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乱臣贼子
    明月清朗悬挂,略显凉意的晚风拂过发髻,孟乐浠从马背上撑着马鞍翻身而下,裙裾随风掠过。

    暗红色的门楣上雕纹着翱翔长啸的玄凤,展着硕大羽翼口中衔着一颗明珠,穿破的云层下是伏低的貔貅与饕餮。

    她手搭在栩栩羽毛上,带着粗粝的质感磨着指尖,添了不少的实感。

    终于回家了。

    掌心用力推开了厚重的门……

    这门怎么推一半推不动了?

    她感动煽情的情绪才冒到了胸口,紧接着就被这插曲打乱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是,大半夜的谁抵在门口呢?

    孟乐浠看着半人窄的罅隙,瞅准了时机用巧劲猛地一个侧身蹭着挤了进去。

    门口的人后背突然没了支撑,重重磕了一下脑袋。

    “嘶,谁扰了小爷睡觉!”

    孟乐程惊醒,踢开脚边的三四个酒坛子,撑着地面晃悠悠站起来,迷蒙着眼睛凑近她。

    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他和街头的孤魂野鬼如今看来并无不同,风流浪荡得像刚被赶出了勾栏酒肆的纨绔一般。

    孟乐浠冷眼看着他步伐不稳的离她越来越近,倏尔间抬手狠狠掐住他耳朵。

    本是高大的影子突然矮了下去,不得不压着身子顺着她的力道,猛然间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看清没?你说谁扰了爷休息?”

    她戏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明晃晃的挑衅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成天没大没小,不管治可还得了。

    “姐!阿姐轻点啊!疼死了!”

    他白皙的耳朵被扯得通红,止不住地讨饶,求她手下留情。

    她缓了两分力气:“爹娘呢,可睡了?”

    他讨好地握住阿姐的手,谄媚道:“没呢,爹估计还在大堂昏醉着,娘去侧院安顿客人了。”

    感受到手中的耳朵愈发炽烫,她松开手瞥了眼他充血的耳朵,面不改色地阔步往大堂走。

    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请的是哪家的客?”

    孟乐程兴冲冲扒着朱红的大门往外看,眯着眼仔细看了半晌,府外乌黑再不见人影。

    他阖上门,落下门闩,跑几步追上了阿姐。

    他偷摸瞧着她神色,难怪今日脾气这么差,阴沉沉着脸,原是与姐夫吵了架回来了。

    这倒是罕见,他们成婚的七年里向来回府是妇唱夫随形影不离的,这倒是稀奇了。

    可怜他倒霉,方才碰了一鼻子灰。

    他小心道:“爹娘前些日子在北疆结识了裴将军,甚是投缘,便带他们一同回来过京城热闹的鬼沐节了。”

    闻言她脚步一踉跄,差点扑了空。

    孟乐程连忙去扶她,稳妥后被她拽住了袖子:“没囚禁?还真去荒蛮之地游玩?”

    她瞪大了粼粼的杏眼,不可置信。

    “阿姐,什么囚禁,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也被孟乐浠煞有介事的样子问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用手背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

    更遑论如今的北疆又怎会是蛮荒之地。

    自从新帝登位,政事上第一件便是下旨亲自带兵讨伐,带着亲卫和挑选的精兵将周围的国家挨个全打了个遍。

    美其名曰:见面礼。

    自那以后换来了太平盛世,北疆再无战乱,如今已是青山绿水趋之若鹜的好地方。

    庭院深深,年轮岁久的苍苍榕树下精致雕铸着一个亭子。

    铺尽琉璃瓦,四方是飞檐翘角,翠竹环绕沁着不败的春意,庭院中心的石桌侧畔便是工匠打造的小溪流水。

    月色高悬,竹影绰绰。

    本是诗情画意的场面却被恼人的声音打破,像画布最后一笔却巾帛尽碎。

    “呼……喝!……呼……”

    一个面红耳赤的男人醉醺醺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双颊染上坨红,浓黑的眉眼混沌着显然是在半梦半醒中,嚷嚷着继续喝酒。

    孟乐程甩着膀子就过去和他搭上了肩,拎起酒杯,大有陪他接着一醉方休的意思。

    孟乐浠看着这场景顿时头疼,正愁着要去唤人来搀他们各自回房休憩,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栀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温柔道。

    岁月的蹉跎并没有打磨掉她的美貌,素簪束起长发显得她愈发有出尘的气质,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杏眼秋水。

    “阿娘,我顺路回来看看你们。”

    白蔹和鹿衔行礼见过夫人,但她却瞧了一眼四周,意外地轻挑了下眉,显得有些疑惑:“怎不见斯珩和琂儿?”

    她飘忽着眼睛,这确实很难和母亲解释,她不仅经历了离奇的婆娑大梦,还见了林礼初气走了宋斯珩。

    “今日人多他们不便出门。对了阿娘,你们当初为何同意我与宋斯珩的婚事?”

