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行舟赴宴
    晚间,秋意楼。

    入夜时分,秋意楼灯火辉煌,人群聚集在园子里临时搭建的摘星台下,多是青年男女,调笑声、议论声、鼓舞声混杂,不绝于耳。今晚是弈云林一行人待在青江镇上的最后一天,采买事物一应完成,明早便启程了。

    青江镇的诸多风物弈云林还没有领略过,这几天采买碰上卿玦和陆绛凰,吃饭遇上卿玦和陆绛凰,心血来潮去小溪里摸鱼还能碰到她俩——连一天的清净都没有。

    吩咐好明日启程的事务,弈云林这才得空拉着魏芩赶到秋意楼门口。

    站在门外向里望去,人头攒动,园子里张灯结彩,就连阁楼窗口都挤满了人。确认了自身穿戴整齐,他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魏芩拽住:“等等。公子就打算这么进去?秋意楼并非酒楼饭馆,它、它是风月场所啊!”

    “我是客人,”弈云林皱眉道,“那不成还得戴面纱?我又不是里面的清倌。”

    “重点是你没女伴,”魏芩白他一眼,“到时候你就跟进了狼窝的兔子似的,想逃都逃不出来。尤其是今夜鱼龙混杂,发生些意外也是在所难免……”

    听这意思是打退堂鼓了。

    弈云林握紧腰间佩剑,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不过是要去旁观那摘星台的战况,察看参与者身手,又不进楼里,连大堂都不去!

    “那好吧,你就先回船队等我。”

    魏芩求之不得,临走前还不忘把一顶帷帽盖在弈云林头上。

    顶着白纱帷帽,弈云林大步跨进门内。两侧侍从躬身行礼,眼前人群中忽的钻出一披红纱的中年男人,状似亲昵地凑上前挽过他的手臂:“小公子是来看摘星台的么?生得真是俊俏,公子的女伴呢?”他嗓音沙哑,却偏要夹出几分令人不适的甜腻:“公子若是独自来的,可以看看我们楼里的姑娘,虽然没有小倌多,但也是个顶个的美貌听话……”

    “不必。我只是来看摘星台的,园子里好像没有桌椅,我站着就行。”

    弈云林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中年男人笑吟吟道:“这怎么行,小公子细皮嫩肉的,混人堆里挤来挤去怕是要磕坏了。园子里有设凉亭几座,观景位置极好。”

    “方便看摘星台吗?”

    “当然!”中年男子见有戏,立刻引着弈云林向一处走,边走边殷勤地替弈云林清路,又高声招来两个侍从服侍。

    弈云林在园子里小山一角的凉亭落座,略微仰头望着摘星台:“果真是绝佳的观景台。菜品酒水你看着上就行,酒要清淡的。”

    “小公子可需要姑娘陪同啊?我们楼里的姑娘有精通剑术的呢,公子兴致好,也可与她切磋一番。”

    经营风月场所的人大多敏锐,见客人第一面就能根据他的言行衣着来投其所好,更别说弈云林的佩剑皎白如月,十分惹眼。

    “还是……算了吧。”

    弈云林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摘星台下聚拢了青年男女,面上皆是跃跃欲试之色,但弈云林仔细看了看,发现秋意楼的人并没有朝摘星台靠近,想来是为时过早。观摘星台顶,空无一物,银碗还未放上去。

    待了大概半个时辰,人群忽然躁动起来。秋意楼大堂里,一个打扮和先前的中年男子相似的男人急匆匆走出来,身后跟着五个扮相或妖艳或清俊的男子,在他们两侧,打手迅速分开人群,领着一行人去门口。

    隔得老远,弈云林都听见了中年男子嘹亮的迎宾声和众多清倌的笑声。他不由得站起身,想看看那被众星捧月般簇拥起来的是何许人物。打手沉默地继续分开人群,弈云林远远瞧见一截白衣在各色曼妙轻纱中飘起,言笑晏晏的清倌们分别走在两侧,白得晃眼的胳膊柔弱无骨地依附在中间人的肩头臂弯,不断摇晃的珠钗飘带将人遮了个严实。他只能看见那人一头墨发肆意披散,着宽敞白袍,不辨男女。

    但紧接着,弈云林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因为在这一行欢声笑语的人后面,紧紧跟着一袭青衣长袖的步子钦。他没有背长匣,只佩着那柄漆黑长刀,即使青衣柔和,也掩不住斜插向上的刀柄:即使长鬓掩面,也难遮他面上戾气。

    他们径直入了大堂,不一会儿,二楼一处露台又显现出几个人来。弈云林这下可以清楚地望见卿玦在浅笑,五个清倌各司其职,端酒喂食按摩抚琴,剩下一个最俊秀的倒在卿玦怀里,一双含情眼欲说还休,端的是一派风情万种。

    活儿被抢了的步子钦坐在卿玦对面,沉默地望向窗外。

    好凄惨。弈云林看向他的目光里饱含同情。

    但紧接着,不知道卿玦吩咐了什么,倒在她怀里的那个清倌施施然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带过来两个清倌女,围着步子钦忙活开了。那两个清倌女极为收敛,仅是用身体贴着他的手臂,没有做更过分的举动,乖巧地为他倒酒夹菜。步子钦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像一块石板,斟满酒的瓷杯放在面前,他竟是一动不动,那两个清倌女也没有动手,只是笑着劝他。

    反观卿玦这边,她面上挂着笑,却不由分说将酒杯压在怀中人的嘴唇上,那清倌被她灌得面色酡红,吞咽不及,暗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来,流过形状优美的长颈,消失在轻纱深处。清倌有些羞恼地扯了扯纱衣,露出小片洁白的锁骨——他竟然没穿里衣!

