鲊芋头丝的炒制十分简单,只需热锅热油下芋头丝爆炒翻拌,不过片刻便可出锅。
滚烫铁锅爆炒出来的芋头丝根根分明,锅气十足,口感介于柔韧与粉糯之间,自带一股坛中自然发酵的微微酸香。若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它的味道,那便是鲜,极其鲜。
一小筷的芋头丝入口,便可瞬间唤醒人的味蕾,同时,芋头的香浓、老坛的窖香、芋头丝中残存的粉糯与奇特的鲜香同时在口中交织,让人齿颊留香,欲罢不能,只恨不得再扒三碗饭才好。
这道菜,复杂的不是炒制,而是芋头丝的腌制,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择一个清风徐徐的晴日,将新鲜的芋头清洗干净,切成丝状放置于圆盘簸箕之上。
在家中寻一处即可通风,又不直晒的干燥角落,将簸箕放置此地阴干。
待三日后,芋头丝水分蒸发,捏之柔韧不断便算晒成。用凉白开清洗上面的灰尘,风干水分后用盐与少许茱萸酱将芋头丝抓拌腌制。
待每一根芋头丝上均匀裹上盐渍,将芋头丝投入坛内,盖盖封水,静静等待时间窖制出一坛美味。
这样做出的芋头丝,真是神仙滋味。
待芋头丝出锅,等锅洗净烧干,下宽油炸泥鳅,立即封锅盖。
锅内瞬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待声音渐消,平安将锅盖掀开,泥鳅基本已炸至定型。
将泥鳅炸至表皮发酥,夹出控油。
炸好的泥鳅外酥里嫩,肉质清甜。
将油盛出部分,下泥鳅,撒入五香粉与葱花,轻轻颠锅翻拌数下,使泥鳅与香料葱花混合均匀,一盆香酥可口、香气十足的炸泥鳅便可开吃。
一家人围坐桌前,平安将今日搭卖竹编的铜钱递给胡水生:“爷爷,今天卖了三个竹刷,一个斗笠,一共赚了二十七文。”
“这是钱。”
胡水生点点头,又伸手递过七个铜板给木头:“今日辛苦榆明了,拿着。”
“爷爷。”在一旁僵坐的木头倒是不提防爷爷还会分钱给他,他今日压根就没帮上什么忙,这竹编都是娘子在档口卖掉的。他虽不着调,但也知取财有道,是以蹙眉拒绝,“爷爷您拿着吧,我有钱使。”
胡水生却是坚持:“拿着,你们要用钱的地方也多。”
木头偷偷瞟了眼平安,见她这会安坐如山不看自己,显然无法从她那里求救。
拒绝的话尚未出口,爷爷已将铜钱塞进他手中。
看着爷爷蜡黄枯瘦的手,木头于心不忍,爷爷干活有多辛苦,这些日子他亲眼所见,这会塞到他手中的每一分钱,都是他一日日低头弓腰编出来的血汗钱,他实在羞于收下。
木头下意识要将钱塞回,却被爷爷掌心的粗粝所震,那样厚重的老茧,只是轻轻一握,便刺得他手心微微发麻。
与此同时,他不由想起之前赔的那一百文药钱,当时他不觉有甚,这会心中却似有一块巨石压下,沉甸甸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爷爷给你的,你拿着。”平安瞥了眼木头,淡淡出声。
胡水生早已察觉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小年轻的事他无法直接插手,只想着对孙婿好些,拿真心换他一颗真心,让他好好待他的安安。
这会见着孙女主动搭话,他暗松一口气,笑呵呵地走回座位。
“谢谢爷爷。”木头低头道谢。
今日的午膳两素一荤,柳叶韭清香鲜爽,入口微涩隐有回甘;芋头丝更是酸辣下饭,口感独特;至于香酥炸泥鳅,外酥里嫩,香香脆脆,一口下去,酥酥的骨头与细嫩的白肉伴随着五香葱香在唇齿间交汇,即可下酒又可拿来当解馋的小零嘴。
一向寡言的胡水生为了缓和气氛,在桌上想尽办法与两人说话。
平安当然理解爷爷的良苦用心,只是木头这人看似嘴甜好说话,实则倔强自傲,有些问题不是囫囵敷衍便能解决的。但她亦不想让爷爷过于担忧,当下只得暂时让步,有些话等晚上关上门她再与他好好道来。
木头瞅了瞅爷爷,又偷偷瞄了眼娘子,见她在爷爷三言两语之下老实应是,心下不由暗笑。
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在他面前鼻子不是眼的娘子在爷爷面前比小狗还乖,他心中暗自窃喜,幸好爷爷愿意帮他。
“安安,我刚同你说的话你要记得。”
“知道了,爷爷。”平安吃了条小泥鳅,低头不看两人。
“榆明是个好孩子,他一个人在这孤苦无依,咱们可不能欺负他。”
见着娘子的头越来越低,木头也知这是给他台阶下,他忙上前接话:“娘子待我很好,是我不懂事,让爷爷和娘子担心了。”
平安红着眼瞪他一眼,他却笑得灿烂。他们俩的事在长辈面前不好多说,她也就用公筷夹了一把芋头丝给他:“多吃点,等会有得忙。”
木头被晾了半晌,终于得到娘子示好,当下也喜气洋洋应了一声:“哎,好。”
将打扫任务丢给木头,平安匆匆跑回灶房检查她的糯米,这会糯米温度已与体温接近,正是下酒曲的好时机。
平安将自制的酒曲捣碎成粉,倒入凉白开用干净的擂棍将糯米搅散,撒入酒曲粉与糯米混合均匀。
将糯米倒入无水无油的甜酒钵中,按压紧实,中间用棍戳一个洞方便排气观察。
做好后立即封盖,将甜酒钵放于温暖干燥的地方进行发酵,若是进展顺利,过上两三日她就可以吃到甘甜软糯,沁人心脾的甜酒了。
