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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务事一般都是钱桂香在张罗,陈有才作为家里最重要的劳动力一般很少发言,但他开口了,钱桂香就要乖乖听。

    钱桂香忙找补:“唉,大媳妇平时那样好性子一个人,今天非跟吃了秤砣一样和我对着干,我这不也是被气着了嘛。”

    陈有才又吸了一口烟,沉吟了片刻:“你也知道大媳妇好说话,一定是你昨天推了她,脑袋撞得狠了,她这是记恨着你呐,你呀,等下好好跟她道个歉。咱们家日子还和从前一样过。”

    钱桂香扭过身子看着陈有才,语调陡然升高:“我给她道歉?她倒成了婆婆我成了媳妇儿,反了天了。就撞了那么一下,又没撞出个好歹,人不是还活着吗?陈有才,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咋没发现你胳膊肘爱往外拐呢?”

    她大儿子陈耀祖虽瘫了,但到底还剩着口气,谁知刚洞房儿子就一命呜呼了,那可是老陈家的长子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能不气吗?她推她一下算好的啦,她当时拿刀剐了儿媳妇的心都有!谁知道她的头那么不经撞,撞那么一下还撞出气性来了。

    陈有才把烟杆搁在膝盖上,像牛一样吐出一口气:“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钱桂香抿着嘴不吭声。

    陈有才起身把虚掩的房门关上,继续说:“咱家武子要上高中了,高中学费更贵,我问你学费从哪来?”

    钱桂香说:“咱们都是看天吃饭,哪有多的钱啊,要不让苗子和杏子初中别读了,反正女孩儿读出来以后还是要嫁人,不如提前给她们找个好婆家,先把定礼收了,咱家砸锅卖铁也要让武子念大学。等他念了大学,正好可以帮扶天赐一把。”

    陈有才默然:“万一真没办法了也只能作这个打算,可眼下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钱桂香问:“那还有什么办法?孩他爹,你是怎么想的,你跟我透个底。”

    陈有才说:“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娃子这两天刚从首都回来,听说是在什么厂子里当工人,一个月能挣老不少钱呢。以前也是孩子多条件不好,现在听说他们家一个星期都能吃一顿肉呢。我想着咱家老大耀祖已经不在了,现在也不需要大媳妇照顾他了,反正她在家闲着也是没事,不如叫她跟我那远房表亲去首都寻个另外的挣钱门路,也好减轻家里的负担。”

    钱桂香两手一拍:“这主意好。老大媳妇留在家里也只会把米吃贵了,咱家养她这么多年,她也该为咱家挣钱了。”

    两夫妻在房里小声商议定了,便前后脚走出房门准备吃饭。

    只两个菜摆在桌上,还飘出一股焦糊味,饭一碗没也盛。这种情况在陈家是前所未有的。

    陈杏陈苗合作炒完豆角后就带着陈天赐在院子里玩踢石子,此时正玩得不亦乐乎,身后突然爆出一声责骂:“你们两个死丫头,谁叫你们把好好的菜糟蹋成这样,饭也不知道盛好。一个两个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说给了人做了媳妇,婆家不得骂死你啊!”

    钱桂香骂人的时候,陈天赐便扑到钱桂香怀里,这时钱桂香会搂住他:“我的心肝,你别怕啊,妈没骂你呢。”

    陈杏陈苗互相递了个眼色,像兔子一样撒腿去灶房盛饭。

    到了饭点,钱桂香才舍得去喊正在睡午觉的二儿子吃饭,虽然陈武即将读高中,但在钱桂香眼里,他就是个大学生。和大学生说话,她当然得客客气气的。

    一家几口围着桌子吃饭,陈苗看了三姐陈杏一眼,陈杏就放下筷子,添油加醋把林苏棠早上如何打四妹陈苗还有打弟弟的事全都说了,说完她扒拉了一口碗里的饭,用余光去看钱桂香。

    陈苗自己和钱桂香堵着气,早上挨了林苏棠的打,要告状的紧却不想和钱桂香说话,在灶房的时候便悄悄撺掇三姐陈苗帮自己告状。

    钱桂香听了又开始火冒三丈,她自己的孩子别人凭什么打?但丈夫陈有才按住了她的手,她的屁股还是重新沾到了凳子上。

    见妈居然不冲过去踢开房门教训大嫂,陈苗觉得更委屈了。

    “妈,你怎么不管管大嫂啊。”

    钱桂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说着她对陈杏道,“你去给大嫂盛一碗饭,叫她过来吃饭。”

    “大嫂吃过了,在我们之前她就端着碗躲房里吃了。”这下不光陈苗委屈了,陈杏也开始委屈了。怎么妈今天开始护着大嫂了,饭也不让她做,还要端到面前给她吃。太不公平了,妈肯定不会让大哥做家务,弟弟天赐更不用说,以后家里的活儿岂不是都要落到她和陈苗头上?

