没你什么事了,杵在这儿既不能看病,也不会熬药,何苦来呢?”
楚慕远被这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他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以往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妻,眼下人家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他是努力在弥补,可人家又没说过要给他机会啊。
江若离听这话头,猜想武安帝可能有关于使节团的事情要交代她,而这种事一般又都是秘而不宣。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处楚慕远。
“皇上发话了,你还没听到吗?还不快走,难不成要等我给你开点治耳朵的药?”
原本江若离就憋着股气。
关于皇上早就知道江雨晴身份这件事情,楚慕远明明了如指掌却一直避而不提,搞得她刚刚差点在圣驾面前出糗,所以这个时候更是卯足了劲儿想挤兑他。
可落在楚慕远耳朵里却变成了江若离对武安帝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也不想想,弟妹改嫁给大伯子,别人会怎么看?
虽然本朝对这种事没有太严格的要求,但终究是不雅。
更何况中间还横亘着那猎户小白脸。
虽说那家伙也不靠谱,前晚竟公然当着他们的面就跟着阿离的好友走了,可到底是团宝的爹呀!
他简直无法想象,江若离入主后宫的场面。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改嫁皇帝的先例,但拖儿带女改嫁这还是头一次吧?
就这么想着,有种莫名痛感在心底生起。
楚慕远的心情一下子被打乱了。
他下意识上前两步,脑中一片空白,竟忘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武安帝觑着楚慕远面色明灭不定的脸,心情越来越好。
楚慕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离眼下有儿有女有铺子,未必就愿意改嫁,尤其对方是武安帝,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
可是这件事还是像根针一样刺破了他心里的那层惶恐,原来他对阿离早已演变成这种割舍不下的情愫了。
而且仔细想来,他竟然没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起初他只是不甘心。
因为她竟然一声不吭就改嫁了,而且对象还是极不称头的猎户,所以他堵了口气,想把她带回都城,从长计议。
可那个时候他也并没有现在这种强烈要重归于好的心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那枚金镯子开始怀疑团宝的身份?
是误以为她坠河身亡,死生相隔,天人永别?
亦或是知道对方才是当年艾莫山舍身相救的那个姑娘,是他这辈子唯一要找的恩人?
这一阵子他患得患失,会因为她一句不经意的赞许而脸热,又会因为她一句讥讽而彷徨,
分不清,也没有必要再分。
他只知道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得想法子把她带回去。
“到底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唯恐坏了皇上的名声,臣弟还是留下吧,虽然不能开药,但伺候个笔墨茶水还是可以的。”
武安帝知他不甘心,于是挑了挑眉道。
“怎么好让肃王爷来做这种活儿,难不成是想跟宫女太监们抢营生吗?”
楚慕远并没有半点被奚落的模样,站在那里如一棵挺拔的松,不卑不亢道。
“臣以君为天,能伺候皇上也是臣的荣耀。”
江若离眼里的嘲讽要溢出来,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能屈能伸了。
但是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直接开口,于是把头别过去,不想再看这人。
武安帝略略收敛了玩笑神色,冷声道。
“若是朕执意命令你走呢?你敢违抗皇命?”
楚慕远背后有些僵,但他依然没有退缩,目光直视过去。
“皇上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