那种一分酸,九分甜的清甜滋味,想想便让她口水暗流。
直接吃好吃,加些鸡蛋和糯米圆子一起做甜汤也好吃。
灰灰与小白这会早已饿得嗷嗷叫,但两小只很守规矩,未经平安允许,再饿也只在灶房外等她。
看着它们快摇出残影的尾巴,平安轻笑出声,赶忙打些米饭与剩菜端到外头。
他们要处理的葛根是爷爷前几日挖回的,放上几日阴干沉淀,这会正是出粉最高的时候。
但要做这葛根粉,洗净、削皮、切块、磨粉、滤浆、沉淀、晾晒,步步皆急不来,不可漏,慢工方可出细活。
若不是爷爷要做,平安宁愿去码头搬一天货,也不想弯那么久的腰。
第一步,就得将葛根外皮的泥巴洗干净。
这泥巴水积在院中不好清理,平安将石磨与石臼搬至院中备用,喊上爷爷一起将葛根抬至溪边冲洗。
等木头出门,见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院子。
他打开院门往外走去,果真在溪边见到了爷孙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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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木头出门,一旁的婶子娘子们顿时出言调笑:“呀,榆明出来了,可是怕我们拐走你家娘子?”
“新婚燕尔,感情就是好啊。”
不理会她们言语中的调侃,木头温声回应:“爷爷与娘子干活辛苦,我出来帮帮忙。”
平安回首望去,就见木头正躬身与堂婶回话,不知他低声说了什么,引得堂婶和那几个娘子娇笑连连。
他人恰好站在树荫边缘,一边是清凉树荫,一边是耀目骄阳。明媚的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叶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本就身姿修长,眉目如画,这会更是衬得他五官英朗,气度温雅,连带上身上那件廉价的粗布麻衣仿佛也变得值钱起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平安尚未开口,他便笑意盈盈与她挥手,随即快步朝溪边奔来。
“娘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让他得了教训,平安这会也不再拿乔,她朝他招了招手,唤道:“你现在这将葛根刷干净,我先带这些回去。”
“得令。”木头喜滋滋应道。
看这俊郎君在胡平安那泼妇面前服服帖帖,一点男儿尊严也无,一旁看热闹的小娘子也不由暗咬牙根,甩着帕子私下交换几句酸话。
平安却懒得搭理这些,径直回家干活。洗净的葛根还需用刀剖掉外边的厚皮才可切割,葛根不但外表像树桩,硬度也像,若不是平安力气大,怕是也难下手。
剥完皮的葛根肌理粗糙,纤维复杂,要将这些都切成可磨碎的颗粒,得费上不少功夫。
平安决定今日还是主用石臼,石磨辅之。
切碎的葛根块在平安的大力捶打之下,很快便化为细腻柔软的葛根渣,为着出粉多,她打算舂完再加水过一道石磨。
等到木头与爷爷归家,就见平安已一人捶打完半盆葛根。
一家人忙活到傍晚,才将这些葛根处理完。
看着大水缸中的沉淀的浑浊粉水,木头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背,内心悄然腾升起一股自豪的成就之感。他真的难以想象,看着普普通通的树根,要经历这么复杂累人的工序,才能变成市集里三十文一斤的葛根粉。
傍晚,身心疲惫的夫妻俩关上房门。
木头这会是什么心思也无,只想着与床铺来个亲密接触,再与周公在梦中好好商议一番发家致富的大计,也免得日后再受这等累活蹉跎。
刚挨上床,肩膀便被娘子轻拍,今日的遭遇实在跌宕,他下意识畏惧娘子找他麻烦,当下心中一阵咯噔,惊得瞌睡全无。
平安被他这惊乍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她在他面前实在已经是收敛力气与脾气。这眼神,怎么好似她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先把衣服脱了再坐。”
“哦。”木头暗暗舒了口气。
终于躺下歇息,平安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今日之事还没掰扯清楚,势必要他拿个态度出来才行。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生气?”黑暗中,她幽幽发声,将木头吓出一身冷汗。
担忧已久的翻旧账终于到来,木头深吸一口气,低声迎接迎面而来的砍刀:“还请娘子指教?”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是你问我。”木头顿了顿,叹道,“可我确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