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三人收拾了些东西后就来到医院。
因为昨天已经开好了三天吊水的单子,所以他们直奔儿童输液区。排队领药,再排队扎针,最后找到对应座椅去输液,每个步骤苏安晴都有提点小五相应的注意事项,以免他遗漏了重要信息。
小五把这些过程都一一记在心里,生怕明天自己带小七过来会有什么疏忽,他可不想给姐姐留下个“成事不足”的坏印象。
与此同时,小七表现得很坚强,他强忍着对扎针的恐惧和疼痛,全程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没过多久,小七便在小五的怀里睡着了。
苏安晴帮小七拽了拽后背的棉袄,生怕他再受凉。
两个人无言地对坐,苏安晴打开手机处理了一些工作群里的任务,随后便在淘宝上逛起了上下铺。
她偏头看了一眼小五,这孩子实在高,上下铺一定要选好尺寸。
“你多高?”苏安晴问小五。
小五回答:“去年量的,一米七七。”
去年?现在都是年底了,一年的时间,怎么也得长高了一些。苏安晴成天和高中生打交道,她目测小五是足以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身高,应该不止一米七七。总之,要买个大点儿的上下铺,一米八的床长是不行了,至少要两米。
逛了许久,她终于下单。
“是不是很贵?”小五开口问她。
听语气,像是酝酿了许久才敢开口。苏安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微微点头:“嗯,不便宜。”
苏安晴没有跟小五撒谎说“不贵”的必要,贵就是贵,只不过——
“但我愿意花这个钱。”苏安晴抬眼看了他一瞬,正好对上他的那双漂亮眼睛。
小五同她对视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不平静——就像是被电触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劲儿从胸口蹿过。
毕竟,这种感受并不是第一次了,在他还没有住进苏安晴的家里时,他对她就已经产生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感受。
他很崇拜她,很感激她,所以他自然也很喜欢她。
喜欢那个帮他解题、给他出题、询问他关于未来规划的苏老师,喜欢这领他和小七进入家门、把他们俩当成家人的姐姐。
“苏老师,你真是好人。”小五质朴的一句感慨,根本抒发不了他心里的复杂情绪,但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又称呼错了,于是改口叫了声“姐姐”。
“以后你怎么顺口就怎么叫,但你要知道,我已经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弟弟了。”苏安晴说。
小五点了点头。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苏安晴问他。
“当然可以,”小五说完这句,又补充道,“苏老师直接问。”
苏安晴垂了下眼眸,这才又重新看向他,问道:“你遇到过的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小五认真思索了片刻,开口应道:“好人多。”
“是么?”苏安晴有些意外,“真好。”
“但是,”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小五仍旧坦诚地说,“记忆里,坏人的印象会更深刻。”
“也许是因为,”苏安晴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她自己的故事,“坏人造成的伤害太大。”
“可能是我内心比较阴暗吧,”小五笑了一下,“有些经历需要消化很长时间。”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和成熟的成年人并无两样。
苏安晴沉默了,说实话她挺想了解小五以前的事,但听他这样说之后,她很怕会揭到他的伤疤。在成长过程中,苏安晴有很多不忍直视的过往,她太清楚这种回忆悲惨往事时的痛苦心情。
小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说:“苏老师,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苏安晴微微摇头,答道:“以后再说吧。”
小五说:“但早晚你是要知道的。”
他们坐在输液室的角落里,靠近窗,小声交谈的情况下是不会被旁人听到的。
尽管认为自己过往的故事有些灰暗,但小五一点儿不避讳同苏安晴谈起,正如他说的那样,她早晚要知道的——
从记事开始他便生活在一家很小的福利院,从小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每天种地干活来获取食物,一旦没有完成福利院安排的任务,当天就要挨饿。
在他七岁的时候,曾有一对夫妻来福利院领养小孩,他很幸运地被选中,却在跟着这对新父母离开福利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幸运的是夫妻俩都没有受伤,但不幸的是,他们惊吓过度,于是将他原路送回了福利院。
小五淡淡地说:“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被送回去,很久之后才想明白,原来,他们觉得路上的车祸是我带来的。”
“可笑。”苏安晴忍不住插话。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真的,后面这件事传开了,大家都叫我‘瘟神’。”
苏安晴静静地看着他,原本很想安慰,但又觉得自己的安慰早就过了时效期。
在他十岁那年,受到过福利院院长大儿子的欺负,他奋力反抗保护自己,反被院长暴打一顿。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那个人再次要欺负他,他仍旧反抗到底,并用器具伤到了对方,为躲避院长的惩罚,他决定从福利院逃走。
“欺负?”苏安晴皱起了眉头,“他打你?”
