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众里寻他
    是夜,再三确认事情办妥的步子钦急匆匆回到了观潮台。

    自从卿玦救了那个棠溪然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同她说上一句话了。棠溪然像是一个鬼魂一样无时无刻跟在她身后,就连她睡觉时他也要守着,为此他还挪了一张卧榻放在她卧房侧厅——步子钦就这样被人抢了位置。棠溪然抢了守夜后,就堂而皇之地当上了卿玦第二个贴身侍卫,有一次还十分莽撞地替卿玦系了腰带,那系得歪歪斜斜,丑极了。

    卿玦看起来并不排斥的样子。

    步子钦这么想了一路,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卿玦卧房门口。因为棠溪然,他有好几天没在她卧房里守夜了。

    平常这个时候,卿玦已经睡下了,但现在居然还点着灯。

    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在手即将触及门时又倏地收了回来:也许她在更衣沐浴,处理机密,或者,和棠溪然秉烛夜谈呢……

    没有要紧事和她的授意,步子钦不敢擅闯。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门开了。

    “阿钦,这么晚了才回来吗?”

    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搭在她肩头,水珠沾湿了一小片寝衣,他看见锁骨横亘在胸膛上的行迹,凹陷的那一处好似能容纳一汪小小的清泉,令他心驰神往。些许发丝贴着她的脸颊,像是某种古老的花纹,但那属实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

    他心里想着这不对劲,眼神却陷在发丝组成的花纹里。

    步子钦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拂去了那些作乱的花纹。

    他听见自己用生涩的声音说道:“主人,我帮你擦干头发吧。”

    卿玦目光里有探寻,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进来。”

    回过神来的步子钦局促地进了屋,空气里飘荡着沐浴后的檀香味,略显潮湿,屏风后半虚半掩的是漂浮着一池花瓣的浴池,那里的每一片花都曾从她肌肤上滑落……她沐浴时会捧起花瓣轻嗅吗?

    他用一块干净的绢帕擦拭她的发丝。这是步子钦第一次为她擦拭头发,他的手在触及头发的那一刻起便开始轻颤——发丝后是温热的后背,他无可避免地、情不自禁地触碰到了,他感受到了她沐浴后微微发热的体温。

    步子钦细心地将她每一根头发都擦拭过,又拿起银梳为她梳理。

    卿玦忽然道:“帮我按一下肩吧,阿钦。”

    正顺着头发梳理的银梳骤然停住。

    她问道:“你不会按肩?”

    步子钦忙道:“会,我会。”

    手掌下是紧实又柔软的双肩,他如愿以偿地触摸到了那锁骨围绕的凹陷。他和她的距离,在凹陷这里是最近的。

    “力度合适吗?”

    按了一会儿,步子钦才想起来询问道。

    卿玦没有回答。

    他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放轻了力道,又问:“这样呢?”

    卿玦依旧没有回应。

    步子钦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不可置信地俯下身去看她的侧脸,那一双永远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银灰色眼眸安然闭上了,他只能看见一对浓密的睫羽。

    卿玦真的睡着了。

    她靠在椅背上,乌发垂落,寝衣单薄,脸庞安详。这是一个没有一丝杀意和戾气的卿玦。

    真奇怪,她看起来是那么陌生,陌生得让他……心动。

    砰、砰、砰、砰。

    偌大的卧房,潮湿水汽,摇曳烛火,悠长呼吸,他疯狂震动的心跳是如此不合时宜。

    愣怔了好一会儿,步子钦才迟钝地意识到,他需要把她放到床上。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绕过她的后背和膝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朝着床榻走去。铺开被子给她盖上,步子钦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想要把它塞进被子里。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睡得很熟,眉眼放松,也许正在做着一个好梦。

    步子钦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几乎是刚冒出来,就被他用行动实现了。步子钦抬着她的手臂缓缓放下,他半跪在她床边,两只手视若珍宝般捧起她的右手。步子钦的五指落在她手背上,顺着那一条条突起的青筋滑向她的指尖,与她指尖相对。

    他忽的将手错开一些,五指滑进她的指缝间,顷刻便十指相扣。

    步子钦设想过无数次卿玦的手的触感。

    他想,她是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任何武器在她手里都能发挥出极致,任何东西在她手里也能成为凶器,那么,她的手是坚硬有力的,她掌心和指腹的茧会十分硌手;他又想,她是如此勇毅威严,她的手应像天上日月星辰那般不可企及。

