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遍寻天下即眼前
    黎攸顿觉不对,站起身,唤了一声:“师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清冷瘦弱女子,细长的眉毛,鼻子小巧,眸光坚定,身着一袭绣百合暗纹的白衫。

    女子身形挺拔,身材外表具不凡,在一众虬髯大汉,布衣小贩,以及草鞋脏孩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仝浅栗的师父,莹缟羽!

    忽然,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黎攸再一眨眼,只见一柄带了莹白灵力的长剑穿仝浅栗的胸膛而过,霎时间血如泉涌。

    仝浅栗瞳孔皱缩,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就是师父的灵力,而这把也当真是师父的佩剑!

    黎攸也看出来了,这个“莹缟羽”并非单纯的傀儡石雕,现在这具身体里翻滚着真实的修者灵力。

    他血糊糊的双手攀着那剑,似是要将这许久都未感受过的莹白灵力按进身体里。

    黎攸紧蹙起眉:“这究竟怎么回事!?”

    鹿鸦青伸出舌头舔舔唇瓣:“如你们所见,是我杀了莹缟羽,并且吃了她!”

    言罢,他抬手拂去了将要朝着仝浅栗再去的莹白剑光,而后轻打了个响指,莹缟羽的身体登时炸裂开来。

    她的身体飞溅开来,比墙角处的那堆裂得还要细碎,暗黄泥片中混着白灿灿的骨头渣子。

    所以,仝浅栗为了找到杀死莹缟羽的梧伤族人,跟鹿鸦青换了身。失去一切的他最终发现,他一直要找的那个该死的梧伤族人就是当初与他换了身的鹿鸦青!

    他这些年的付出的时间、精力好似就是一个笑话,不仅如此,他还丢了他作为人类的身体和引以为傲的灵力。

    仝浅栗似是疯了,他身子颤抖瘫跪在地,捧起泥片混着的骨渣,凄痛到不能自已:“师父!师父啊,师父——”

    黎攸不由得探头而望,恶妖少年却也起了身,下意识地侧步遮住了她的视线,面色沉沉。

    黎攸惊诧之间有一瞬的狐疑,他这是怎么了?

    蓝眸缀上晦暗,荼月白愠道:“鹿鸦青!”

    慵懒的声音传来:“好好好——”

    紧接着,鹿鸦青一个随意的扬手,莹缟羽的身体又飞速拼合了起来。

    莹缟羽的碎骨从仝浅栗的掌心脱出,他眉头一横,双目血红,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前去,口中尽是不得入耳的盛怒秽语:“王八蛋!我他妈跟你拼了,我操!!”

    逗他玩似的,仝浅栗每奔一步,他面前便会升起一道厚石壁,直到这些石壁完整连成一道左折右折的线,彻底把他堵在了墙角。

    仝浅栗将石壁砸了个震天响,直至一双拳血肉模糊都不停歇:“操操操操操操!”

    百般努力之下,那石壁只被砸出了一个血坑。

    末了,他竟是抬起不成样子的血臂,徒手在这光滑石板之上攀援了起来。同时,那些泥塑人也开始歪歪扭扭地动了起来,挪移至下方拽住了他的脚。

    见此,黎攸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去。

    仝浅栗却是一脚一个,将这些泥塑人狠狠踹了下去。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就要攀上高墙之檐,下一瞬,一个硕大石拳自墙而出,重击在了他的腹上。

    一口鲜血喷出,仝浅栗应声而落……

    不过,他却丝毫未有放弃之势,速站,再攀,又踹,复坠,继续爬。

    暴怒裹着悲痛,凝作他一次次坚持的动力。

    然而,就当他最后一次仰躺在了石墙下面时,眸中忽而闪过一片挨挨挤挤的物什。

    黎攸也向上望去——

    闪闪红光自石墙后冒出了头,无数祈天灯悠悠飘荡,将整个天空照了个赤红发亮。

    赤红啊,是仝浅栗看不出来的颜色。

    遮挡仝浅栗的石墙钻回了地里去,旋转楼梯也不见了。

    目之所见的是一片空旷。

    祈天灯触碰到石顶后具都簌簌而落,又正正好落在仝浅栗放在一旁的藤鞭和藤网之上,火苗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仝浅栗的法器虽曾经很是厉害,但它们毕竟是植物所化,且足有十七年未经灵力滋润,早就失了灵气,此番遇了火,直接开始滋滋焦化。

    仝浅栗大惊,立刻抢上前去,不断以血手扑火。

    可待到火灭之时,曾经令旭晟山周边小妖小怪闻风丧胆,叫同门们艳羡不已的法器,现而已然成了两只焦糊的废物……

    另一边,一群挨挨挤挤的石雕泥塑已然占据整个大殿,开始了它们的无差别进攻。

    黎攸虽无法力,但依旧举剑应敌,但终究寡不敌众。

    眼见着无数奇形怪状之物就要触上她的纱裙,一道刺目银光自她面前炸开。瞬息之间,所有泥塑石雕尽数碎裂。

    鹿鸦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黎攸,赤眸又朝向恶妖少年,道:“荼月白,你此举可是一点都不友善呢。”

    恶妖少年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我需要同你讲友善么?

