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海棠睡醒了起来,打开堂屋门看这世界。
云山雾罩,山色朦胧,空气湿漉漉的,有些阴冷。
天气果然不太好。
天气不好的同时,海棠的心情也不太好,因为她发现刀家人一个也不在,她便知道自己又又起晚了。
在现代她就是个完全要靠闹钟才能早起的废材人设,昨晚上她恁是瞪着豆大的眼快要到天明了才来了睡意,这下可好,刀家人眼里她又睡懒觉了。
婆婆和两个小姑子都不在家,已经上坡干活儿去了。只是不知道她们做的是早饭前还是早饭后的活儿。
这里人的作息规律完全打破了她习以为常的认知。又没有钟表看时间,这天气没太阳,以至于她现在对山里的时间一点概念都没有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海棠只知道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赶紧去灶屋看看有没有吃的。
不由得苦笑,来婆家没几日,她好像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找吃的。
但是鉴于昨晚上的经历,她对刀家人给她留饭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抱希望。
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了。眼屎糊到眼睛了,可能上火了,连着吃了好几顿辣椒了。海棠去西墙根儿下扯了洗脸帕赶紧去灶屋寻吃的。
进了屋,顾不得先洗脸洗手,目光直指那口大铁锅。
锅上盖着大锅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好像有丝丝缕缕的雾气自锅盖尖儿钻出来。
海棠疾步走过去揭开锅盖,一阵腾腾的热雾扑面而来。等雾散开,她看清楚了锅内的情况,顿时眉开眼笑。
只见锅底一个倒扣的筲箕,筲箕上搁着一碗掺了包谷糁子的稀粥,一个黄黄的杂粮窝窝头!
妈呀,总算能吃顿好的了。
哎呀,关键是这是留给自己的吗??
海棠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
这多难得,刀家人开始给自己留饭了!
不过,这么说,刀家人已经吃过早饭了,现在快要到晌午了么??
今日婆婆竟然没来骂她吵她睡懒觉这事儿,或许是昨晚上刀莲生给他娘打了个预防针,说她水土不服,傍晚闹肚子闹了好几次,所以今早起不来,婆婆也就放过了她。
当然,肯定也有昨天她敬婆婆媳妇茶的时候态度好、嘴巴甜起到的作用。
不管怎样,任何婆家人肯定都喜欢做事勤快、嘴巴又甜的媳妇儿。最关键,是把这一家之主的婆婆嚯哄好!
海棠把锅盖盖上,赶紧舀了盆洗脸水,帕子丢进去搅两下胡乱把手脸洗了,洗脸帕也不顾得拧干,任它丢在盆里,然后就搓搓手重新揭开锅盖,饿虎扑食一样,一手抓起那个热乎乎的窝窝头,一手端起暖呼呼的稀饭。筷子也不用,闷着头先呼噜噜就喝下去大半碗玉米粥。
喝罢眯起眼,回忆刚才那美味。
包谷糁子掺得多了点,粥也太稀了些,但是扑鼻的白米饭的香气盖住了所有的不足。
米粥的温度也有点烫,但是她昨晚一颗全凉了的心一下子给烫得热乎乎的了。
海棠餍足地伸出舌头把嘴唇扫荡了一圈儿,不放过任何一滴残留的米汤,然后张口,便要去咬吃那个窝窝头。
这时候身后传来响动。
她捏着窝窝头回过身看去。
刀莲生挑着一担水进屋来,见她靠在灶台边吃东西,一怔。
海棠却是心里一突。
刀莲生在家的!他没去地里干活儿,他只是去挑水了。那么,这锅里的吃食到底是留给自己的还是留给他的???
海棠开始不确定了。
她睡懒觉了,会否今日婆婆其实懒得再叫她起床了?所以这吃的,有没有可能根本其实是婆婆留给她儿子吃的啊!
刀莲生的视线落在了她手里的窝窝头上,海棠尴尬不已,但是紧紧把窝窝头捏紧了,几个手指头印陷进去……
好在很快他移开了视线,没说什么,担着水低头进了屋。
海棠暗松了半口气,不错眼地盯着刀莲生的动作。
入屋后他把肩上的水桶搁在地上,竹扁担靠在墙上,将她搁在水缸缸盖上的还没收拾的洗脸盆端到案板上去搁着,然后揭开水缸盖,提起一桶水就往里倒,再没看她。
海棠真担心手里的吃食是刀莲生的,可是她舍不得让。昨晚她就没吃,再不吃点东西,她只怕没力气苟活到吃午饭的。
也许这么说夸张了些,但是她真的好饿啊。
数一数,算一算,她连着两天六顿饭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呀。
吃得最好最饱的一顿,还是两天前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她那个便宜娘给她弄来的两碗米粥和一个大馒头!
这窝窝头绝不给他!
趁着刀莲生背着她做事情,海棠悄悄咬下一大块窝窝头,嚼了两下就赶紧吞下肚去,然后把手藏在身后,铁锅锅盖也悄悄盖上,与此同时刻意大声说话来压住自己的小动作,“咳,你,你今天不下地啊?”
男人说:“嗯。”
海棠不动声色又飞快地咬进嘴里一大块窝窝头,囫囵咀嚼了两下就吞下去,才又问:“为什么?”
刀莲生闷声不响地提起另一桶水往水缸里倒,不再回答。
他能说是娘勒令他这几日都不许上坡下地干活儿,只在家跟新媳妇儿培养夫妻感情,找机会把房圆了么?
