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的直觉告诉她，后面她们一定会遇到这猫尿的主人，于是努力检索脑海里的相关记忆。
可惜猫科实在是个大类，猫妖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这不她身边也有一只嘛。
她只是有些好奇妖怪间的合作，它们比云霁想得更聪明，也更像人。
清醒过来的酒鬼们神色萎靡，云霁没有告诉他们，中招“酒虫”的人还有一个后遗症。
也不能算后遗症吧，只是被酒虫寄生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喝酒了。
也不知道这是酒虫的天赋能力，还是被寄生者的心理作用。
这里的事情是顺利解决了，但此行还未彻底结束，云霁三人认命地接着探路。
叶刃依旧跟着他们。
不止她，有了刚刚那出，不少弟子看出云霁似乎很了解这里的妖怪，也加入了云霁这组队伍。
对此，云霁喜闻乐见，她们的绘图工程又能加速了。
壮大的队伍走走停停，不断完善地图。
叶刃还是醉醺醺的，嘴里偶尔还嘟囔几句胡话。
大家本来没当回事，还以为是“沙魇”的后遗症。
但叶刃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她越来越狂躁，注意力也逐渐涣散。
云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停在醉醺醺的叶刃面前，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
“叶刃，看着我。”
-
叶刃觉得很难受，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
她在睡觉，她明明已经睡着了，但她的大脑却很清醒。她想醒过来，却动不了。
好在新认识的好朋友一直在屋子里守着她。
她应该很安全才对，叶刃渐渐放松下来。
慢慢的，她又感觉有人在和她说话，是梦吗？她不知道。
她的意识渐渐沉沦……
再恢复意识，叶刃发现她的的脸好痛，她的头也好晕。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是在睡觉吗？三个新朋友为什么都这么看着她？
木樨姐姐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安慰她没事了。
原来是妖怪啊。
她的脑子钝钝的，有点反应不上来，云姐姐说这是后遗症，过两天就好了。
叶刃又躺下了，好晕，她好晕啊。
原来这就是喝酒的感觉吗，她还没及笄，娘爹从不让她喝酒。
“嘻嘻。嘻嘻。”
叶刃突然听到有人在笑。谁在笑？
“是我呀。”
叶刃看向刚起床的另外三人。
没有人在笑，也没有人说话。
“怎么啦叶刃？”
木樨看见叶刃望着她们三人发呆，有些担心她的后遗症。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叶刃有些急切。
可惜木樨摇了摇头，“没有啊。”
木樨摸着她的头，让她别怕，只是后遗症而已。
只是后遗症吗，是她想多了吗，叶刃怔怔的。
可惜那道声音没有停止。
“在这里。我在这里呀。这里。”
叶刃小心地看向四周，没有人，还是没有人。
到底是谁？谁在笑？谁在跟她说话？！
“我是你呀。是你在说话呀。”
是我？
不。
叶刃摇头，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谁！
她的头好痛。
好吵！
到底谁在说话？为什么只有她能听到？是她的错觉吗？她还在梦里吗？
叶刃有些恍惚。
等她再抬头，就看见云姐姐逼出了那些人嘴巴里的虫子。有弟子吐了，她也觉得恶心，但她吐不出来，因为好吵！真的好吵！！
它还在说话。闭嘴！闭嘴啊！
“嘻嘻，笨虫子，笨人，嘻嘻。”
它怪笑起来，又突然大叫。
头好痛。头真的好痛。
谁在说话？谁！出来啊！
“闭嘴！”叶刃终于忍不住念出来声。
她抬头看向周围的人，大家都在赶路、绘图，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跟她一样听到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她突然有些害怕，她不会是得了疯病吧。
“叶刃，看着我。”
叶刃顿住，她终于被发现了。
那个聒噪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
叶刃抬起头，一张放大的人脸靠近她，和她对视，她听见她问，“你怎么了？”
看着她，叶刃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她听见自己说，“有人在说话。”
说完她又有些泄气。
云姐姐会信吗？她不会的。她们看起来都没听到。她们会以为她疯了吗？她们一定会的！
云姐姐似乎顿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耳朵。”
叶刃顺从地撩开自己耳旁的碎发，云姐姐微微弯腰，抚上她的左耳。
云霁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耳朵里有个人。”云霁不动声色说道。
叶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云霁有些不忍，她看着面前这张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稚嫩面孔，慢慢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别怕。”云霁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是幻觉，你也没有生病。是名为‘耳中人’的小妖，等明天出去了，它就会离开的。”
叶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紧紧环着云霁的腰。
云霁知道，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所以刚刚她才撒那个谎。
耳中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未知的恐惧，长久便会使人疯癫。
这是一种性情恶劣的小妖，最喜欢挑拨、捉弄人类。它的外貌狰狞如同夜叉，喜欢待在人的耳朵里窃窃私语。可当有别人靠近时，又会隐身。
被寄生者往往会感到害怕、精神敏感，却得不到同伴的信任，又会滋生出多疑、易怒，它则以这些情绪为食。
