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自然是没有的。初月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等到的只有一句冰冷的——
“不要提不合理的要求。”
初月将眉毛拧出让人心疼的角度，眼角又挤出几滴眼泪，低低地又叫了声，“元靳一……”
一道叹息幽幽传来，带着几分无奈，随后冻雪一样冰冷的手掌按上了初月的手背。
莹莹的淡金色光芒笼罩下来，初月胸肺中的疼痛瞬间好了许多。她眯开一丝眼，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双手相交的缝隙中涌动的金色灵气——不像是太阳晕出的颜色，更像是古老冰川散射出的冷光，折射过彻骨的金属，投映在雪地上的朦胧金光。
几息之后，金光收敛，元靳一撤回手背在身后，“起身吧。”
风雪交织着擦过脸颊，初月眨了眨眼，感觉严寒也没有那么无法忍受了，周遭的温度也似乎变成了普通的冬日该有的气温。
“好像真的不冷了诶！”
手掌下的白雪浸着鲜红的血迹，初月翻过手心仔细瞧了瞧，手上的伤也被治好了，看不出一点痕迹。
“手掌也不疼了，”她麻利地爬了起来，嘿嘿一笑：“谢谢山主～”
说话的时候，她拍了拍弯腰拍了拍裙摆，细碎的冰晶从淡粉色的袍子上都落下来，飘散在橘黄色的夕阳之中，就像是花里胡哨的鸟儿抖翅一般。元靳一静静瞧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冷淡的眼睛有了一丝软化。
【检测到：山主情绪波动值0.1%，能量转换效率0%（您哆嗦的样子，让山主想起了年少时的一只灵鸟）】
“山主竟然把宿主比做一只鸟！”系统惊讶地吐槽。
初月：……
我的原计划是当个白月光替身来着，怎么成了鸟的替身？
“别管什么鸟不鸟的，至少这只鸟能让他情绪变化。系统，能不能查到山主的过去？”
“数据有点久远，宿主先应付着山主，容本系统处理一下嗷！”
“你等等，”初月唤回往识海里钻的系统，“如果……元靳一探查了我的识海，会不会发现你？”
“当然不会～本系统可高级了！”
“那记忆呢？会不会发现我们刻意接触别的男主？”
“放心吧！就凭他们三个，什么也查不出来～”
系统交代完，啪的一下钻进识海深处，初月耳边瞬间安静下来。初月安下心来，抬眼看向山主，脸上的笑容要多甜有多甜。
寒风呼呼吹过，搅动着二人之间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冰川一样的男人淡淡开口，“你要与我说甚？”
顿了顿，又问，“‘元靳一’这个名字，又从何而来？”
“我想和您说的事，就和‘元靳一’这三个字有关～”初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口吻为难，“只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实在诡异，不知道您会不会信……”
“愿闻其详。”
“那……那您要先答应我，一会儿不管看出什么、查出什么，都不能把我流放到南蛮之地……”
元靳一狐疑的目光投射过来，初月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头，“昆仑仙主……啊不，天神在上，我初月绝非邪门外道，所思所行遵循天道指引，皆否则身死道消，永堕落无劫！”
天空未有任何变化，誓言仿佛石沉大海。元靳一轻点头，淡声道了声“可”。
“那我说了啊。”
初月深吸一口气，愁眉苦脸道，“我出身正经家族，可惜修为极其缓慢，本来寿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但，就在濒死前的几日，忽然有一道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自从那道声音出现后，我的修为一日千里。与此同时，我也患上了夜游的毛病，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人……”
“直到那日，我无意坠入寒池之中，见到了您……然后，然后，我受到声音的蛊惑亲了您一下，”初月脸蛋微红，偷偷抬眼看向山主。元靳一神色淡然，安静地听着她讲故事。
“快要死的时候，那道声音一直在默默念着的名字戛然而止了。我也福至心灵，将那三个字念出了口……”
“元、靳、一。”
对面而立的男人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古冰，初月温温和和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山主您的名讳呀？”
元靳一淡淡地瞧了她一会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是不是好奇心过胜啦？”初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啊，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师傅，没人教过我这些，您别嫌弃。”
淡金色的眼瞳中暗光轻轻流动，冷淡的声音很快传来，“你有外祖。”
？
哟？这都被你查出来啦？初月不着痕迹地轻挑眉梢。
“宿主我回来啦！”系统托着一只巨大的压缩数据包钻了出来，“哦您别多心，山主并没有调查宿主。他有一项天生的技能，可以看出人身上的关系网～”
好牛叉的技能。初月感慨，想做大佬的心越来越膨胀了怎么办！
