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狗不听话
    傅亭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冬意脑袋懵懵地转不动。

    眼看着傅亭斯像鬼魅一样凭空出现。

    又眼看着他走到她身旁,弯下腰,亲昵的姿势搂着她,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

    他越是吊儿郎当,越是漫不经心,越是说明问题很大。别人不知道,夏冬意怎么可能也不知道?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他了解她比父母更甚,她也一样。甚至于说,看到他弯起的笑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她都能判断他心里在想什么。

    傅亭斯这个人,半真半假,似是而非,让人琢磨不透,总以为没什么事是他特别在意的。

    一直以来,夏冬意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老让她觉着傅亭斯不对劲。

    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傅亭斯了。

    如果换做是别人,在当下这个场景中,确实是会不知所措。

    但她和傅亭斯不同,他们之前就有过约定,只是为了解一时燃眉之急,一个协议式的婚姻,她不当真,傅亭斯更不可能当真。

    他会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做戏。

    但是傅亭斯……他怎么回事?离得她这么近不说,手掌握着她的肩膀,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夏冬意轻微地扭动了一下,意图抵抗他的力道,却被锢地更紧了。

    夏冬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傅亭斯的不对劲出自于何方。

    男人的侵占欲过分浓烈。

    强烈的不像在演戏。

    又或者,她想,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傅亭斯的演技太好,让她产生了错觉呢?

    傅亭斯垂下眼,轻扫向她,眼风凉薄,嘴角的笑意加深,身体靠近了她些许,嘴唇几乎挨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气声说:“老婆,你想追求刺激,我都OK,但是这个家伙,太差了,不可以。”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暧昧的语调扫进她的耳朵,在脖颈处荡起涟漪。夏冬意瑟缩了下脖子,比心理反应更快的是生理反应,浑身的毛孔都张开,脖颈和耳根染了几分红意。觉得半张脸都烫了起来。

    心里却有点被他做作的神态和腔调恶心到了,尤其是那一声声的“老婆”。

    隔桌的客人在轻声交谈,偶有微风吹动布帘,显得他们这一桌更加静谧,也显得气氛的诡异。

    夏冬意半撩起眼皮,看到对面的程子衡微微诧异地望着她和傅亭斯。

    夏冬意也曾想象过,和程子衡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再次重逢。

    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解释不清楚,却十分尴尬的场景下的一次见面。

    既然往事不可回头,那当下就是最好的契机吧。

    也许对程子衡还存有幻想,又也许,到底是执着,还是真的喜欢过,夏冬意也早已分不清了。

    于是,夏冬意大大方方地对程子衡笑道:“介绍一下,傅亭斯,我爱人。”

    程子衡始终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他避开了夏冬意的目光,落寞地垂下眼,去看手里的递到嘴边的白色陶瓷杯。

    “恭喜啊。”他轻语,低头去喝咖啡,嘴角的笑意同杯里的液体融为一体。

    傅亭斯勾勾唇角。

    不管怎么样,此刻他是一个胜利者。

    即便他心里清楚,夏冬意会这么给他面子,不过是多年默契使然,无论他俩私下里怎么吵闹,在台面上,都不会让对方下不来。

    但他始终都是胜利者。

    哪怕是用卑鄙的手段赢下,他都是胜利者。

    郁吱吱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她的脑容量快装不下突然峰回路转的爆炸信息。

    这关系,这氛围,看起来挺复杂的。

    但最让她感到费解的还是夏冬意。

    是她亲口说,她和傅亭斯结婚只是傅亭斯的一面之词。

    那现在,她自己怎么先承认了?

    她不解的“啊——”了一声,下意识道:“咚咚,你不是说,你和傅亭斯,你们两个……”

    夏冬意一个凌厉的眼风刮到,郁吱吱瞬间噤声。

    夏冬意扬起微笑,单手托着下巴,手指慢慢卷着落在颊边的碎发。傅亭斯已经松开了手,半靠在她椅子的扶手边。她的余光视野能瞥到他嘴角浅勾的微弧,代表心情不错。

    夏冬意本想说点破坏气氛的话,以此警告他不要那么嘚瑟,但她一时想不到,况且这个气氛下也不适宜开那样的玩笑,无论他们私底下怎么闹,到了台面上一直都是目标一致对外。长久以来,两人已达到共识。

    尤其是注意到程子衡眼底的波动,更加坚定了夏冬意的决心。

    “我们昨天刚领的证,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夏冬意近乎寻常的语气说完这句话。

    “来喝喜酒啊。”傅亭斯将墨镜随手扔在桌上,露出无名指上的婚戒。

    程子衡眼里涌动的光亮暗淡了下去。

    傅亭斯忽然转头,对她说:“你是不是该上班了?”

