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流离失所(三)
    从清晨直到下午,岳疏桐除了和竹猗等人轮番照看如粹,便是握着照霜剑,伫立在庙门前,一来是为了提防生人靠近,二来是为了等候段泓。

    可一直等到日暮西山,岳疏桐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若是想要探查清楚临穹山各处山路的情形,着实要费一些时辰,再加上段泓有伤在身,脚步慢些也属正常。

    岳疏桐不断安慰着自己。

    很快众鸟归林,天色渐暗,山林渐渐归于寂静。

    可段泓还是没有回来。

    岳疏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慌乱。

    整座临穹山太大了,他只是走得慢了些,所以才迟迟未归。绝不会有什么事的,绝不会有什么事的……

    岳疏桐胡思乱想着。

    “阿灼,先进去歇一歇吧,你在这儿守了一天了。”只影走过来,轻轻拉住岳疏桐的手。

    “我去迎一迎吧。”岳疏桐把心一横,道。

    “不可,段泓临走前,不是嘱托你了吗,要你在这里。”只影的语气仍旧平缓。

    昏暗之中,岳疏桐依稀可见只影同样不安与焦急的神色。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岳疏桐警觉,将只影护在身后。

    照霜剑出鞘,一段寒光倾泻而出。

    脚步声有些缓慢,听起来,这脚步的主人似乎腿脚不便。

    声音越来越近。岳疏桐举起了长剑。

    前方草丛之中荡出一寸衣角,紧接着,段泓佝偻着身子,有些艰难地拨开面前的杂草。

    岳疏桐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搀住段泓。

    “快,我们快走,有一条小径无人把守。趁他们还没发现,快走!”段泓气喘着,微微靠在岳疏桐身上,似乎有些无力。

    只影闻言立刻进去,同荧儿一起扶起如粹。而后竹猗背起如粹。

    许是因为走了一天,且带着伤,段泓现下走得十分艰难。岳疏桐搀扶着他,走在前面引路。

    几人不敢停下来歇息,可伤的伤,病的病,走得很慢。直到月悬西天,才终于走出了临穹山。

    “现在,我们去哪儿?”只影开口问道。

    “我们去神农山庄吧,先找姜先生为如粹医病。”岳疏桐道。

    “那些坏人会不会正在四处找我们?要是他们在神农山庄抓到我们,会不会连累了姜先生?”不只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惊惧,荧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岳疏桐默然。但现在只有这一个去处。

    若是找寻常的郎中,只怕会有风险;而姜皎于临穹山而言,不算外人,定能守住消息。

    “我们先过去,先稳住如粹的病情再说。”岳疏桐一锤定音。

    “如今是坐不得船了。码头有人把手,且船夫也已不知去向。”段泓道。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虽然难走些,可并无什么人。”只影道,“我来引路。”

    几人不敢多停留,跟在只影身后,往神农山庄赶去。

    只影所说的那条路,虽然被成为“路”,却仍被杂草覆盖,只是有人走过的的方,草比周围的草矮上一些,从而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

    岳疏桐的伤口隐隐作痛,体力也有些不支。她和段泓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只影前行。

    “到了!”

    岳疏桐已经眼前发黑之时,隐隐听到了荧儿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缓了缓,才终于看清前方有亮点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是神农山庄的柴门。

    只影上前叩门。不多时只听得门后传来药童困乏的声音。

    “谁啊?”

    “我们是临穹山的弟子。”只影答道。

    “什么?!”门后的人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惊呼出声。

    而后,柴门打开了。

    “快,快进来。”药童道。

    几人忙进了门。

    “跟我来。”

    药童带着几人来到一间屋子。荧儿搬出凳子,扶着岳疏桐和段泓坐下,竹猗将如粹放到了床上。

    烛火亮起,岳疏桐看到段泓面色煞白,额间布满了汗珠。

    岳疏桐知道,自己也是这样。

    药童很快便请来了姜皎。

    姜皎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药童和医女。

    姜皎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先查看了如粹,把了把脉。

    而后,他又起身过来看了看岳疏桐和段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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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伤势。

    “谭公子的伤倒是轻些,只是阿灼姑娘,好几处的伤都很深。”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缘故,岳疏桐只觉得姜皎面色凝重。

    “我去给如粹公子开药。豆蔻,杜仲,你们先为谭公子和阿灼姑娘洗一洗伤口,再敷上药粉。”

    说罢,姜皎便匆匆离开了。

    竹猗和药童们扶着段泓去了里间;医女们在岳疏桐周围拉起一块布,开始为岳疏桐清洗伤口。

    只影和荧儿也来帮忙。

    水刺激着伤口,痛痒难耐。岳疏桐抓起桌上的一块毛巾,死死咬住,想要以此来转移痛苦。

    直到医女们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短促的疼痛后,是一丝凉意。岳疏桐只觉得舒畅了好些。

    她吐出毛巾,艰难地对医女们道着谢。

    只影轻轻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

    伤口重新包扎好,医女们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为岳疏桐换上。

    “姑娘,我背着你,到隔壁的屋子好好歇一歇吧。”一位人高马大的医女道。

    “这怎么好劳动姐姐,我自己过去便好。”岳疏桐忙推辞。

    “姑娘才敷了药,若是活动,伤口又要裂开了,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是我背你过去吧,也没多少路。”医女坚持着。

    无法,岳疏桐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隔壁的屋子里有两张床,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

    那位医女走到床边,将岳疏桐轻轻放下。

    “姑娘,什么也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医女微笑着,“这里只有两张床,只影姑娘,荧儿姑娘,你们谁同阿灼姑娘一块住?”医女又转向只影和荧儿。

    “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吧。我放心不下阿灼,荧儿一个人睡又害怕。”只影道。

    “也好,我再拿一床被褥来。”

    医女转身离开了。

    “阿灼,躺下吧。”只影为岳疏桐脱去鞋子,扶着她躺下,“睡会儿吧。”

    岳疏桐点点头。她太累了。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了,她的心力与体力皆已耗尽。

    她真的无法强撑下去。

    合上眼,岳疏桐几乎立刻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