如果刚刚云霁实话实说，叶刃的状态只怕更糟。她身上还同时有另一种妖怪留下的后遗症，时间久了云霁担心她崩溃。
可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呢，中招的只有她一人吗。
云霁抱着叶刃，望向前方，那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想远方的事了，眼前就有一个难题。
她们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岔路。
这两条廊道笔直狭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且两边的景色一模一样，像是镜像翻转。
云霁有些犯难。
这时，在云霁怀里窝着的叶刃恍惚开口。
“我...我想去西边。”
云霁看向叶刃。
“是它！它说要去西边！去西边…它…我们要去西边……我去西边……去西边？去西边。去西边！”
又是耳中人。
叶刃的精神越来越恍惚，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挣脱云霁，走向右边的分岔路。
云霁拦下了掏迷药的木樨，又接过了她手中的迷药。
“兵分两路，你和寒景去东边，我跟着叶刃。”
云霁看了眼天色，补充道“太阳落山前回来汇合。”
快速决断后，她们身后的其他弟子也一分为二，两路人马出发了。
廊道很长，云霁一边关注着叶刃的状态，一边在心中默默丈量走过的距离。
就在一行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新的景色。
是新的庭院。
这里和云霁在秘境的出生点纵深长度差不多，只是更为狭窄，平面图总体像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而她的出生点则更像一个标准的圆。
云霁看着还差一点的地图，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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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需要最后的验证。
看来今晚与木樨、寒景她们汇合，就能得到答案了。
“贵客来访，老拙有失远迎。”
一道沙哑的女人声音突兀响起。
云霁警惕起来。
之前的妖怪大多躲在暗处，这里的倒很主动，似乎丝毫没有掩饰陷阱的意思。
但通常，这份无畏意味着强大。
云霁看着面前的老婆婆。
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步履缓慢，巍巍颤颤，除了过于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与人族老人无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霁感觉那衣服好像是流动着的。
老婆婆打完招呼便含笑立在原地，似乎没有别的打算，云霁一时看不出她是什么妖怪。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窜出来几个腰间挂木牌的弟子，也不知道是先她们一步到这里的，还是出生点就在这里的倒霉蛋。
那些弟子冲出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和同类配合，而是直直向老婆婆砍去。
云霁发现了她们的不对劲，她们的打法毫无章法，且彼此间毫无配合，完全就是在乱砍一通，而且越砍越疯。
相比于突然冲出来的这群发狂弟子，老婆婆的姿态甚为轻松，甚至有空边打边和云霁一行人闲聊。
“多谢了，你送来的这些孩子我很喜欢。”
云霁意识到老婆婆这话不是对弟子们说的。
因为她们这群人里已经有人冲出来加入了战场，其中就有叶刃。
云霁手疾眼快捞回了她，喂药放倒一气呵成。
原来耳中人也和其他妖怪达成了合作。
只是这番动作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她有些不高兴。
“这是送给我的！”
云霁挡住叶刃，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奇怪的是，她在老婆婆的注视下，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杀意。
对于这丝杀意，云霁心中觉得有些别扭，就好像它不该出现一样。
云霁是穿越者，对待秘境里妖怪的态度就像对待游戏副本里的npc一样，其实并没有太多喜恶冲动。
就算是普通弟子，也知道宗门秘境里的妖怪不会真正重伤弟子。
只是被注视着而已，并没有实际威胁到她，她的这丝杀意简直毫无缘由。
云霁克制着越来越膨胀的杀意，忍着没有动手。
她现在知道那群动手的弟子为什么越来越疯了，更不要说这些人里不少人身上应该还有耳中人的加持刺激。
只是老婆婆见云霁没有动手，也不主动攻击云霁，渐渐对云霁失去了兴趣。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主动攻击过弟子，在弟子们的轮番输出下，也只是格挡躲闪。
慢慢的，老婆婆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了，这些弟子的招式来来回回就是这些，没劲。
“老了，老了，不懂得尊老的小崽子们。”
然后她就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但失去理智的弟子们却没有停下，各式武器已经砍了下来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
云霁看着一地的老婆婆，准确说是一地的迷你老婆婆，有些明白老婆婆和耳中人是怎么成为的朋友了。
她已经认出了老婆婆的身份。
原来是水银精。
人型是老婆婆的妖怪很多，譬如变婆、夜星子，又譬如水银精。
但斩杀不死，只会生成无数迷你分身的老婆婆，只有水银精。
它和耳中人一样，也是性情恶劣、爱戏弄人的妖，最喜欢看人族无能狂怒的模样。
水银精被越切越小，突然又来了兴致，几堆迷你老婆婆聚在一起，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接起弟子们的招式，偶尔还出声指点几句。
弟子们却更加狂躁起来。
云霁不想参与这场单方面的教学活动，背起叶刃，准备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