    夏冬意低头给郁吱吱打字的手指一顿。郁吱吱在微信上问她怎么回事,她编辑完“等会儿跟你解释”这几个字,按下发送,这才慢吞吞扫了眼屏幕顶部的时间。13:45。

    下午两点上班,该走了。

    夏冬意收起手机,喝完杯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的时候,浅蓝色的裙摆滑过傅亭斯纹丝不动的黑色裤腿。她垂眼扫过,复而抬眼瞥他。

    用眼神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傅亭斯目光跟随着她起身,神色显得有些正经,和他往常不同。

    没有眼神,也没有肢体语言,好像听得到她心里的话,回答她:“我喝杯咖啡再走。”

    这在别人眼里是有些怪诞的,因为夏冬意什么也没说,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听到声音的时候,郁吱吱回头疑惑地看了眼傅亭斯。

    夏冬意和傅亭斯视线短暂交流,转瞬错开。

    “学长,”她笑着对程子衡挥挥手,“我们先走了,祝你生意兴隆呀。”

    郁吱吱拉着夏冬意快步走到门外。

    布帘再次掀动,晃动着风铃,玻璃拉门被推开,接着重新合上。

    郁吱吱的声音同步响起:“你和傅亭斯到底结婚没有啊?他说有,你说没有,我都快搞糊涂了。”

    夏冬意扭着被攥红的手,心想着这小妮子手劲还挺大,脸部红心不跳的随口道:“怎么可能呢?”

    “那刚才是什么情况?”

    夏冬意倒也不心虚,反正她和傅亭斯离婚是迟早的事,况且这婚姻有名无实,闹着玩呢。

    她也并没有觉得是欺骗行为。她本身就是那么想的。

    “我就是为了配合他,不可能拆他台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啊啊啊啊我心软又善良的咚咚。”郁吱吱替傅亭斯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夏冬意猛亲了几口。

    夏冬意往后仰了仰头,嘴里乱七八糟嚷着:“别亲嘴别亲嘴,我的初吻要留着给我最爱的男人。”

    郁吱吱噗嗤一声乐了:“你最爱的男人不会还在上幼儿园吧。”

    夏冬意推开她的脑袋,郁闷的说道:“怎么可能,我可不喜欢小奶狗。我要找就要找年龄比我大的,又温柔又体贴,年纪比我小的,不行不行,太幼稚了,我喜欢成熟款的。”

    郁吱吱歪着头打量她。

    夏冬意被看的发毛:“你干嘛?”

    郁吱吱不怀好意笑道:“你的心上人,该不会是程学长吧?”

    按理说,夏冬意该震动的。

    凡是被戳破了心事的人,都会有的反应。

    是天生迟钝,还是其他她自己暂且都搞不清楚的原因。

    夏冬意一丁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好奇,傅亭斯神神秘秘的,搞什么?他和程子衡能有什么天好聊的?

    夏冬意看了看时间,快上班了,朝玻璃窗里望了望,坐在角落的两人被一棵高大的绿植遮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你先走吧。”她这么跟郁吱吱说着。

    郁吱吱见她一动不动的,问:“那你呢?”

    “我晚点再到,你帮我请个假。”夏冬意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我先走了,”郁吱吱不放心地看两眼她,“你快点啊,请假最多两个小时。”

    “嗯嗯。”夏冬意有口无心地挥挥她,“知道了,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郁吱吱走后,夏冬意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悟空传》,后背垫在抱枕上,无聊地翻了翻。

    夏冬意托着脑袋。一看书她就头晕,连打几个哈欠,把书合上。目光毫无焦距地投向人来车往的大街上。

    思绪飘远了出去。

    那时候程子衡有多火呢?

    夏冬意记得,她作为新生进校园的第一天就听说了二年D班的程子衡,顶着一张帅脸,不仅学习好,能力出众,还是校合奏团的领唱。

    毫不夸张的说,当年班上,十个女生中至少有九个暗恋他。

    夏冬意被同班女生拉到二年D班,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拥堵人群缝隙中,一眼就注意到站在教室后排,正和同学聊天的那个高个子清瘦男生。应该就是她们说的程子衡吧。

    “长得也还行。”这是夏冬意回答同学的原话。

    她见程子衡的第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也许是出于好奇,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夏冬意从来没有体会过。

    又也许是既然已经和傅亭斯夸下海口,碍于面子,不想轻言放弃。

    于是,夏冬意竟认认真真地喜欢起程子衡来。

    渐渐地,她还真对程子衡有了暗恋的感觉。

    以至于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程子衡的喜欢到底是出于什么情感的由来。

    假使这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头脑热,夏冬意是绝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程子衡时不时释放的暧昧信号,为她编制这场盛大的白日梦,提供了养分。

    夏冬意仍记得那个夏天,听闻他不再参加高考,而是直接出国的消息。她甚至也起了想要出国的心念。

    然而,这一切在亲眼目睹程子衡在昏暗的楼道口,和她高三的学姐拥吻的画面之后,全都支离破碎。

    那天晚上,夏冬意冷着脸,毫不迟疑地将程子衡从Q,Q列表上彻底删除。

    再后来,程子衡出国了,她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

    对感情,她变得愈发的麻木,像在心的外衣上结满了茧子,不再触碰。也不再对任何人轻易的心动。

    时过境迁,十年以后再回头去看。即便是如今见到程子衡,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甚至连他的模样,也沉入时间滔滔之中,早已变得模糊。

    想来那时候还是太年轻,暗恋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与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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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何干呢?

