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杜府还不到午膳时分,意外的是杜睿在他们院子里,正对着一树开着红花的石榴,日光从叶缝中透射下来,照在他月白色身上,陈乐荷终于有些明白,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多深。
不是她委屈求全就能逾越,这一瞬间她只觉累。
杜睿缓缓转过身,看见是她回来了:“你今日出去了。”
“是啊,听喜叔说要来京中开铺,今日正好空闲,我便去看看铺子在哪里。”
“嗯!”杜睿仍旧抬头望着石榴树,这还是他定亲那时候移栽过来,不过两年,枝繁叶茂。
陈乐荷也不再言语,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恩师一直想见你,过几日你同我一起去看探望他!”杜睿想了想还是得提前同她说。
“薛尚书?”陈乐荷一听这个就想起今日的那个薛文石,一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想要将今日之事告诉杜睿,后又闭上了口,终究不是好事,那薛文石也没有做什么,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恩师一直想看看我…就是看看你。”杜睿抚摸了一下鼻尖,恩师的忧虑他知道,这才想带着陈乐荷让他看看,他的妻子并不是如同外面所传,好让他放心。
“要什么时候过去,要备上何礼?”陈乐荷慌忙问道。
“不必,恩师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杜睿说罢便要离去,后又觉得自己有求于人,便停下脚步:“这些日子朝中忙碌,每日归来会比较晚,我便在书房书房歇息,不会吵醒你。”
陈乐荷原本死去的心,听到杜睿这番话,一跳一跳似又活过来。
“夫君也要注意保重身子。”
“你也是!”杜睿抛出这一句,实在没有什么话与她再说:“我先回书房。”
“小莲,你说夫君是什么意思?”陈乐荷一直怀疑刚刚是自己的臆想,不由得拉住小莲问道。
“姑爷的恩师一向看重姑爷,想见小姐也是爱屋及乌。”
“应该是这样,小莲你快想我那天要戴上什么头面好?”陈乐荷拉着小莲进屋,打开妆奁仔细挑选。
“小姐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这可不是拍陈乐荷的马屁,的确放眼看去,陈乐荷的相貌与京中千金柔弱不一样,她五官柔中带刚,眼眸如夏日最亮的星辰,一看就是自小被娇宠长大,不知世间烦忧为何物。
“就你会说些好听哄我!”说到这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薛霜晓定是榜上有名。
“哪里是胡说,小姐还没定下婚事前,咱们陈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平了。”
主仆说了一会,小莲就去厨房拿膳。
过几日等杜睿休沐时便要去拜访薛尚书,陈乐荷扎进她的小库房和小莲一起挑选那日送的礼。
选了几日都没有合适的,坐在湖边看着风吹荷叶发呆。
“杜遂见过嫂嫂!”杜遂考完会试,不必再去书院了,搬东西回府,这刚踏进后院,还没到祖母以前的院子,也就是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就看见府里的小湖大变了样。
驻足欣赏了一番,听见陈乐荷和丫鬟边走过来边说话,最后坐在一旁,可能被荷叶遮挡,她们并没有发现他。偷听不是君子所为,杜遂忙出来行礼问候。
“二公子有礼。”陈乐荷被吓一跳,原来是杜遂,他们只见过一面,突然出现的男人叫她好一会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叫她嫂嫂的人是杜睿异母同父的弟弟。
“刚刚听到嫂嫂的烦扰,杜遂有个法子不知能不能帮到嫂嫂?”
“真的?是什么法子,二公子请讲!”
“薛尚书一般珍贵之物都见识过了,正所谓送礼不送最贵的而是投其所好,据说那薛尚书爱花成魔,尤其是偏爱茶花。”
“茶花!”陈乐荷想起家中陈爷爷种得遍地都是的花木,可惜离得这么远。
“我有一同窗常说他家中一茶树,树冠繁茂,能开出几种颜色的花,嫂嫂若有意,杜睿这就差人去问下他能不能割爱?”
“如此就劳烦二公子了。”陈乐荷绽开笑颜,杜遂一时看得呆住。
陈乐荷在杜遂征愣住的眼神中察觉有一丝不妥,杜遂及时恢复原貌:“嫂嫂客气了!”
解决了一件难题,陈乐荷与杜遂告辞后,心情大好,吩咐小莲去厨房交代做些自己爱吃的菜。
只不过午膳后,杜遂便过来拜访,正好杜睿也在房中,原来杜遂那同窗愿意转卖茶花,只是要价太高,他不敢擅自主意。
陈乐荷还以为有多高价,杜遂伸出三只手指道:“三十两!”