“不是打。”片刻后,小五抿了下嘴唇,像是开解自己,又像是怕她担心,“……我一直反击,都没让他得逞。”
闻言,苏安晴忽然就明白了,看着眼前这个帅气俊美的少年脸上所刻意制造的平静与释然,她的嗓子猛地一紧,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敢对“得逞”这个词下定义,但凡往深了一想,都觉得恐惧异常。
在两个人沉默的空隙,苏安晴上前半步,拍了拍小五的肩膀。
童年受到过很大伤害的人,等到长大之后,共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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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比较强。苏安晴能够理解小五,确实,“有些经历需要消化很长时间”,她看得出来,尽管小五已经很努力地从那段记忆碎片中逃离,但被碎片割破的伤疤仍旧没有结痂,可怕的经历还在深刻地伤害着他。
苏安晴开口道:“你现在有家人了,我会保护你。”
“保护”这两个字让小五想起苏安晴那天的战斗力,他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
他真的很相信她。因为当她说带他们回家,当天晚上果真就带他们回家,所以当她说她会保护他,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不过,他已经长大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再受那种委屈,而且他有了家人——姐姐和弟弟,他得让自己足够强大,好去保护他们俩。
“姐姐,你问过我想要考哪所大学,记得吗?”这是小五第一次自然而然地将“姐姐”两个字叫出口。
苏安晴点头:“但你好像没有回答。”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小五现如今已经知道,哪怕全世界所有人都嘲笑他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他的家人绝对不会。
“要不让我猜一猜?”苏安晴企图用这种方式缓和当下沉重的氛围。
小五点头,说:“一个军校。”
“我知道了。”苏安晴对自己心中的答案很有把握,于是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出六个字。
看小五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关于他想要选择军校这一想法,苏安晴既理解、又欣赏。挺直腰板穿上军装,也许是一个饱受苦难与欺辱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关于“强大”最直观具体的想象。
小五竭力克制自己的复杂情绪,说:“也许很难,但我会努力。”
苏安晴没有告诉他上次那套卷子的成绩在一中高三年级里的排名,她心里很清楚,小五只要能够保持住这个水平,考上那所学校是完全有希望的。
苏安晴说:“以你现在的成绩来看,难度没有你想得那么大。”
说罢,她让小五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离开福利院后他曾到一处工地搬砖养活自己,工程结束后遇上疫情,他找不到赚钱的零工,只好流浪。半年后,在江州市郊区附近的玻璃厂一带,他遇到了一个姓林的叔叔。这个叔叔看他流浪可怜,便把他带回到家里,一个礼拜过后,林叔决定领养他,随后很快给他办了身份证和入学手续。这是小五第一次走进校园,也是他第一次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林叔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在国外读书,从不露面,平时是他和林叔两个人相互照顾着生活。但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年的夏天,林叔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喝多了后呕吐,意外窒息死在了饭店。林叔的儿子从国外回来,把饭店和那些朋友全告到法院,最后获赔32万。他以小五没有领养证明为由,将小五赶了出去。
仅持续一年的正常生活,小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流浪。直到,他遇上了苏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