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温大娘已经着急的快哭出声音来,大喊起来:“哎呦,我的天爷,情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温玉情没有再说话,看向了木灵雪,院子里所有人也都齐齐看向木灵雪。木灵雪一直很安静的坐着,她一直尽量把自己作为一个吃瓜局外人,突然被这么一提,瞬间成为众人焦点。
木灵雪也有点无措,只能暗自感慨:果然吃人的嘴软,这救命的恩情是比较难还清的,还得配合着演戏。
她清清嗓子,是时候飙演技了,缓缓开口:“既然是答应成亲,那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木灵雪的声音温柔却清脆,听得众人心神一样荡,真是好听的嗓音,与温玉情那粗粝般的桑音一对照,简直是天籁之音。
温玉情不自觉手一抖,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为了想要活命,才委屈答应娘亲嫁给他,他今天闹这一出,也是想给这个女人一个机会离开。
若这个女人现在直接拒绝成亲,大庭广众之下母亲也不能逼她。自己也不过是再一次沦为村里的笑柄罢了,这些他不在乎。只怕是石头的和小茹的婚事彻底没了指望,唯一对不起的是石头。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如此说,嫁鸡随鸡?她居然放弃了离开的机会!是害怕拒绝会让温家放弃照顾她们?为了活命,这个女人倒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
温大娘早已伏在温老头的肩膀泣不成声,石头也眼角泛着绯红,偷偷去擦自己的眼角!
他大哥刚受伤极其严重,差点就就不回来了。但那件事后好长一段时间,温玉情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后面好不容易伤好了,却落下残疾。温家败落,为给大哥治病,家里贫穷,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温玉情又是因为受伤性格大变。
温玉情被李家退了亲,之后温大娘娘到处托人做媒,却被一一婉拒。
在这村子,长子不娶,次子是不能成亲的,所以小茹家也一度想要退亲,可小茹与石头两小无猜。小茹又坚决非石头不嫁,才一直拖到现在未退亲。不过,即使拖着,若在过些时日,温家不能娶小茹,小茹最终还是要被迫另外嫁的,温家也不能耽误人家小茹。
所以,温家曾一度以为他家不会有媳妇过门了,却不想在这乱葬岗捡来的女子会愿意嫁给温玉情。
“好!”不知是谁一声高喝!有了个起头的,接着就无数声高声赞扬,众人鼓掌的,大赞的,一下子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大家欢呼着把新人拥入洞房。
没有人在乎那对故意挑事的男女,甚至有老妇人过来指责:“人家温大郎这几年吃了多少苦,你们这故意过来找碴,冲人家的喜事。良心过的去吗?当年若不是他,你们有现在的好日子吗?”
红烛摇曳,喜花贴窗。还是原来木灵雪住的那见屋子,只是今日贴上了红红的喜字,还在桌上摆上了红烛和合欢酒。床上也铺了两床大红的喜被。
木灵雪被喜婆和小茹轻手轻脚的直接抬扶到床上坐好。
喜婆开心的道贺:“早生贵子!”便拉着小茹出去了。
木灵雪刚轻轻呼出一口气,便听见推门声,是温玉情便推门进来了,木灵雪也能猜到,他不会在外喝酒陪客。
木灵雪罩着盖头,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影子,只见那个身影在门口停顿了许久才慢慢的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木灵雪的手不自觉捏住了衣角。
“你的手能动了吗?”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实在是嘶哑的太厉害了,就像砂砾摩擦着石壁,以至于木灵雪听在耳里,像石粒撞击在心口,感觉出些许的不适感。
“可以的。”木灵雪轻声回答。这几日的休养,木灵雪腿伤没有好,但是胸口的伤愈合的还可以,只要不是大动作的,双手可以小幅度动作。
木灵雪只说了两个字,温玉情却全身绷紧了。这女人只是说了两个字,温温柔柔,确如一股甘泉涌入了温玉情的心里,挠的人心发痒。
温玉情瞬间有点烦躁,他有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自己揭了盖头吧!”
木灵雪愣了一下,没有在说什么,微微抬手,扯下了盖头,木灵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了她的夫君。
灯光摇曳,照在他身上。温玉情穿着红色喜服正侧坐在桌前。他的个头极高,有点瘦却看着十分结实,木灵雪自我估计了一下,自己身量不算矮,但是估计只到这个男人的肩头。
温玉情微微侧着头,在灯光的衬托下,他的右脸便直直的落入了木灵雪眼中,木灵雪不由得轻轻的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男人的右边侧脸极其好看,他的好看和萧淮安的儒雅俊美不同,这个男人是那种英气的好看,轮廓刚毅却俊美,即使放在京城的皇族贵戚里也绝对是百里挑一的。
男人嘴唇紧紧抿着,眉头紧锁。木灵雪随着目光侧移,看到他的左脸戴着一个面具,这个面具更加衬的他刀削一般的轮廓冷峻。
温玉情似乎察觉道木灵雪在看他,他的脸不自觉的又往左边偏了偏,让他的左脸完全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
木灵雪露出习惯性的微笑,看着温玉情,温温柔柔开口:“夫君!”