    陈苗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眶湿润了,她倒不像陈杏考虑那么深,心里只道妈果然还是偏心弟弟。要不然怎么弟弟一告状,妈就抡起鸡毛掸子打人,她告状,妈还让三姐送饭大嫂吃。她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委屈。而抬眼又看到吃完饭起身回房休息的二哥,她更是一万个想不通,凭什么二哥每天可以过得那么快活。

    老二陈武对家里的琐事从来都漠不关心,作为家里学历最高的男孩,他一门心思全扑在读书上,他潜意识认为现阶段的家庭矛盾都是无意义的。陈武认定家里现在的状况都是没钱没权害的,等他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有了钱和权,他相信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从不参与钱桂香家长里短的讨论之中,这也养成了他沉默少言的性格,使他在同龄人中显得更沉稳,外表虽其貌不扬,但因长得高又读了书,行动间总透露着几分书卷气。正因为这点书卷气,在母亲钱桂香看来却是老鼠窝里出了条大龙的预兆,钱桂香哪舍得让他操劳,最多只在农忙时节实在忙不过来了才让二儿子下地帮忙。

    钱桂香说:“既然吃过了那就算了,三丫头你去喊大嫂出来,就说妈有话和她说。”

    陈杏不情不愿地去了,发现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她敲门:“大嫂,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啊,你不出来难道家务活都要留给我们做吗。你快点儿,妈喊你出来。”

    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陈杏便对钱桂香喊:“大嫂把房门锁了不理我,妈你自己来吧,我没辙了。”

    “还躲起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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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来了。”钱桂香小声嘀咕,想到二儿子上学的事,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走到门边说:

    “苏棠啊,妈过来和你说个事儿,你在里面听着啊。咱家有个远房亲戚,过几天要坐火车去首都,那地方能挣老多钱了。你收拾收拾,过两天跟着去吧,咱家最近正好缺钱。”

    苏棠有点晕碳水,中午干了那么一大碗白米饭,这会儿困得不行,头蒙在被子里闭上眼睡大觉。钱桂香在外面说什么她完全懒得听,不用猜也知道是屁话。

    里面无人回应,钱桂香一只手把门拍得哐啷响,语气低了几分打起感情牌来:

    “妈是做媳妇过来的,就和你说两句知心话吧。咱们嫁到人家来当媳妇的,都要起早侍奉公婆的,平时做牛做马不能有半句怨言。你也不要多想,谁叫咱们是女人呢,世世代代都是这样传下来的。何况你是咱们老陈家花了钱买过来的人,没了丈夫以后自然也不能生育,没有儿子傍身,地位就更低了,所以做事情更要吃苦耐劳些,乡里乡亲才能看得起你。你这孩子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怎么就不懂规矩了呢,说来说去,妈昨天是不该推你,谁叫妈一时气急了呢。你是个聪明孩子,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钱桂香耳朵贴门上听,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给脸不要脸了,浪费她口水。她抡起胳膊把门拍得更响了。

    “你哑巴了你,听到了就说话!”

    在一旁的陈有才看不下去了,扯她袖子喊住她:“孩儿她娘,别说了,该下地干活了,走吧。”

    钱桂香刹住话头,不情不愿地跟在陈有才身后,出门时转头对着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的陈杏道:“三丫头,去把碗洗了。洗完了赶紧到地里来干活。下午活不多,正好让老五和你二哥待一块儿看书。”

    陈杏在家几乎不用洗碗,钱桂香喊她洗碗她当然不乐意了,而且同样都是女孩儿,就算要洗碗也得拉着陈苗一块儿,可四下一看,陈苗早一溜烟跑地里去了。

    这次陈苗学了个乖,在地里干活儿虽然脏点累点,干快一点慢一点离得远也没人催,不像在家里,干了活儿还要挨打。

    陈苗并不打算洗碗,敲了敲苏棠的房门:“大嫂,你等下出来把碗洗了。”

    说完她就去打盹儿了,估摸着时间起来再慢悠悠往田里去。

    走在去田里的路上,陈有才扛着锄头,和钱桂香说话:“孩儿他娘,你得让大媳妇好好考虑,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钱桂香气得跺脚:“我说话,她听吗,她听吗?我看她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陈有才劝道:“首都又不是从咱家到供销社能用脚走到,你总得给人家时间考虑不是,到了晚上下地了再问她也不迟,何必一直闹她。大媳妇来咱家这么多年,也不像不懂事理的人,你好好跟她说,她心一软就答应了。咱家几个孩子能不能上学,还指望她呢。”

    钱桂香一听觉得在理,当下气顺了,只等晚上回家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