    也许,曾经他给过她什么信号,但那都不是承诺,当不了真。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在删掉他的联系方式的那一瞬,起过的那一点情绪,到后来也了无痕迹了。

    夏冬意温温的性格,三分钟的热度,让她长时间记得一个人的不好,记住那种悲伤的心情,是很难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遗憾,也不过是遗憾那段青春岁月里有些傻气的自己。

    但那已经发生过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试想想,如果没有程子衡,她可能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吧。

    所以还是要感谢程子衡,让她的青春有了和别人一样的色彩。

    春日和煦的洒落在身上,夏冬意抬高手臂,伸着懒腰,手臂慢慢往下落的时候,那姿势像是在拥抱明媚的阳光。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窗户里。

    傅亭斯怎么还不出来?

    再不出来,她可就要走了。

    —

    程子衡看了眼被随意扔在桌上的墨镜,他的身影倒映在锃亮的镜片上,光影和品质都是上乘,一如傅少爷的派头。

    程子衡不动声色地微扬了扬眉头,合上手边的书卷,起身之前问道:“喝什么?”

    傅亭斯全无拘束地靠坐在夏冬意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着,语气散漫:“我不是来喝茶的。”

    程子衡沉默了一下:“我这没有茶,只有咖啡。”

    傅亭斯掀起眼皮,目光指了指座位。

    程子衡迟疑了下。

    傅亭斯徐徐抬起眸光,进来以后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他。

    程子衡还是和以前那样,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脾气。面庞柔和,没有锋利的线条,自带书卷气,温柔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程子衡就像一块没有棱角的玉石,外表看着温润,内里却是冷的。

    傅亭斯则相反。他五官精致,浓颜锐利,做派高调,自带锋芒。

    磁场和频道不同的两个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夏冬意喜欢,傅亭斯连看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无。

    读书的时候,傅亭斯就搞不明白,也试图研究过程子衡的行为学——夏冬意到底喜欢他什么?

    答案是无解。

    傅亭斯就是傅亭斯,他可以是温柔的傅亭斯,也可以是善解人意的傅亭斯,甚至可以是带着暖男属性的傅亭斯,但他注定没办法变成另一个程子衡。

    视线短暂相交后,程子衡最终还是坐下。

    “让你误会,我很抱歉。”斟酌了下,程子衡说道:“我对咚咚,没有那个意思。”

    不难听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指,傅亭斯太敏感。

    傅亭斯抬眸瞥他,视线凌厉,忽而,他讥笑出声:“挺有意思的,程子衡,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最清楚。”

    程子衡无言。

    傅亭斯捏起墨镜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面上,目光闲散地落在程子衡身上。

    “要是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继续故技重施?也就夏咚咚这个傻子,看不清你,还以为你跟外表一样纯良无害。”

    傅亭斯没有给程子衡半点面子,他的这张嘴,不开口还好,只要一开口,字字见锋,刀刀见血。直戳人肺管子。

    程子衡还是那般温驯的模样,话锋却陡然尖利:“我应该去年一回国就来找她的,还是让你快了一步。”

    傅亭斯想起了那些年,低声道:“你要是真喜欢她,还能有我什么事?”

    夏冬意的人生,以十七岁为节点,此前和此后都是明媚光明,没有灰败。而十七岁那一年,她人生中第一场感情以失败告终。没有打击到是不可能的。

    而后一年,高考失利,她选择复读一年。原本打算大一出国的傅亭斯硬是留在国内,陪她苦熬了一年。

    你问他为什么这么厌恶程子衡,这就是原因。

    傅亭斯小气,自私,小心眼,但在夏冬意的事情上,他绝不含糊,程子衡也不完全无辜。

    顿了顿。傅亭斯接着说:“你选了这个路段的商铺,又叫这个店名,不会真以为我会傻到认为这都是巧合?十年前你没有选择她的理由,不就是因为你那时的女友能资助你出国吗?后来女友家破产,没有了利用价值,一脚把人踹掉,这种恶心事你都做得出来啊。”

    程子衡表情一怔:“你……”

    “我怎么知道?”傅亭斯拿起夏冬意喝过的杯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垂着眼浅勾唇角:“江市才多大点的地方,你的事我早就打听过了。以你普通的家境,出国哪能那么容易,就只能靠地下女友了,可惜了那个女孩儿,傻兮兮的以为你会娶她。当然,这种事,我不会告诉咚咚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傅亭斯沉吟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下去。

    “我不想毁掉咚咚对美好青春的回忆。知道自己喜欢上的是这么差劲的人,她会多痛苦。我不想让她痛苦,因为看到她痛苦,我也会无比痛苦。”

    抬眸看向脸色铁青的程子衡,傅亭斯咧开一个玩味的笑意,变了语调:“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因为你从来没有赢过,也不可能赢。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我。”

    说着,傅亭斯站了起来,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程子衡,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也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