    可是真正握上她的手时,他已经无法辨别是什么触感了。欢愉和亢奋在他胸膛和脑海叫嚣着,如同夏夜里滂沱的大雨,将他千回百转的内心冲刷干净,只余刹那的喜悦。

    卿玦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步子钦跪在枕边,低垂着脑袋,整张脸掩在阴影里,眼里是浓墨的黑,却又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浮起。但这亮光并没有穿透阴影,而是忽明忽灭,眼眸的墨色伴着阴影在她身上弥散,轻柔得如一片水雾。

    手心传来温润的触感,她不由得蜷了蜷手指。

    步子钦恍然从梦中清醒,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巧对上卿玦银灰的眸子。

    “主、主人……”

    有什么东西迅速烧了起来,烧的他双颊通红,烧的他不能言语。

    卿玦反扣紧他的手,举到自己面前。轻笑道:“阿钦可是担心我?”

    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绯红的脸,眼见着这红色一路蔓延到双耳,到脖颈,步子钦整个人几乎都要煮熟了。

    卿玦将与他相扣的手凑到脸边,轻贴了一下他的手背,唇角恰似不经意般拂过,“放心,去睡吧。”

    手背上接触的柔软一触即分,步子钦一霎时浑身僵硬。

    他好像……忘记怎么站起来了。

    用尽全力找回了理智,浑浑噩噩地起身,刚走出一步忽然就被拉了回去,步子钦毫无防备地扑倒在床上,卿玦坐起来将他稳稳接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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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惬意地晃了晃十指相扣的手,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的手,忘记松开了。”

    步子钦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与檀香味的寝衣抱了个满怀。

    就在不久前,他还为触及的体温目眩神迷,此刻就与她相拥在一起……与身穿寝衣的她相拥在她床上。

    “哦,对了,侧厅的卧榻被我撤了,”卿玦道,“已经很晚了,先在我这里睡下吧。”

    “……是,主人。”

    步子钦松开了二人相扣的手,脱掉外衣和靴子踏上床。

    卿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就这样躺在外侧,意思很明显——她要步子钦睡内侧。他想到这一点,心里的火苗又要熊熊燃烧,只能硬着头皮越过她爬到内侧去。

    步子钦躺下的同时,卿玦起身去拿了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过来,他惊觉这本应该是他的分内之事,遂羞赧地伸出手去接。

    他望着多出来的枕头,问道:“主人,这个是?”

    卿玦道:“女男授受不亲,这个放在中间。”

    竖着放在二人中间的枕头暂时隔断了步子钦脑子里的一众旖旎想法,他背对着卿玦侧卧,呼吸声都尽量放轻,避免自己打扰到她休息。

    步子钦没有丝毫困意。

    今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个绮丽的梦境,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若是睡过去,明日醒来会发现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长夜漫漫,烛火熄灭,卧房里万籁俱寂,不多时他便听到了卿玦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想来她先前就已经十分困乏了。

    只有他还在胡思乱想,一颗心砰砰直跳。

    步子钦这么想着,翻过身去,看见卿玦平躺在他身侧,隔着一枕宽的距离,她的侧脸是那么美好。

    他长吁一口气,左手覆在脸上,不禁想道,她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么?也许她的枕侧有过许多人,她无所谓。

    步子钦又不由得回想起往日卿玦带他逛花楼艺馆的情景。她怀里有倾世容颜的清倌,或舞姿曼妙,或且歌且唱,或魅态天成,什么样的男子她没见过?

    更有甚者,世家公子也会邀她去茶楼酒馆相谈,吟诗弄月,好不风雅。

    他们为她身上那肃杀的英气而着迷。

    步子钦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他既不会起舞歌唱,也不会写诗作对,甚至舞刀弄枪他也不甚出彩。

    这样平凡普通的他,是得不到她的注视的。

    她就是望尘莫及的天上仙水中月,他知道天仙水月都是幻影,所以不敢伸手去触碰。他怕他一碰,那幻影就碎了。

    这么想着,步子钦忽然安稳下来,困意渐渐上涌,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安静的卧房里,一个人熟睡,另一个人却忽然动了。卿玦睁开眼,眼底俱是一派清明,她抓起挡在中间碍眼的枕头随手扔了出去,挪动身体靠近了步子钦。

    她伸出手,学着之前步子钦那般五指与他扣住,再将他扣住的那只手放到自己心口,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