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云林没能看清她的面容。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醒了。
好巧不巧,该醒的时候不醒,偏偏在紧要关头让他醒过来!
沉浸在方才所见所闻中,心神不定的弈云林一翻身坐起来,看着床榻愣在当场。大红锦被上,明晃晃绣着一个“囍”字!
他吓得滚下了床,却在这时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绕到屏风后躲了起来。
门被推开了,有人慢腾腾地进了屋,径直坐到桌边。安静的房间里,一道水流声响起,那人倒了满杯酒,一仰头饮尽。
“人真的太多了啊,吓死了,还好没摔跤。”
是新郎游悦华的声音。
至此,弈云林意识到,这个房间竟然是新房。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在新房里醒过来?
他四处张望,发现东边有扇窗户打开着。弈云林屏住呼吸,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朝着窗户迈出一步。
“喀嚓”,他踩碎了地上洒的几颗花生。
“谁!谁在那里!”
游悦华循声望过来,右手一挥,小臂上捆的袖箭发射,弈云林拔刀一挥——等等,为什么他拔出来的是一把刀?
“嗖嗖”几声,受惊的游悦华射空了所有袖箭,弈云林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一荡开,其中一枚袖箭被他反击回去,不偏不倚打中了游悦华饮过的酒杯,碎片飞射,划伤了游悦华的手。
“你不要过来啊!”
游悦华想跑,但弈云林提着刀向他走近,他慌慌张张地蹲到床榻边,抱着膝盖发抖。
“你别怕,我不杀你。”弈云林安抚道,同时他将刀放在桌上,试图缓解游悦华的恐惧。
事实证明这并不奏效。游悦华见他靠近,抖得更厉害了。
弈云林只好退回去,顺势坐下来思考对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前几次“醒来”都是在卧房内,这一回在新房,看起来倒是这一次更像是在做梦。
他困惑地用脚尖碾碎了一颗花生,这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黑衣。桌上出鞘的刀,碎裂的杯盏,敞开的窗户,瑟瑟发抖的新郎……弈云林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为什么会变成黑衣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时窗外……弈云林猛地看过去,那里空无一人。
那个“弈云林”可能已经跑了。
屋内的弈云林决定不管新郎,助跑几步纵身一跃,一个虎跃跳出窗外。
窗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弈云林脚步不停,在跨过一道满月形院门后,居然走到了翁府正门。他看见翁如蕾正领着游悦清朝红桥走去,二人一路走一路夹枪带棒地谈话,翁如蕾脸色铁青,而游悦清则脚下生风,越走越快。
弈云林紧随其后上了红桥。桥上有两个小女孩正在打闹,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撞到栏杆上,眼看着就要翻下桥去,他于心不忍,伸手一捞,把人救了回来。
黑衣人也是如此救下了小女孩。冥冥之中,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弈云林刻意想打破秩序,头也不回地再次走上红桥,等走到尽头时,热闹的宴席又出现在面前。
看来是非要他入座不可了。
待他入了座,礼乐声奏响,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夫夫妻——夫夫夫夫妻妻妻对——”
礼生的声音古怪起来,叫了好几遍,愣是没叫到最后一个“拜”字。
这又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是要他做些什么,礼生才会说完吗?弈云林想的入神,不知不觉间把一盘藕粉糖糕都捏碎了。
长叹一口气,弈云林拔出不知何时回到腰间的刀,一脚蹬在桌上凌空跃起,刀尖顺畅无比地刺入了翁如蕾心口。这一次,并没有另一个“弈云林”挡下这一刀,他真的刺中了翁如蕾!
“你要杀我?”翁如蕾震惊道,“弈公子,你因何要杀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忽然超出了预料,弈云林连连后退,“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我没有……”
翁如蕾仰面朝天地倒下了。
众宾客高声尖叫起来,人群涌动,不断有人高喊:“杀人啦!杀人啦!弈云林杀了翁如蕾!”
失去未婚妻的游悦华厉声叫道:“弈云林,杀我未婚妻,拿命来!!!”
“你认识我?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为什么都知道?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弈云林也大喊大叫起来,明明这一次也是在做梦,为什么一切都如此真实?
难道他真的醒过来,真的杀了翁如蕾?
不,不会的。他不会一觉醒来出现在婚房,不会穿着一身黑衣腰间佩刀,红桥两头更不会都是宴席!
