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创可贴
    卢郁雪想看清男生的面容,可她站的位置只能看见侧脸,又不敢太过明显地偷瞟,毕竟老张还等着她回话。

    “我后面会努力的。”

    被撞一下倒是有了思考的时间,可她想了又想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老张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很多时候卢郁雪也分不清他说话有没有阴阳怪气,只能根据直觉推断哪句话自己听着舒服哪句听了难受。

    “行,材料都齐了,我们班名额不多,但你肯定有的,回去好好学习,这个不用担心。”

    后桌的老师仔细挨个对比之后才套上回形针,放在书架最上面。

    “谢谢老师。”

    他的嗓音清冷即便说着感谢的话也听不出一丝温情,比坐着的老师还要公事公办。

    “回去吧。”后桌老师温柔地说道。

    卢郁雪人老老实实站着,注意力全被旁边所吸引,还想再听一点,但老张已经开口问到了下一件事。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是你的行动。你现在的同桌怎么样,要我给你调个座位吗,你妈妈老是打电话让我给你安排个成绩好的同桌。”

    他终于不再盯着自己的成绩,可说到换同桌,还不如继续骂她。

    “不用,我同桌很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很心虚,不过老张很满意。

    “那就行,学习还是要看你自己,你说是不是。”

    门砰的一声关上,卢郁雪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才意识到人已经走了。

    或许人的感官就是这么愚钝,明明是说了好几句话的时间,可直到她亲眼看见才从有人挡风的温暖里抽离出来。

    冷风呼呼地灌入她的衣领,滞后的感官带来的反馈似乎也是积累了好几秒一般,真冷啊。

    卢郁雪不说话,只是点着头。

    蜷缩起来的拳头依然有风透进去,吹着皮肉相连的地方,将痛感扩大,像是被人反复揉搓伤口一般。

    “回去吧。”得到这句话,卢郁雪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门外的暑气将她包裹,身上攀附的寒气一点点消散归于虚无。

    这是一个大课间,因为刚改冬时令,铃声还没有调整过来。

    她张开手掌,果然流了一点血,干在手上,连纹路都染了血色。抬手一碰,还有些黏腻。

    办公室尽头的小楼梯有一个洗手间,卢郁雪打开水龙头搓洗着,泛开的表皮逐渐变硬浑浊,可又连着肉怎么也扯不断。

    除非你能忍着痛连皮带肉地撕下,等那条血淋淋的伤口愈合。

    她只是轻轻一碰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疼了。

    这里很安静,平时也甚少有人来。镜子上沾了许多浮尘,连皮肤毛孔都看不清晰。

    镜中的自己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只有蓝色的发圈和别住刘海的发夹显示着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学生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过得忙碌又相似,于是卢郁雪每天都换着花样给自己带上不同的饰品。

    她想告诉自己不能随波逐流,要有想法有热爱,可最后还是沦为芸芸众生,即便带上彩色的发夹也难以在人海中找到自我。

    镜中的自己,很熟悉,又很陌生。她从没认真观察过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也没有注意自己不开心时候是什么表情。

    但很明显,自己现在太忧郁太颓丧,这不该是卢郁雪,她应该永远开开心心脸上带着笑才对。

    她抬手往下扒了一点自己的下眼睑,上扬的眼角下拉,能看见粉红色的血管,卢郁雪歪头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可能是扒开的时间太长,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渐渐地上了一层雾,她开始看不清镜中的自己。

    说不清什么情绪,是委屈还是难受,只觉得嗓子干涩,嘴角好像也在颤抖。

    拼命压抑的喉咙还是呛出一个音节,她扶着洗手台蹲下,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隔壁就是年级主任办公室,她担心有人,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擦着眼泪又流出眼泪。

    咸咸的泪水浸到手指划破的地方,疼得她又开始龇牙咧嘴,只能起身冲洗掉。

    预备铃响起,小楼梯上传来一阵喧哗,震动连着整栋楼,卢郁雪随便抹了抹脸上泪痕要走。

    但几个男生已经抱着篮球打打闹闹下到了二楼,后面又跟着几个女生。吵吵闹闹的,像是有不少人。

    卢郁雪不知道该不该逆着人流走,干脆站在原地等他们过去。

    似乎是一个班级上体育课,站了许久,喧嚣才渐渐远去。

    她轻呼一口气,抬眸却看见还有一个人在下楼,他走得很慢,像是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远处天光灿烂,那个瘦削的身影拐入一楼走廊,少年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在眼前。

    他走在明黄色的光线里,却和办公室里的面容重叠。

    楼道阴冷避光,偶有风灌入便呜咽不止,手上的水聚拢在手腕处,下滑滴落,痒痒的,凉凉的。

    喧哗声过,她再低头,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云南白药创可贴。

    白色打底,红绿点缀。

    好像也就是那时起,这个场景就像被单独存放一样,只要提及周见春,她想到的都是这个画面。

    明明一句话也没说,明明他只是递给自己一个创可贴,就这样死心塌地喜欢上了,卢郁雪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挺傻。