    黎攸不由惊讶,他们……认识?下一息,她的表情平复:同为四害之一,“怪”为“魔”换身,这“妖”与“魔”相识也不足为奇。而且这四害本就是那场灭伤大战之后出的,他们四者想必也都是那场大战的亲历者,即使没有经历,那这场大战同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关系。

    但是,荼月白认识这“魔”他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说?而且见他这般,许是早知这魔的招式和大本营在何处,他为何也不同她说?早一日捉到这“魔”,他不是就能早一日摆脱这噬心花的控制吗?

    黎攸眉头微蹙,转头看向荼月白,没成想,他也在勾唇望着自己,笑意不达眼底。

    另一边,见石壁开了,碍事者也都没了的仝浅栗又自杀式地飞冲而去,却又在距鹿鸦青不到两尺的时候,被“壹”“贰”两只小鸦青扯住了手脚。

    鹿鸦青托腮,又一次将头凑近他,道:“干嘛这么鲁莽浮躁呢?与其追着我打,不如用祈天灯向上天祈愿呢,只要心够诚,渴望实现的想法足够强烈,那么就一定会成真的。不管是你想变成正常人一样和师父修真,还是想习得厉害功法杀行尸为父亲报仇……’”

    仝浅栗愕然,眸子猩红,快和鹿鸦青的变成一个颜色了。

    他被小鸦青们锁了手脚,但却仍旧不停愤怒踢打:“鹿鸦青是吧!操你妈!鹿鸦青你个王八蛋!偷听别人说话你耳朵烂!”

    黎攸也听了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晚在滕黄别院时,仝浅栗看着小鸦青放飞的祈天灯,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仝浅栗小时候受了父亲惨死的惊,就此变得痴痴傻傻,是莹缟羽带他寻得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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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祈天灯的盲人小男孩,在小男孩的耐心陪伴和一同的玩耍中,仝浅栗这才恢复了灵智。而方才鹿鸦青脱口的那一句,也是正是盲人小男孩和仝浅栗分别时,他告诉仝浅栗的话。

    仝浅栗一生最为感激和尊敬的,一个是他的师父莹缟羽,另一个就是这位盲人男孩。这两人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命都能给他们!

    黎攸想起,仝浅栗和她说这话时,那石雕小鸦青自己在很远的地方玩耍着,难道这“魔”的石雕使者竟还有顺风耳的能力么?

    鹿鸦青伸手一拂,他的掌心登时多出一根莹白布条,他冲“壹”号勾了勾手,“壹”号立刻松开仝浅栗走上了前来,片刻后,那布条系在了他的眼眸之上。

    鹿鸦青将“壹”号往仝浅栗面前一推,笑道:“诺,像不像?”

    仝浅栗本还在“贰”号的手中剧烈踢蹬,看到面前的小人儿也是当场怔在了原地。

    这下颌,这唇,这鼻子,这蒙眼布条。

    记忆中的矮小盲人男孩和“壹”号小鸦青完全重合,仝浅栗看看“壹”号,再仰头看看成年版鹿鸦青,忽而疯了似的一脚将“壹”号踹翻,口中已然语无伦次:“这...这…这他妈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对你在骗我!”

    赤目满含笑意,鹿鸦青忽然微倾下身子,气息轻呵在了仝浅栗的耳边,嘴巴一张一合。

    鹿鸦青分明会传音,但却非要凑头到他耳边,二人这般,顿时生出一种耳鬓厮磨的亲密之感。

    仝浅栗本来盛怒的脸登时红成了秋枫,就连一双招风耳也几欲滴血,惊诧,羞愤,恼火齐齐展现在了他的脸上。末了,他垂眸看了看被自己踢飞的“壹”号,再瞅瞅端坐于椅的鹿鸦青,回头望了望已然和无数人骨泥土碎石混合在一起的莹缟羽的骸骨,直接痴傻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几近窒息……

    没人知晓鹿鸦青和仝浅栗究竟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晓,而今的仝浅栗好似恢复了同“盲人小男孩”相见前的状态。

    他疯了……

    他一生都无比感激的助他恢复灵智的、因为杀死了最敬爱的师父他一直不停找寻的、为了寻仇他与之换身,最终夺去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改变了他一世命运的,都是鹿鸦青!

    都是鹿鸦青!

    正因恢复了灵智,他才自修成了旭晟山人人仰慕之姿,才和师父莹缟羽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才会在师父被害后怒不可遏,才会因此找到鹿鸦青换身,失了一身引以为豪的灵力,落成了而今痛苦不堪的疯癫模样。

    可若他一开始便没有恢复灵智,那么这一切便会发生,仇恨,红疹,疯癫,都不会有,至少他还可以流着涎水痴痴乐乐一生。

    所以这灵智到底恢复是好,还是不恢复是好呢?

    原本放在滕黄别院算命桌上的滕黄坐像石雕,不知何时也落到了两只小鸦青手中。

    忽然,石雕下颌颤动,冷冰冰的声音自它口中再次流出:“仝浅栗,父母缘薄,少时畅然安乐,但这种顺遂却造就了你傲然自满的个性。成人后举步维艰,不辨真相,鲁莽盲目。终其一生被仇恨奴役,失去原本应得的东西和自由,不得善终。”

    “不——辨——真——相——”

    “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