窒息感逼迫着弈云林停止了思考,他回过神来,看见游悦华双目赤红,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力气大的可怕。
清光白露捅进柔软的腹部,双手流过一股暖流,弈云林和游悦华双双垂下头,注视着插在游悦华腹部的银亮薄刃。
“不……我也没有想杀你的……”
弈云林绝望地后退几步。
明知这是梦境,剑身捅进人体的触感却如此真实,血腥气冲击着弈云林的心神,胃部一阵痉挛,他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有人在鼓掌。
“哈哈哈,这才对嘛,只有把梦境里的活物都杀光,才能真正醒过来!”
一个面目模糊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游悦华身后。他拔出插在其腹部的清光白露,交还给弈云林。
“你究竟是什么人?”弈云林劈手夺过清光白露,剑锋一指黑衣人。
“我?我就是你呀,我就是弈云林,我做什么,就是弈云林做什么,我杀人,弈云林也杀人!”黑衣人兴奋道。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醒过来?”
“不是说了嘛,杀光梦中的活物。”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弈云林冷冷道。
黑衣人歪着头打量他,说道:“不信?那你就在梦里呆一辈子好了。你不杀,那我就去杀喽,你不想出去我还想呢。”
话音刚落,黑衣人围着弈云林转了一圈,渐渐地,他的衣服颜色开始变浅,腰间长刀变换形状,五官扭曲,一息之后,全身上下变得和弈云林一模一样。
“弈云林”拔出了“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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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欢快地奔向人群。
“我们来打个赌吧,要是你杀的人比我多,我就让你出梦境!”
“你在别扭什么?他们都是假人,没有灵魂的假人,梦境产出来的,要多少就有多少!”
也许是受不了看着“弈云林”杀戮,也许是“弈云林”的话有理有据,更可能是自己已经十分疲惫了,渴望着“真正醒来”的弈云林提起剑,麻木的挥砍起来。人群如同成熟的麦子,两个弈云林像熟练的农夫般收割着,那些没有灵魂的人如同人偶,被砍倒了只会一味挣扎和尖叫,根本就是一具具空壳。
席间的宾客被砍倒后,“弈云林”走上红桥,毫不犹豫地把两个小女孩也推下了桥。
“哎呀,我比你多杀两个,这次是我赢了!快快醒来,我们重新比试!”
“弈云林”拍手大笑。
在他刺耳的笑声中,弈云林晃了晃神,身形一歪,晕倒了。
他悠悠转醒。
弈云林麻木地下了床,披上外衣,门外魏芩在等着他。二人由侍从引着入了席,还未到新人拜堂的吉时,席间已经倒下了大批的人,有宾客也有侍从,“弈云林”显然是一醒过来就大开杀戒了,他甚至据守在红桥上,来一个他杀一个,杀得不亦乐乎。
“你作弊!”
弈云林怒斥道。
“我又没说过只能在新人拜堂后杀人,是你太慢啦,唉,你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我。”
弈云林揪住他的衣领,“这样玩我,很有意思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赢了我再说吧。向我证明,你的剑比我快。”“弈云林”说着,一剑刺死了魏芩。
失重感再次袭来,弈云林勉力挣扎了几下,依旧倒在地上。
他惊醒,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必须要比他更快才行。”弈云林喃喃着,连外衣也不穿,赤着脚拿起剑,推开门走出去。
门外魏芩在等着他。
“不要去婚宴,躲起来。”弈云林对他说道。
从卧房到宴席的路他已经很熟悉了,这次不需要侍从带路,弈云林一路飞奔着抵达了宴席。
他环视一周。很好,那个“弈云林”慢他一步,还没大开杀戒。
“这次,是我赢了。”
弈云林拔出了清光白露。他的身边恰好走过一名小侍从,弈云林默不作声地靠近,锋利的剑刃已经对准了对方的后颈。
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切断他的脊骨。
清光白露忽然脱手掉落,小侍从疑惑地回头看了弈云林一眼,又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弈云林脱力跪倒,双手撑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差一点他就砍到那个小侍从了。弈云林提前到了宴席,只差一点,他就能率先杀人,赢过“弈云林”了。
熹微的晨光照耀在他脸上,弈云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它所带来的温度,明明每日清晨都是这般光景,此刻的晨光落在他满身,却尤为珍贵。
这里没有“弈云林”,没有反反复复的婚礼,没有空洞无神的假人——这里是清醒的人间。
他赤脚披发跪在往来人群中,像一个游荡了千年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