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海棠走到堂屋门口,立等着。

    刀莲生犹豫了一下,跟了过来。

    海棠转身,抬起头——唔,他怎么这么高??

    不止高大,离得近了,她这才发现这男人真是又高又壮,尤其是挨近后自己的视线平视过去只看到男人一堵墙似的胸。粗布衣服下,那胸膛鼓鼓的,宽阔又厚实。

    这壮汉,自己在他跟前绝对是小鸟依人的存在了。

    海棠暗自往后退了一步,不然仰头说话好累的。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微微疑惑地瞟她一眼,然后微偏了头看着他处,目光飘忽。

    海棠看他盯着某处在发怔,明目张胆打量他。

    近距离看,感觉又不一样了。

    这肤色,比小麦色更黑,绝对是久经日晒雨淋的肤色。刀削斧刻的俊脸浓眉,紧抿的薄唇,下颌线条粗犷而刚毅。最吸睛的竟是他的眼,黑漆漆的,很干净很纯,不掺一点杂质,纯得像湛蓝的天。他看着某处的时候,目光很安谧。

    不知哪里吹来的一股风,他耳旁垂着的那半截绣着艳丽花纹的包布轻轻晃动,有下没下地轻拂过他黝黑的脸膛,竟将一个高壮粗犷的汉子,描摹出一丝温柔来。

    视线还在像只无形的手在刀莲生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无意中看见他身后、自己那便宜娘直给她使眼色。

    定然是催促她快点讨好夫君,赶紧哄着男人回婆家去。

    海棠才意识自己看帅哥看走了神儿,忙清了下嗓子道:“这婚不能退。”

    哄男人?她可不会。

    从来都是男人哄她的。

    那两道火辣辣的视线收了回去,刀莲生暗自吁了口气。只是听明白海棠那话,立即扭头看向她道:“可,可……但是你,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心急了点,他磕磕巴巴,竟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海棠只看着他那结巴样儿都替他着急得很,干脆直接掌控了话题主导权。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但你看我家这种情况,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么?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先回你家去说吧。”

    看他脸又现急色,海棠建议道:“你要不别说话,只听我说。我说的话,你要是同意,就点个头。不同意,就摇个头。”

    刀莲生呆了下,然后,他缓缓地摇了下头。

    “是不同意回你家去说么?”

    他忙忙地点了下头,双眼发亮地看着她。

    哟,这是赞她聪明,一下子就能说到点子上吧。

    “好吧,”海棠暗觉看走了眼。这男人精明着呢,根本不上她的当。

    回婆家了还退什么婚?更退不了了。

    这男人看出了她想诳他先回家的打算。

    但她也是打定主意不退婚的。

    海棠想了下,放柔了声音,说:“当初你既向我家下聘,说明你愿意娶我为妻,不是谁逼着你娶的我,对不对?”

    男人看了看她,犹豫了下,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可是脸色有些颓,眼也垂了下去,目色晦暗。

    海棠有些奇怪,但这时候可没闲情管他怎么会流露出一种难受的表情来,她再道:“我只是回趟娘家,又没犯七出之条,你不能因此休了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次男人蹙眉看着她,嘴抿得笔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想是他已知道她还有后话,怕掉坑。

    海棠暗乐。

    她也不遮掩,直接说出了更强盗的话:“你不回应便是默认了我说得对。那,既然你没休我,我咋就不能在娘家和婆家之间自由走动了?我就回了趟娘家,你便闹着要退婚,这没道理。天下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不占理,我们不退婚,到哪儿都说得过去。”

    她这么说,实在强人所难。就像她娘说的,新婚洞房夜啊,这时候跑掉,新郎官哪里受得了?但她对此模糊不言,歪曲事实,把责任和过错最后反推到刀莲生身上。

    若是她那个便宜爹,闻此一番话,只怕一巴掌又挥过来了。

    而刀莲生绷紧了脸,漆黑的眼委委屈屈地瞟她一眼。然后,他再不看她,转身就朝先前坐的那张椅子走过去。这是不想听她再胡说八道了。

    定然心里还觉得她跟她爹就是一个德性。

    海棠从鼻子里乐出声。

    只是,怎的,你还打算赖在我家里非把婚退了不可?

    海棠紧走两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咦,他这手膀子挺粗壮有力的啊。

    忍不住暗自捏了两下。

    刀莲生蹙着两条浓眉回头看来,微一用力,就把她的手甩开了。

    但海棠却没有忽略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害羞了?

    好稀奇。

    海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好到她突然想要放下身段哄哄这男人。

    于是她伸手,牵住了刀莲生腰间斜跨的那个布包晃了晃,“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吧。”她刻意嗲嗲地道,“对不起啦,夫君,我错了。待回去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好不好?”

    “……”刀莲生流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海棠有些无地自容。

    人生头一回哄男人,结果给人家嫌弃成这样!

    要不是这个娘家她不满意,这世界她也不熟悉,必须先得找个地方安身。两下比较,夫家靠谱点,否则这婚退就退了,谁稀罕!

    她一把甩开那布包,将眉头一拧:“你一男人墨迹什么?好不好嘛给个话!”

    “……”刀莲生又愕了下,然后张了张嘴,但是,结果,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就很讨厌温吞的人,尤其是男人。不痛快,算什么男人?