她轻轻低下头，原本微扬的眉梢瞬间压成三分倔强七分委屈的弧度，“外祖父他……和我一样，命不久矣。为了让我多活几日，外祖父已经疲于奔波，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教导……”
“所以别人都议论，我没爹没娘，缺乏管教……”
淡金色眼眸中的暗光依然在流动，这一回倒是没开口反驳。
“不过，我现在进了昆梧学院，有山主您做榜样，以后肯定也能有别的特别厉害的老师教导我，肯定会有所进步哒～”
元靳一两眼放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初月甜甜的吹捧就这么被风雪拍打在元靳一的脚边。
“宿主，我怎么感觉您有点舔不动了！”系统干巴巴地等着情绪波动值的到来，俏皮的嗓音里都带了些疲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初月安抚，“也吃不了冰豆腐。”
若论活着的毅力，初月不相信天下能有多少比自己更牛更有经验的人！
她神色不变，依旧是笑吟吟的，“山主，我要说的都说完啦～”
等待须臾，冷淡的声音这才随风飘来，“来找我，为何？”
“就是想找你呀，很单纯的想找你～”
感受到山主目光中的冷淡，初月又有些苦恼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单纯，反正自从脑子里多了那道声音，我就一直想见你。”
“问你目的。”元靳一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无奈，“昆梧不会无缘无故送学生上山。”
虽然没有看到院长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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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元靳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身上有院长的能量波动。
“哦！您想知道的是这个呀～”初月不好意思地笑出酒窝，“第一次相遇是意外，不知道怎么就传送过来了。这一次相遇是院长有托。昆梧学院的保命符箓没了，求山主再赐一些～”
“为何托你来？”
“可能是因为上次院长碰见我们共浴在一个池子里吧，自那之后院长和长老们就对我格外关注……”
听到“共浴”两个字，元靳一面无表情，清冷的目光扫过她脸颊上浅浅的绯红，随后恢复了空洞。
“这么一点点误会，长老和院长们应该会很快忘记。不过，能被前辈们关注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初月絮絮叨叨地，白色的雾气从一张一合的唇瓣中散出。元靳一安静地听着，不打断她，却又仿佛一个字没进耳朵。直到等她说完，他才淡淡开口，
“以后让他们自己来。”
初月怔住，“怎么了啊？”
“……”
“为什么啊？”
“……”
“我不可以来找您吗……”
元靳一看着那张藏不住委屈的脸，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但初月可不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
“我打扰到您啦？”
“……”
“还是因为您不想见到我吗？”
“……”
“难道是，”少女的眼波潋滟，氤氲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划落成冰，“您讨厌我了吗？”
“并无。”
好歹说了句安慰人的话，只是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没有激起任何情绪。
“真的吗？”
初月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泪花粘在长长的睫毛上，显得亮晶晶的，更加凸显了她眼睛中的纯洁与委屈。饶是元靳一本人懒得理人，被这样柔软的注视缠绕着，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如果院长还是派我来，我能不能不拒绝？”
在山主拒绝之前，初月态度十分诚恳地进行道德绑架，
“我想见您，发自内心深处的想见您，如果见不到您，我感觉可能会生出心魔。”
“如果昆梧学院出现了横生心魔的学生，院长一定会感到困扰，学院的名声也会受损。”
“您是昆仑山的主人，是昆梧学院的信仰，是北方连境的守护神，您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元靳一眉头不着痕迹地轻拢，总感觉这套幼稚的话术十分的似曾相识。他正有些出神地回忆，在初月的轻轻催促下，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以后注意用词。”
“喔……”初月有些发懵，顿了顿，偏着头追问，“您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元靳一轻轻点头。
初月欢呼雀跃，高兴得仿佛是个小孩，围着山主蹦蹦跳跳一整圈还不满足，抓准时机就要往他身上跳。
就在两只爪子即将抓上雪白的衣袍时，下一瞬，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人原路弹飞了。
初月惊呼着砸进不远处的雪堆里。
元靳一压根没管摔了屁股蹲的女孩，十分冷漠地绕过她，丢下了一句十分冷淡的命令，
“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