    湖面被风吹起波澜,台风过境不过三天,水位线已经快要越到岸边,波浪每每拍打都会留下星星点点的泡沫,卢郁雪看着那些卷起又被放下的水波纹都担心哪天学校要被淹掉。

    新生军训停了两天,这个时间,正好是晚训结束。

    她没吃晚饭,也不去食堂挤了,绕了远路去到梅园的便利店。

    梅园住的是信科院和机械学院,可惜地理位置不好,除了快递站去哪都要绕半个学校。开了便利店之后,反而因为人少备受赞誉。

    为了避免在这遇上周见春,卢郁雪几乎是拿了东西扫码付款就往梅园宿舍楼的反方向跑。

    教学楼到宿舍真的很远,不敢想梅园的人每天得起多早。

    卢郁雪双手下垂弯着背,像个丧尸一样晃上三楼,好不容易挨到了宿舍门口结果发现没带钥匙,敲了几声没人应,只能打开手机给室友发消息。

    刚点开绿色的软件,手机上方就弹出一条好友信息。

    点进弹窗,申请信息完整地呈现在她眼前。

    走廊没有开灯,手机自动调节的亮度在幽暗的走廊格外明显,卢郁雪瞪大眼看着这条信息。

    【我是周见春,想和你道个歉,方便的话,明天早八一起?】

    嗯?什么玩意,周见春哪来的自己联系方式。

    门吱呀一声拉开,冷气和灯光扑面而来,手机亮度瞬间暗了下去。

    “我刚刚上厕所,干什么呢,还不进来。”

    室友小叶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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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走廊,又瞥了卢郁雪一眼,狐疑地关上门。

    她走回自己桌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机放在桌面,又担心室友看见,按了熄屏。

    能线上骂人吗?

    卢郁雪有这个想法,又担心被对方截图保存发到校园墙控诉自己。

    本来遇见就已经够晦气的了,还问她早八要不要一起,真不怕自己给他推湖里洗澡去。

    她坐起身点开那条好友申请,发现是微信号搜索。

    卢郁雪只有一个号,可班级群都在□□,怎么加到自己微信的,除非有认识的人把自己推过去否则不可能啊。

    想到这,卢郁雪细细地看起了自己的通讯录,除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再有就是驾校教练代拿快递还有几个算卦的。

    周见春和自己是高中校友,如果从高中同学那搞到自己联系方式,好像也不难。

    室友小叶洗好葡萄沥干水端到卢郁雪面前,“吃不,刚洗的。”

    “大晚上吃水果不好吧,我怕蛀牙。”

    话是这么说,葡萄已经到了自己嘴里。

    室友小叶司空见惯,抓了一把放在她的桌面上,垫了一张洗脸巾坐回自己位子上,拿起耳机的手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哦对了,忘和你说,我社团部长找我要你联系方式,说有事我就给了,有事你就加,没事把他删了。”

    葡萄皮啪嗒一声掉进垃圾桶,卢郁雪躺下的身子瞬间坐直。

    耳机里的游戏背景音和卢郁雪的声音交织,她拿着耳机的手不得不再次放下。

    “什么!你社长哪个专业?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联系方式给别人。”卢郁雪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软工231,怎么了嘛,他说有急事,我就给了。没事哈,不开心就删,我打游戏了。”

    柔软的海绵包裹人的耳朵,声音像是被聚拢扩大伴随着自己的操作还带有震动,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也包括卢郁雪的叹息。

    卢郁雪瘫在座位上,听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觉得完蛋了。

    连她明天早八都知道,说明课表也知道了,不过这个本来就能查,倒也无所谓。

    都怪该死的计算机,如果今天不考计算机,如果她没有睡过头,她就不会骑着自行车去,也不会遇到周见春,对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

    过去的事情,本以为随着毕业就可以灰飞烟灭,甚至假装没有发生。可周见春的出现就像悬在头顶的剑,时刻提醒自己,过去的一切都作数,还有人记得。

    完了呀,他这么讨厌的人,不会还把自己和他表白过的事说出去吧。

    怎么重新做人啊,真是烦死了。

    手机没有再弹出周见春的好友申请,卢郁雪硬着头皮点开申请下面的回复。

    【不好意思哈,我当时有点冲动,考试没有耽误,不需要道歉,这事就当过去了吧】

    如此卑微,如此求人,如果不是担心线上交流容易被截图,卢郁雪早骂他八百遍了。

    良久,没有回复。卢郁雪以为过去了,洗个澡回来再次看到弹窗,差点没气晕过去。

    【是我该抱歉,明天七点半我在楼下等你,你要吃早餐吗?】

    吃什么早餐,吃你个大头鬼啊!

    这条是十几分钟之前发出来的,许久卢郁雪没有回复,以为她不答应,又跟了一条消息。

    【吃个早餐,这事就算过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