还以为是三百两的陈乐荷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
杜睿安静的坐在一旁,世人都道恩师爱花如痴,恩师收藏了这世上最名贵最稀少的茶花,还能有什么能与尚书府中的茶花媲美。
不过这是陈乐荷的心意,投其所好也算是送礼的真心实意。
薛尚书正好这两日身上欠安,杜睿便带着陈乐荷一起去探望,一同前去的还有那株得用两只驴才拉得动的茶花。
原本以为茶花一般的杜睿,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自己看岔,那足有两人高的巨大茶花,不,应该得说是树,开着碗口般大的花朵,最神奇的是那些花朵有三四种颜色。
陈乐荷自小见多了陈爷爷的后花园,一眼看去也只是惊讶,并没有杜睿这么震惊。
“它才三十两!”原来还以为高价的茶花,杜睿这会只觉得是不是杜遂自己掏腰包贴上银子。
“说它值三百两我都信。”陈乐荷也觉得三十两买这棵茶花真是捡到了便宜。
薛尚书只是偶感风寒,听闻杜睿和他的妻子到来,忙让主管把人请进去前厅,不一会看到了薛尚书在薛霜晓搀扶下缓缓而来。
“老夫身体无恙,倒让你们担忧了!”薛尚书人还未走近,声如洪钟,脸色红润,的确不像是病中。
“恩师这风寒虽是小病也不能大意,今日携内子来看望恩师。”
“这是新妇?”薛尚书大吃一惊,自己曾念叨着要见上杜睿新娶的媳妇,只因外面无不说这陈家女样貌无盐,又是山野中长大,怕不是杜睿良配。
今日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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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人言可畏,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民女见过大人!”陈乐荷乖巧行礼,不卑不亢,薛尚书心里对她又高看一分。
“不必多礼,快上茶,把我的上次新得的上好茶叶泡上。”薛尚书高声吩咐门口的丫鬟。
“大人,前几日夫君偶然得了一株茶花,我们都不是会养花之人,怕把花养坏了,听闻大人爱花护花,今日特把茶花送来,还请大人不要嫌弃,花也是一条命,莫折到了我们手中。”
“陈姑娘说笑了,爹爹这里的别的不敢托大,这茶花没有千种也有百种。”薛霜晓仍记得她只是一个商贩之女,得了株花竟看成了宝。
“晓晓!”薛尚书回头瞪了一眼女儿,这个女儿从小被他娇养惯了,如今都为人妇,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这声晓晓叫陈乐荷浑身轻震一下,一直与她挨着身子站在一起的杜睿奇怪的看她一眼,后又想到什么,垂下了眼眸复又抬眼看向薛尚书:“这茶花倒是难得一见,落在我们这俗人手中就是糟蹋了它。”
“哦,那倒要去看看这花了!”听到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出口夸赞,杜睿可是难得会随意夸口,薛尚书不由得想亲眼见识一番。
“那便抬上来吧!”薛霜晓不以为然,她父亲这府中什么花没有。
“恩师,恐怕还得劳您移步,这花抬不进来。”
这下薛尚书好奇心更重:“当真,放在哪里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去后院,没有薛尚书的吩咐,下人也不敢随意搬动这棵茶花,只从驴车上搬了下来,放在了院门口。
薛尚书看到那株茶树,挣脱女儿搀扶他的手,小跑过去,眼中竟是狂热的痴迷,不敢错过一眼,只颤着声问杜睿:“你从何得来的这个宝贝?”
“这是内子得来的。”杜睿没有说假,也没说是特意寻来的。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三色同株,偏还能长这么大,这一棵足以抵上老夫这府里所有的茶花,我得把它种在哪里才好?”薛尚书像是个得了宝贝的幼童,着急的走来走去,要给这棵巨大的茶花寻个好地方。
“对啦,就种我书房外!”薛尚书终于想到栽这棵茶花最合适的地方,就栽到他书房,这会还哪里看得出得了风寒,走在最前面,指使家丁把茶花搬过来。
杜睿和陈乐荷也只能作陪,陪着薛尚书到他书房门口,薛霜晓恨恨看了一眼茶花,不就是大一点,哪里就有这么宝贝。
“小心小心,不要碰到了花朵!”薛尚书生怕家丁把花蹭掉,恨不得自己上去。
“爹,你就让他们栽!”薛霜晓拉住要上前自己动手的父亲。
“小心!”就在薛霜晓要上前,刚好与陈乐荷错身而过,巨大的茶花被家丁一个不小心没拉住,眼看就要砸在了薛霜晓和陈乐荷身上。
“哎哟!”薛尚书也着急得一拍大腿,也不知他是怕砸到女儿还是茶花被损。
电光火石之间,杜睿想也没有想用身子护在了薛霜晓身前,陈乐荷眼睁睁的看着茶树就要砸向自己,认命般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