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喜怒无常
    枝园

    蔺允叠泡在浴斛里拨了拨水。

    这水是拿鱼儿给她的兰草蒸煮过的,据说能消毒祛疫,除邪气污秽。

    从前每年天中节蔺家都有这个习俗,提前几天就会把兰草备好。

    到了节日夜里阿娘就会亲手煎水,给阿耶阿姐和阿兄们沐浴。

    因为她最小,又因命格常年待在家中,受的委屈也最多。

    所以阿娘这天会陪着她沐浴,亲手拿着胰子往她身上搓。

    她身体容易敏.感,经常被搓地咯咯笑,脸蛋红红的,好不惹人喜爱。

    那时阿娘总要揪揪她的脸蛋子,沐浴后还要给她抹玫瑰面脂。

    那是葫洲卖的最火的一款面脂。

    后来及豆蔻,蔺允叠就再也不让阿娘帮她沐浴了。

    只允许阿娘帮着试试水温。

    她害羞的很,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两块地方白白绵绵的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有时候阿姐们会来她屋中逗她,说要和她一起沐浴。

    她红着脸把她们推了出去。

    她知道阿姐们是瞧她长得胖来打趣她的。

    可阿姐们不诚实否认了,还说什么羡慕之类的话。

    她没当真,只暗暗咂了砸舌。

    明明她还看到阿姐背地里节食呢。

    可如今蔺允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没有阿娘忙碌的身影,没有熟悉的玫瑰面脂,也没有阿姐们的逗笑。

    她心里又泛起了酸疼。

    本来,今夜沐浴的水应该是阿娘亲手煮的。

    蔺允叠吸一吸鼻子,继续抹着胰子清洗。

    她们的仇,她会报的。

    她的思绪一下子又飘到了裴翙和二管事的身上。

    裴翙喊她去库房领些宝物,还不限额。

    她当时心思全在二管事身上,没反应过来。

    现下一想,不亏是人人喊打的阉党派,财大气也粗,不怕她搬空库房吗?

    她现在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想要把二管事彻底踢下去,总得有人替她跑腿收集证据吧。

    她又没什么理由经常出府。

    提到二管事,她手上的动作慢了慢。

    原以为他只是府上的老人,跟了裴翙多年裴翙才容忍他在府上作威作福,贪些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钱。

    但看二管事被供出来的反应,似乎又不是这样。

    他一点也不着急,表情虽然阴毒,却无恐惧害怕。

    以裴翙的名声,单单皱一下眉都能让人双膝屈地。

    退一步说,就算他服侍裴翙多年,裴翙明知是他构陷于自己还是想要保他,他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最起码慌乱还是有的吧。

    更何况裴翙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明的人。

    他的那张脸清清楚楚写明了没有人值得他如此。

    二管事的身份恐怕不只是明面上的管事。

    蔺允叠拧起了眉头。

    如此一来,她把他踹下马的几率就更低了。

    可今晚的事也奇怪,看众人的样子二管事被罚板子似乎在意料之外,裴翙究竟因为什么而一改常态呢?

    难道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蔺允叠决定先观察观察裴翙,看看他有没有逆鳞。

    那逆鳞又到底是什么。

    等她找到了多少要让二管事掉层皮。

    蔺允叠系上诃子,裹上寝衣出了浴斛。

    “八娘子,八娘子。”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听声音应该是楼娘子手底下的人。

    “稍等。”

    蔺允叠立即穿戴整齐,拉开了格子门。

    “八娘子,这是楼娘子特意吩咐给大家伙儿们的吃食,阿郎不喜这些,全退了回来,一人一盒角桼和咸杬子,楼娘子还说明日请八娘子一叙。”

    蔺允叠笑嘻嘻地从婢子手中接过,与她话别。

    蔺允叠抬起手看了看,她的这几个咸杬子竟裹了衣裳。

    五彩的,每件衣裳都不一样。

    看上去很是花哨喜庆。

    就是丑了些,针脚粗糙,织的歪七扭八的。

    她都能想象到那人织布的场景,怕是织一改三,双手全是针眼吧。

    也难为她了,如此不擅女红也要硬撑着织完,看来家里确是揭不开锅了。

    这种络子一般都是亲人手织的,但裴府无长辈,裴翙那性子也不可能喜欢这玩意儿。

    所以这应该是楼娘子从外采买来的。

    买的多了自然不能逐一检查,有些残次品也属正常。

    蔺允叠把它放在床边,就当是阿娘给她织的吧。

    *

    次日清早,蔺允叠如约去梅园找楼娘子。

    她知道楼娘子找她的目的,怕是要因假账一事给她提个醒儿。

    虽然楼娘子知道昨日一事她是被构陷的。

    但人心易变,依她的性子估摸着要来告知她莫要生出什么不干净的心思。

    哪知藺允叠一进大堂就碰上了裴翙,而楼娘子杳无踪迹。

    蔺允叠一颗心又开始砰砰乱跳。

    一大早就看见这尊煞神,把她残存的睡意逼得荡然无存。

    “见过阿郎。”