    她囫囵带过,换了话题抬眼望向母亲。

    “娘自是随你喜好,至于其他考量皆在你父亲身上。”她的目光重新凝在石桌上勾肩搭背的父子俩身上,止不住地蹙眉。

    “栀栀,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房休息,我先将你弟弟送回屋。”

    夜深,风越发的凉,二人又饮了酒,孟国公皮糙肉厚自是无碍,小儿终究不禁冻。

    白蔹和鹿衔也是颇有眼色对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搀起孟乐程,随夫人而去。

    见四下无人,她松了心弦,眼疾手快的撑住父亲又要倒下的头。

    他掀起眼皮,定睛一看是孟乐浠,便笑弯了眉眼大着舌头:“闺女!女儿红喝不?”

    她视线落在石桌上,哪来的女儿红,那分明是竹叶青。

    孟乐浠扶正了他晃晃悠悠的脑袋,想起大梦中宋斯珩杀戮剑指皇宫万骨枯的场面,止不住的后怕,泛起委屈。

    她扯着父亲宽大的衣袖,眸光粼粼含着眼泪,欲坠不坠。

    “阿爹,宋斯珩他当初若是复国未成,那便是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我岂不遭万民唾骂!”

    此话一落,吓得他酒醒了过来,再昏沉的脑子也被灌入了凉意冰窟,眼睛霎时清明了起来,比醒酒汤效用快多了。

    他倏尔间扯走了自己被蹂躏褶皱的衣袖,用宽厚的手心捂住她的口,眸光小心巡视着周围可有耳目。

    “丫头!不要命了?当初可是你要死要活非在他谋反前夕换了生辰八字,为此还伤得柳侍郎在咱家门口淋了一整日的雨。”

    她拉扯下父亲掩她口的温热手掌,却见他复杂难言地望着她低声道:

    “闺女啊,别骂了,咱家才是始作俑者。”

    若复国不成,咱家第一个死。

    她像是被猛然间丢进了竹叶青的酒坛中一般,浑浑噩噩地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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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回房,无异于一记烈酒灌入喉间。

    原来父亲是前朝国师占测出的人物,被保护在平民百姓中只待国灭后去做奸臣,可官运亨通。

    他唯有一个任务,便是暗中护佑小太子长大,以待太子寻得时机夺回国之命脉。

    什么名门望族,京城父母官。

    她不由想起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大娘,指着门楣唾骂的那句狗官,只知享乐。

    妥了,这倒也契合她自小生活的调性,她叹出口浊气,倒也有种终于脚落在了实地的感觉。

    宋斯珩不曾做过就好……

    如释重负之下,她昏沉入睡。

    第二日她是被吵醒的。

    大清早的,门口的嬉闹声此起彼伏,奈何她将头埋入锦被中也不成,嬉笑声不停钻入耳朵,扰得她翻了好几个身。

    她恼得腾一下火就冒到了天灵盖上,带着怒气和杀意赤脚下床,推开窗户中气十足的憎骂。

    “孟乐程!再不滚我就揍你!”

    凶恶的杀气直逼束着马尾的鲜衣少年,笑闹声霎时静止,凝在人人自危的空气中。

    良久,一道软糯的口音小心道:“娘亲?”

    宋允琂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被孟乐程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此时和小舅舅几分相似的神态中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孟乐程,血脉压制是一生的宿命,他脊背发凉,牢牢将小侄子抱入怀中,像攥住了什么保命符一般。

    她缓了神色,沉声内敛道:“琂儿,随你小舅舅去别的地方玩。”

    言罢,孟乐程快如闪电的就带着他消失不见,以免再招来阿姐的横祸。

    她阖上窗,隐隐有些热气冒上了脸,在琂儿面前总觉得方才有些许失仪。

    不过他来得倒也是突然,着实让她不曾想到,似乎自己还忘了点什么……

    宋斯珩!

    昨日分明在林府与他说了晚上回宫的!

    瞬间了无睡意,她饮了口茶压下心惊,昨夜一回府就晕乎乎的,早将答应他的话抛诸脑后了。

    她心神不宁的安慰自己,不过一夜未归,不妨事的吧?大不了买些甜点哄哄他就好了。

    据闻宋允琂今日被许了一整日的假,难得没有课业缠身,抱着孟乐程的脖子二人泪眼汪汪,舍不得分开。

    孟父和孟母自是从心底里疼爱外孙,舍不得看他受一丝委屈,精雕细琢的小人向来是嘴巴一瘪,二老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哄他开心。

    反倒活像是她要棒打鸳鸯一样。

    于是又缓了许久,待她外出逛遍了东边的集市,买了不少琳琅满目的珠宝和酒肆中招牌的点心后,月色降临,宋斯琂才松了口。

    玩耍累了的他趴在孟乐浠的腿上,随着马车不疾不徐地缓缓颠簸中入睡,轻轻打着鼾。

    孟母孟父和孟乐程在门口送别,望着马车直至消失在拐角处再也不见。

    “夫人,栀栀和陛下……”

    孟国公终于开口,带着些愁绪。

    “你猜陛下为何要送琂儿过来?”她浅笑着扭过头,伸手接住院中飘落的栀子花瓣。

    他挠挠头,着实想不太透陛下这拐弯抹角的心思,刚想问夫人这是为何,却见身旁已无一人。

    孟母远远抛下他只留下了个背影,至于孟乐程那臭小子又趁机溜出去招猫逗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