他没想过跟她圆房的事。
这个事情就像他早就对他娘讲过的那样,海棠虽然跟他回来了,但是指不定她还要跑。多看看些日子吧。有些事,得顺其自然。
待在家里他是闲不住的。
海棠还没起床的时候,他出门去割了一背篼新鲜的草料回来,又把昨晚上海棠忘了收回屋里的还是湿润的衣裳拿出来,一一挂在竹竿上继续晾晒着,然后便是去一担担地挑水了。
昨晚上海棠把水缸里的水又用得一干二净了,一早起来他就去挑了一缸子水回来。
家里添了口人,洗衣做饭洗漱,都很费水,一缸水现在好像还不够用一天了。
做了早饭后,他就看见水缸里的水下去了不少。是以吃罢早饭他再次去后山挑水,好及时把水缸补充满。
这是第二担水了,两桶水倒进去,水缸差不多满了。不过还得洗牛圈,刀莲生于是挑着空桶就又出门了。
海棠追到门口看了眼,他是往后山去的,那就是还要继续挑水,海棠终于长松了口气,赶紧大口大口地把窝窝头吃完,剩下的米粥也喝了个底朝天。真是生怕晚了一秒钟,人家说这不是留给她吃的。
吃完了早饭,海棠把锅碗刷洗干净,进卧房去把尿罐端出来倒了,洗干净后还是倒扣起来晾在院坝边边。然后就没事做了。婆婆也没给她分派其他的活儿,今日那烂背篼里也没有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她便坐在堂屋那道过膝的门槛上,抄着手斜靠在门框上,远远地看刀莲生干活儿。
她这头端尿罐坛子出来倒尿的时候,男人动作快,又一挑水担回来了。此刻,那高壮的男人正在牛圈里忙活,他清扫牛粪,给牛洗澡。
他今日仍着一件绣了花的黑色对襟上衣和宽松的大筒裤。
上衣无袖,露出了他粗壮的胳膊。肌肤黝黑,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原始而野性。
几天的观察,海棠发现,那天刀莲生去她娘家穿的那身估计是他最好的衣服了。平时他就是一身粗麻做的黑衣黑裤黑色包头巾,一身黑,沉默地做事情,常常让她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家里重活儿脏活儿好像都是他的。打扫牲畜圈、挑水、砍柴,这三样是他每天一早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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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事情。
他就像刀家畜生圈里那头灰色的老牛,默默做事,默默吃草,沉默地看待生活里的一切,并不发表任何感想。
午饭的时间海棠又没摸准,直到看到莲叶一个人回来了,才明白到点该做晌午饭了。
海棠忙去把火塘中埋在灰堆里的木柴扒拉出来,趴地上鼓着腮帮子吹出明火来,然后去灶屋把铜壶装满水,搁在火塘上烧煮着,茶叶罐子找出来,等待水开后及时把酽茶泡好,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灶屋帮莲叶做午饭。
午饭跟昨天一样,还是吃豆饼配面汤,下捣碎的烤辣椒。
这次莲叶提前给嫂嫂打好招呼,说不能再放盐巴了,昨天差点被母亲责骂。
海棠本也没提这事儿。昨天她听见了婆婆对刀莲生说的话。
莲叶那心有余悸的样儿,很招人疼,海棠揉了把她脑袋,笑说:“嫂子自有分寸,放心,我们只是偶尔加个餐吃回盐巴而已。”
莲叶放下心来。
开始她还担心如果嫂子像昨天那么不听劝,我行我素,她该怎么办?去给哥哥告状,好像不太好。
哥哥娶这个嫂嫂不容易,她不想看到他们两个闹矛盾。
午饭才将将做好,白氏和大女儿就回来了。
海棠今日对婆婆特别的殷勤,帮婆婆接背篼接锄头,又打来热水让婆婆洗脸洗手,完了后又奉上热茶,搞得白氏有点不自在。
吃过午饭,也不用白氏吩咐,海棠抢着收拾碗筷,刷洗灶台。还不忘又奉上热茶给婆婆解渴。
刀家一家子看在眼里,无话。
晌午饭后,白氏母女三人照例又去了地里干活儿。
家里还是只剩了刀莲生和海棠在。
昨天砍了竹子回来,把家里的破撮箕、破筲箕、扫把刷把这些都换了新的,今日刀莲生打算来补那张破凉床了。
院子里搭两根长凳子,洗干净晾干爽了的破凉床放下去。拿把蔑刀把坏掉的地方剩下的半截篾片都挑起来拆了拔了扔掉,然后竹子搁上床去比划好切割的长度,划开的篾片也搁上去比划好所需的宽度和厚度,用篾刀做好记号,然后就是坐下来,拿一把蔑刀开始剖竹子、剥篾片了。
但是,这天,刀莲生做事时,时常有些心不在焉。
他发现海棠不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了,她老跟着母亲转。
其实早上她起床后他就发现她不像昨天那样对他热情,一劲儿贴上来了,反而好像还有些戒备他,不明所以。中午母亲回来那阵子她对母亲的殷勤叫人看不下去。后来母亲下地去,她才没办法再围着母亲转,可是人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筋骨,变得怏怏的,歪坐在堂屋门槛上发呆,一双眼却是巴巴地望着院坝尽头——那似乎是母亲午饭后下地离开的方向。
并且比起昨日,她今天分外的沉默。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不知道她怎么了。
蔑刀终于把手指划出了血。
将带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的工夫,他的视线又往堂屋那边飘。
海棠勾着腰,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唔,要下雨了,阶前石头缝里的蚂蚁肯定又在搬家了。她在看蚂蚁搬家。
“哎!”刀莲生终于忍不住冲海棠喊。
海棠懒洋洋地扭过头来,“干嘛?”
“去把你的绣花鞋拿一只来。”
“拿鞋来干嘛?”
刀莲生有点脸热,垂着眼睫,看似专心地剥着篾片,头也不抬,嘴里说:“叫你拿就拿,问那么多!”
海棠像给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哟,没想到你是这么霸道的一个男人。你娘你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刀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