    她语调乖软,面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这是楼娘子要求的。

    裴翙这人天天跟犯人打交道,自是冷冰冰到令人畏惧。

    要是府里的奴仆面对他时也如此,裴翙的性子怕是更要冷。

    楼娘子就指着府里人的笑颜能感染他一丝。

    这样也不至于到弱冠还不通人事,别说正妻,身边连一个能近身的娘子都没有。

    楼娘子为此真是操碎的心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于是就有了开头众人僵笑那一幕。

    当然,这些原因楼娘子从未跟人透露过。

    裴翙应了声“嗯”,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他没有垮脸色,说明心情应该还不错。

    蔺允叠打了招呼后半个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

    她一直东张西望,按说楼娘子这时早就应该起来了,可这正堂又不见人。

    难不成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起不来床?

    她这年纪正是身子容易出问题的时候。

    自入府后楼娘子也算是她的引路人,昨日更是帮她做了伪证。

    更何况她还要靠她帮自己升官呢。

    藺允叠心下不安,想知道她到底怎样了。

    四下无旁人,只余她与裴翙。

    她想问问裴翙,毕竟他比她早来又是来找楼娘子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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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会清楚楼娘子情况。

    但她用余光瞄了瞄面前的人,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这散发出的气势她惹不起。

    正当藺允叠屈膝告退要亲自去寻楼娘子时就被面前这压迫感极强的人叫住了。

    “去哪儿?”

    他突然蹦出来一句话让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后顺从地回道:

    “楼娘子找婢子有事。”

    “她不在,你没看到?”

    ……

    所以我要去找她啊。

    蔺允叠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疑惑。

    裴翙也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妥之处,不自然地轻咳了下,转动扳指厉声道:

    “我是说她这几天都不在,回并州办事去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到璞堂找我就行。”

    蔺允叠满头雾水,楼娘子怎的突然回并州了。

    裴翙回府可是她一直期盼的事。

    从她来到这儿时楼娘子就一直念叨,希望裴翙能待久一些。

    可老天总是不尽人意,裴翙只留了两天便走了。

    楼娘子又期盼着下次裴翙能早些回来。

    现下人回来了自己却走了。

    看来她要办的事一定很棘手吧。

    蔺允叠为楼娘子感到可惜,要说有谁是真心待裴翙恐怕也只有她了。

    “婢子遵命。”

    蔺允叠欢声应下,心里却不然。

    她巴不得离他八千里远怎么会主动找他。

    再说了,他起什么用呢?连薄账都不看。

    两人相对无言,此时一片宁静。

    蔺允叠也不开口告退,她静静立在一旁对待着他离去。

    裴翙不打算走,反而到坐床边坐下,他习惯性地叫人给他沏杯茶。

    “沏……”

    那两个字还没说完他的眼神就落在了她那双白纱包裹的嫩手上。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蔺允叠也知道他要她沏茶。

    见他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上,她也低头瞧了瞧。

    昨日她的手擦伤后只简单上了层药,待晚上回房后才向楼娘子要了点纱布包着。

    今日起得早便忘了换药,现下感觉有些疼痒。

    她忍不住轻轻挠了挠。

    裴翙注意到了蔺允叠的动作,他仔细一看。

    那纯白的纱布变了色,内里的药都渗了出来,是黄白色的。

    他当即垮了垮脸却未置一词,扳指不自觉地转快了些。

    蔺允叠摸不准他的态度,还是决定要去给他沏茶,这种事做了准没错。

    当她抬脚准备离开时,一道冰得瘆人的声音砸了下来。

    “还杵在这儿干嘛?账房那边没事做了是吗?”

    气氛陡然一变。

    刚才只是冷,现在是冰。

    蔺允叠又感受到昨日她跪错地方的那股戾气。

    她头垂得低低的,才歇下去的砰砰声又响了起来。

    她只能迅速远离这喜怒无常的人。

    “是,婢子告退。”

    直到彻底走出梅园蔺允叠才松了口气。

    暗叹运气不好,怎会碰上大阉党。

    怪不得府中人人自危,怕他怕得要命,这样的性子也太骇人了些。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他快些出远门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