    不想再看他那迟疑不定的拧巴样儿,这样要拉扯到几时?海棠朝陈氏扬声说了句:“娘,我们回去了。”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刀莲生很吃惊,但并未生气发火,只是急色:“喂,你——”

    陈氏忙忙应道:“好好好,早点回,免得走夜路。”盖过了他的声音。

    海棠统统充耳不闻,像狗撵了来似的,提起裙子脚下跑得飞快。

    到了院坝边,她半回过身。

    余光扫到陈氏半推半拖着刀莲生追出门来,“快回去吧。路远,不早点回,天黑了走夜路可不方便。”

    那男人眉头深锁,一脸不情愿,但到底,他还是拔腿跟来了。

    她那个娘可高兴了,又追在后面一阵,大声叮嘱道:“莲生啊,你一定要待我们海棠好好的。她在娘家打小被娇养,脾气有些怪。她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量多担待着点啊!”

    出了傅家的院子,海棠捡着路就走,不管对错。

    好在出村的道路就一条又宽又好的青石板路,很好认。

    一口气出了村,田啊地啊多起来,没有人烟房舍了,海棠才停下来等着,还是有些担心刀莲生不追出来,只赖在她娘家要骡子。

    若是这局面,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了。

    回去娘家,少不得被那个便宜爹打,这是肯定的。

    好在,只等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样子,刀莲生不紧不慢地在村口现身了。

    海棠便闷头继续往前走。

    走出两步,听到那男人在身后说:“喂,你走错了。”

    海棠抬头看看路,她刚过了个岔道口。

    走回来,在路口等着他走近了,笑道:“哟,不结巴了。”

    “……”刀莲生不理她的揶揄。

    这该算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不磕巴不紧张,张口就是一句完整的话。看来先前定然是给她爹压制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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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想起堂屋里那一幕,她那便宜爹完全压倒性的控场气势,刀莲生个大男人却一副小媳妇样儿插不上嘴,又委屈又不甘,就想笑。

    心情又好起来,海棠主动给男人找台阶下,她冲刀莲生喊:“你来带路。”

    男人“哦”一声,人却反而站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

    “前面还有很多岔道。”

    “嗯,然后呢?”

    男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海棠明白了。

    呵,还说这男人老实巴交,但人家只是表面看着老实,其实内里可精明了。

    他这是要谈判了吧。

    太阳升上头顶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不止天好,阳光也炽烈,烤得人发燥。

    风吹来,海棠将垂落在颊边的头发往后撩,“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刀莲生只看着她不做声。

    海棠替他说:“退婚?”

    这回他立即回答:“嗯。”

    “那你能答应不还你家骡子吗?”

    “不能。骡子对我很重要,耕田犁地拉东西,都需要它。而且那是头才将将两岁的青口骡子,还能给我家干好几十年的活儿。”

    “……”海棠无语。

    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人家眼里还不如一头青口骡子。

    “那不就结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东西到了我爹手上,是万不可能叫他再吐出来的。你要,你就只能把我领回去。否则人财两空,你看着办吧。”

    “……”

    两人良久无话。

    海棠没耐心等下去了。她给晒得有点头晕了。

    “你走不走?”她催了句。

    刀莲生不理,站在原地也不动。

    海棠笑了下,走到一处高地,手搭凉棚看了看,回来对男人道:“你听到我爹说的话了吧?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婆家。但我看你长得相貌堂堂,心中喜欢,不愿连累你再娶困难,毕竟有可能有些爱嚼舌根儿的会谣传你害死了前妻,所以我不会死在刀家。但是我也没法死在娘家,这门婚事我已经害得爹娘落了不少泪。我刚才看见那边有方堰塘,我去死那里可以吧?”

    海棠朝着那方堰塘刚迈出步,男人突然开口:“哎!”

    她懒洋洋地回头。

    刀莲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看了又看她,像发了狠,说:“算了,当我没说!”

    不放心的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已露出笑,然后他低头绕过她,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海棠暗自一笑,赶紧跟上他。

    在他身后聊天一样好笑地道:“你这男人真奇怪,几乎是白饶给你个女人你不要,要骡子。你不知道我们那地方,僧多粥少,十个男人抢一个女人,就只能拼彩礼了,谁出的彩礼高谁就能娶到媳妇,不然就打一辈子光棍儿。”她信口开河道。

    刀莲生放慢了脚步。

    海棠也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刀莲生没转过身来。

    海棠听到他背对着自己闷闷道:“我退婚,也是为你好。”

    “怎么讲?”

    刀莲生回头,神色怪异地看了又看她,然后目光盯着地面,嘴唇动了动,似乎叹了口气,开口,透出七分无奈三分苦楚,“……我们山里人,穷。”

    海棠信口应道:“再穷不至于没饭吃、没衣穿。”走上前,伸手在刀莲生胸膛上推了一下,“再穷,能把你养得这么壮实?”

    “……”

    胸口处有温软的触感像火一样烫了他一下,刀莲生面无表情地退开一步。

    余光扫过去。

    海棠踩着双脏得都已看不出花样儿的红色绣花鞋,似笑非笑,姣好的脸上气焰嚣张,“哟,你的胸是金子做的吗,这么衿贵?摸都不给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