    这就是世面吗,弈云林恍惚想道。

    可清倌这一极富诱惑力的举动却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卿玦面色如常,将清倌扯开的纱衣合上。他神情难堪起来,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气呼呼地起身坐到一边。端酒的清倌见状,立即用嘴叼着酒杯朝卿玦靠上来,趁着卿玦接过酒杯的功夫,极其自然地躺进了她怀里。

    弈云林看得分明。这,就叫手段。

    秋意楼外,鸣蝉街。

    不放心地在门口徘徊数次,见无事发生的魏芩拢拢衣袖,迎着晚风悠悠踱步。街上行人大多因摘星节慕名而来,唯有魏芩一人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离开。

    真可谓不随大众之流,不好寻常之事。

    正感慨着,忽然,一团金色的披风猛地撞进他怀里,直直顶得魏芩胸口一窒。对方也被撞懵了,伴随着一声尖叫,披着金色披风的青年女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所幸魏芩忍着痛拉了她一把,不至于坐到地上。

    细长纤细的手指反抓住魏芩的小臂,待手的主人站稳,对方才松手。

    “没……”

    “你做什么呀!”

    对方尖声打断了魏芩的话,“长着眼睛不看路吗?”

    “你……”魏芩气得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女子的面容,只露出一截小巧的下巴。

    魏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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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怎么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撞的我,披个大披风路都不看,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早摔个屁股墩了。”

    “放肆!”

    女子忽然厉声喝斥道。

    魏芩身形一滞,这声喊得既威严又自然,对方八成是位养尊处优的世家女君。他决定不去招惹她,立即说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道歉。”

    话音未落他便绕过这女子快步走开,免得再被她拽住。可是没溜几步,面前就又出现一个拦路的抱枪青年,神情严肃。

    “站住。”

    抱枪青年出言道。

    “你是她侍卫?”

    “是。”

    魏芩无奈地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她没受伤,我俩只是没看路撞上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女子见手下赶来,复又趾高气扬道:“你方才的道歉不够诚恳,我要你弯腰鞠躬!”

    “……我要是不做,你们是不是要打死我?”

    “不会,”女子勾唇笑道,“赏你个半身不遂就很好。”

    她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恶意,此时审视着魏芩,似乎是在考虑怎么下手。

    魏芩干脆利落地一弯腰,道:“对不住!”

    女子惊愕片刻,又笑道:“还以为是个宁死不屈的呢,没想到竟是软骨头,真无趣。”

    “阿夏,走了。”

    她不再理会魏芩,招呼那抱枪青年便走了。

    被唤作阿夏的抱枪青年闻声立即跟上,有了先前的教训,他紧紧跟随在女子一步之内。

    “在下只负责保护小姐,方才的事情,在下不会帮小姐第二次。”

    “你这是何意?既然姐姐派你跟着我,你就应该听我的。”

    阿夏冷声道:“在下只听命于主子,主子要在下保护小姐,在下便只做这件事。”

    “我是姐姐最看重之人,日后必定封王……”

    “小姐慎言!”阿夏厉声打断道,“此处鱼龙混杂,万不可泄露身份。”

    女子满不在乎道:“本宫想说便说,若是被人听到,杀了他便是。莫闻瑕,这是你闯的祸,若是有人因此而死,皆是拜你的胆大妄为所赐!说到底,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舞刀弄枪的奇特男人,竟能得皇姐青眼。怎么,你想做当朝第二个崇阿将军?”

    莫闻瑕额角爆起青筋,却无可奈何。因为,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言语恶毒的女子,正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妹妹——煊朝六皇女东方天齐。

    “卑职不敢。”

    东方天齐闻言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这次回去我就让陛下把你赐给我,要你日日夜夜执枪而舞,直到累死。日后我封王之时,将你的骨灰游街而洒,供千人骑、万人踏!”

    “既如此,在下静候小姐执掌大权。到那时,凡小姐之命,在下无敢不从。”

    “……好一个静候!”她回头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给我等着,将来我必要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莫闻瑕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笼中雀,东方天齐则是日日守候、垂涎已久的猫。她的威胁之语从出宫开始就接连不断,到现在,莫闻瑕毫不怀疑她回宫时就会请旨弄死他。

    青江镇,水路要塞,鱼龙混杂,天高皇帝远。

    此处杀她,再好不过。

    但谋杀皇女的代价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