温玉情猛地浑身一颤,猛的扭头看着木灵雪,语气中隐隐有着怒气:“你叫我什么?”
温玉情心中是有气的,刚才在外面,他做的一切,都是想给她一个拒绝成亲的理由,结果这个女人,为了得到温家的照顾,居然装作大义凌然的样子,真是虚伪。
木灵雪本来性格是隐忍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有点怒气的男子,莫名其妙心中突然生出了少女的任性。你捡个这么漂亮的娘子还在生气?叫你夫君怎么了?想着,她笑笑,温温柔柔又叫了一声:“夫君!”
温玉情之前其实是一个性格稳定的人,他只是受伤后沉默了很多,命运的剧变让他性格变得喜怒无常。可是这个女人只是简单两个字,就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冷冷一笑,突然快步走到木灵雪跟前,脸挨近木灵雪,眼神冰冷如刀:“你确定要嫁给我?”
木灵雪身体有伤,身体不能后仰,只能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温玉情看着她,这个女人正戒备的看着自己。温玉情突然抬起右手揭掉来了脸上的面具,因为挨得很近,他的左脸就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对着木灵雪。
木灵雪这下扎扎实实看清楚了他的脸。饶是有心理准备,木灵雪还是不由得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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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啊!”的惊呼。
这张面具下的脸太可怕了!是一张被火烧伤的脸,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伤疤,整个左脸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那狰狞的伤疤歪歪扭扭延伸道脖子,隐入了大红色的衣领里。
这张脸连一向淡定,习惯笑面来掩饰自己情绪的木灵雪,都忍不住惊呼起来。其实她并不是发出害怕的惊呼,而是意外和惋惜。温玉情右边那完美的脸跟左边的脸一对比,恶魔与贵族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
温玉情看着木灵雪,嘴角挂起几分嘲讽,头又往下压了几分,几乎他的嘴唇就要要碰到木灵雪的唇。木灵雪一下子有点慌了,手一抬挡住脸道:“不要!”
温玉情伸手从木灵雪身体后面拿了一个枕头,嘶哑说道:“夫君,不是随便叫的!我睡地上!”温玉情说着,又顺手从床头抱走一床薄被。
木灵雪慢慢放下手,看着温玉情走开,慢慢吐出胸口提着的气。这个男人脾气果然如传言那般可怕,他的脸也确实伤的很严重,之前肯定很痛吧,这也理解他为什么脾气这么差了,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木灵雪稍微缓了缓,她现在身子还是有些虚,这一日折腾也是有些累了。
温玉情脑海中都是这个女人看到他脸后那惊恐的表情,果然没有谁看到他的脸能接受他,即使这个女人为了活命答应嫁给他,也照样是接受不了他的脸的。温玉情内心更加鄙夷和失望。
木灵雪现在是坐在床边上,双腿垂下。她伤口还有些疼痛,使不上劲,她稍稍用力抬腿,便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发出一声吸气声。
她再次尝试着去动自己的双腿,想要努力想办法把自己挪上床,她也不指望那个男人能过来帮他。
温玉情正在地上开铺铺被子,一扭头,转过的头刚好看到了木灵雪。刚才在情绪上没有注意,现在这一看又愣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太美了。
他知道她很美,第一眼看到她,即使穿着乞丐衣服他就知道她很美。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身世不简单。
从她受的伤,她的气质言语都能看出,这个女人不是温家这种农户人家能配的上的。也只有他娘和爹这种单纯的人,才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难的女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能美到这种程度。她穿着大红喜服,胭脂微染的,表情温柔又疏远,正微微低头,稍稍皱着眉头。她的美,是那种安静坦然中绽放的绚烂夺目的美,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温玉情内心是不喜欢这个为了活命出卖自己的女人,但是从小的教养让他即使在愤怒中也无法忽视女人身上的伤。
他放下手中的被褥走了过去,木灵雪一呆,警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在木灵雪跟前蹲下,伸手一把抓住木灵雪纤瘦的脚腕,另一只手轻轻的帮木灵雪脱下鞋子,然后轻柔的把木灵雪的双足放在床上。
然后他站起来,端详了一下木灵雪,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去妆吗?”他说的这句话,有点突兀。
木灵雪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不,不用了!谢谢。”
温玉情不再说话,伸手扶木灵雪在床上躺下,然后他再次走到地上被铺处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