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路茫茫(三)
    “把每一间屋子全部打开,我们要搜查叛贼!”

    “白芷,去将门都打开。”

    “这间屋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打开?”

    显然,官兵就在门口。

    岳疏桐的心提了起来。她并不怕再来一场恶战,唯独担心牵连姜皎,牵连神农山庄。

    “官爷见谅。这屋中有妇人在生产。”

    “妇人?既然是妇人在生产,为何如此安静?”

    “官爷有所不知,妇人生产时若是喊叫,不便用力。故此在下特让屋中的大姐咬住绢帕。妇人生产乃是大事,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当真如此?”

    “小人不敢撒谎——官爷不可!这……这怎么方便?”

    “罢了!”

    屋外很快安静了下来。

    屋门打开,姜皎独自立在那里,从容不迫。

    岳疏桐长长舒了一口气。

    又逃过一劫。

    “刚才真是多谢姜先生了。”竹猗忙作揖道谢。

    “不必客气。前厅还有病人等候,诸位请便。”

    “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该想想以后了。”姜皎走后,只影将门关好,缓缓道。

    “师兄,我们以后该如何?”荧儿望向竹猗。

    竹猗盯着地面,默默不语。

    良久,终于开口。

    “我不能放任那些害死师父和师弟师妹们的恶人在这世上逍遥自在。”

    “师兄,你是说……”如粹有些惊异。

    “此事甚是凶险,若你们不愿冒险,我独自一人谋划便可。”竹猗环顾着众人。

    “师兄这是说哪里话。”只影面露愠色,“长老们待我们视如己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难道我是什么懦弱之人吗。”

    “只影,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此事若是成了,倒也罢了;若是不成,你们还能活下去。”

    “师兄,我不怕!我要和你一起!”如粹高声道。

    似乎是动了气,如粹说完,便咳嗽不止。只影忙轻轻拍着如粹的后背。

    “对,师兄,我也不怕,是生是死,我们在一起!”荧儿似乎褪去了往日的稚嫩,神情十分坚定。

    “阿灼,谭翮,你们来临穹山年数尚浅,若你们不想……”

    “师兄,长老们对我们的照拂,与年数无关。”段泓道。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荧儿疑惑道。

    众人皆不言。

    岳疏桐看到竹猗眉头紧锁,似乎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我从前听师父说,临穹山学成下山的弟子们,有好些师叔师伯已入仕途。我们可寻上他们,将师门罹难一事告知,到时,我们可借由他们,找出始作俑者,再谋复仇。”良久,竹猗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长居山中,并不知晓山下官府中究竟是何情形,冒然行动,只会再陷险境。”只影很是赞同竹猗的法子。

    “可我们怎么知道哪位大人是师叔师伯呢,就算是我们知道了,找上门去,他们又凭什么相信我们是临穹山的弟子呢?”如粹有些顾虑。

    又是一片沉寂。

    此事于竹猗等人而言,确实难于登天。

    岳疏桐看向段泓,二人目光交汇。虽无人开口,却瞬时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是时候坦明一切了。

    “这也不难。”岳疏桐道。

    “此话怎讲?”竹猗不解。

    “事已至此,我与公子不能再隐瞒了。”

    岳疏桐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在下着决心,又有些担忧。

    若是竹猗他们得知,临穹山如今的劫难,自己与段泓难辞其咎,会作何反应。

    打也好,骂也罢,这都是她应受的,绝无怨言。

    只是害怕他们会同自己完全决裂。

    “阿灼,是我的乳名,我原名是岳疏桐。我本是先帝三子稷王的乾魂。”

    岳疏桐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竹猗等人的神情。

    荧儿与如粹有些惊讶,却还是等着岳疏桐继续说;只影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竹猗似乎早就预料到什么似的,并不多言。

    岳疏桐见状,便决定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稷王遭奸人陷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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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出逃,我也就来了临穹山。”

    “想不到阿灼姐姐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难怪来得那么突然。”荧儿瞪大了双眼,道。

    “阿灼是服侍稷王的,那稷王不就是……”如粹难以置信,目光不断地从岳疏桐和段泓身上流转着。

    只影和荧儿皆震惊不已,竹猗也是一副大感意外的神情。

    几人一时皆说不出话。

    “不错,我就是稷王。”段泓沉声道。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到底……”如粹语无伦次。

    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他又咳嗽了起来。

    “当年长老们接到一封信,随后便命我们下山接应,除此之外再无多言。那封信是谭翮你写的?”竹猗的语气有些急切。

    “不,是殿下的生母,先贤贵妃所写。先贤贵妃与星隐长老是同胞姐妹。”岳疏桐想到两位长辈,不免哽咽。

    “这些事,我们竟从来都不知道…

    …”只影喃喃道。

    “那谭翮——不,不对,稷王殿下,敢问,你的尊姓大名是……”如粹有些小心地问道。

    “段泓。这是父皇亲自为我取的名字。”段泓垂下双眼,苦笑着,“如粹你不必如此,唤我名字就好。毕竟,我现在与庶人并无二致。”

    “那谭大哥,不,是段泓大哥的娘亲为何会让你们到临穹山来?阿灼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吗?”荧儿看向岳疏桐,神情复杂。

    惊愕之余,她似乎又有些不忍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事好像很久远了,却好像又历历在目。就像是刚刚写好便被尘封起来的书卷,字迹犹新,只是她不愿翻动生怕读到那些字句。

    毕竟那书卷之上,一笔一划,皆如烙铁,狠狠地烫着她的心。

    书中所写的,便是一座炼狱,一座用无数血泪浇筑而成的炼狱。

    她好不容易从中逃离。一直以来,岳疏桐总是在控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事。可如今,她觉得仿佛有一双大手,从深邃的记忆之中探出,死死地抓住了她,将她再度拖回那个弥漫着血腥之气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