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画卷满墙冰室藏2
    冰室内

    一雪色冰棺置于正中,冰棺前跪了一白袍少年。

    他腕间皮肉翻开,淋漓鲜血正疯狂流入棺中,那几抹猩红甫一淌入便登时被吸收殆尽。

    忽然,腰间所悬的笔形配饰微动,荼月白面色一沉,抬手一拂。

    虚空之中显影的,是那鹿眼少女,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浅蓝长裙,梳得仍是那异域风的编发,柔软青丝随着她打斗之姿翩然翻飞。荼月白微怔,潦草拭去血迹后,扯紧了护腕,抬脚便走。

    冰凌与绯剑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丹青虽灵,可也需跟使用者配合。

    而黎攸呢,本就是个刚有了灵力不久的半吊子修者,冰凌数目实在过多,她根本无从反应。

    她边战边在极滑的冰面上稳住身形,几番下来,她臂上指间已然有了数道血痕。

    忽然,石门打开,一股极寒之意携着清冽的焚香气袭来。

    黎攸本还在举剑迎击着即将刺入她脖颈的冰锥,然而下一瞬,所有冰凌骤停,讪讪归位,就连方才那个,也身子一抖,做了个讨好似的抚摸她脖颈的假动作,而后夹着尾巴飞长回树上了。

    一片莹白之中,就要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雪衣荼月白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身后,他挑眉道:“你将我唤出的方法就这一种么,你的噬心花呢?”

    其实,黎攸来此只是个意外,但她却是反唇相讥,道:“若不是这位妖王大人将客人丢在一旁数天,我又何需自己找过来?”

    黎攸瞥了眼荼月白方才出来的大门,眯了眯眼,道:“这是何处,你方才,在做什么?”

    荼月白侧身一步,笑而不言。

    他既不愿说,那便算了,此间是他的地盘,她也无权过问主人的行动,而且这也并不关她的事。

    黎攸摆手,道:“罢了。但是,我还有一问——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荼月白挑起半边眉,道:“那你呢,为何几次三番前来寻我?捉魔之事我也帮你圆满完成,何故要追着我来这妖鬼村,甚至呆了这么多天都不肯走?”

    看吧,一遇到荼月白不喜回答的问题,他便总能将话题牵扯回她身上去反客为主。与之相处的这段时日,她也算是摸清了几分他的性子。

    她开口,语气带上了几分疏离:“是我先发问的,这位妖王大人是不是应当先回答我的问题?”

    宝石似的蓝眸眨了眨,荼月白无辜道:“既然你都言明了我是这里的妖王,自然要费心处理村中事务了?”

    黎攸挑眉,道:“在这冻死人的地底下处理?一处理便是整三日!?”

    言罢,黎攸打了一个寒战,动作牵到伤口,让她不由“嘶”了一声。

    荼月白一个扬手,一根雾凇冰凌忽而飞来握在他掌心,他执了那尖状物往手上一划,莹白指腹顿时冒出点点血珠。

    他拿着染血的手指就要往黎攸的伤处去凑。

    黎攸一惊,连忙侧身躲开:“你做什么!?”

    然而下一瞬,她的胳膊被一只微凉的手牢牢捉住:“我若想害你也不必等到现在不是么?”

    恶妖少年扬唇间,尖尖虎牙又露,半束的发上插着的银簪闪闪发亮。

    黎攸几下挣开他:“那可不一定!”

    然而,下一瞬,荼月白指尖的血珠还是飞落在了她的伤口之上。

    方才的疼痛之感顿消,黎攸垂眸,发现自己身上的细碎伤口竟尽数愈合,其上还泛着淡淡的冷香:“你这是什么术法?”

    抬手一扬,冰凌归,荼月白淡道:“不是术法,我的血有修复力。”

    黎攸点头,表示明了。

    末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般,道:“你不是问我为何非要来寻你么,这就是原因——”说着,她抬手一拂,那画轴顿时显影:“比起其他的,你是不是应好好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眉头扬了扬,荼月白笑道:“你觉得我做事会讲求个原因么?不过都是随性而为罢了。”

    黎攸简直要被他的反应气炸。

    她知他顽劣,知他随性,可即使再怎么随心而为,也没有将这等法器随意赠人的,而且所赠之人还是与他可能为敌的旭晟山修士。

    这种情形就像是大公鸡将自己的翅膀和双腿卸掉摆放在了餐盘里,并将这盘子直接无偿赠予了黄鼠狼一样荒谬。

    他此举到底是何意?

    他做一切事情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黎攸正欲反驳,就觉通灵玉牌一阵震颤,于是便暂时放弃了与荼月白的纠缠。

    她几步行至一侧,听起了玉牌:“掌门师尊。”

    通灵玉牌中传来落黛紫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黎攸,放下现在的任务速归旭晟山,那魔愿助我们下山捉鬼,只是他有两个要求。”

    黎攸满头雾水:“什么要求?”

    “他点名要你同行,而且明日就出发。”

    黎攸欲言又止:“那我这边……”

    落黛紫道:“此间事先行放下,捉鬼要紧。”

    黎攸:……

    不是,她的这位师尊也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

    黎攸归来之时,荼月白正坐于寒冰覆盖的地上,拿了根冰凌在手中把玩。

    恶妖余光瞥见蓝裙裙角,顺手丢飞了冰凌,托腮道:“怎么,要回去啦?”

    黎攸坦诚点头。

    荼月白起身,信步往石门处走,边走还边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好走不送。”

    黎攸登时被他惹怒:“你!”

    好歹她等了他三天,三天不见他人影,现在连再见都这么草率。

    要是她的攻略之路一直是这个进度,她何时能取到那无间怨气啊!

    真叫人头大……

    荼月白回头,蓝眸眨了眨:“怎么,要我送你吗?”

    未等她回答,恶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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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便扬起了唇,绽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他虎牙俏皮,说话拖长了调子:“那——好吧。”

    黎攸:“……”

    眼见着这人自说自话地抬手一拂,画轴再出。

    不过须臾,一张绘有破庙的画被他寻了出来,黎攸越看越眼熟,这正是旭晟山顶上的那座破庙。

    他怎知她要回旭晟山。不,重点是——旭晟山有结界,还有屏蔽法力之阵,据黎攸所知一些传送阵法和法器都不可以用……

    黎攸急道:“旭晟山有法场屏障,你这不但会触到入侵警报,还不能送我……”

    然而,忽起的大风和忽现的银光淹没了她的后半一句,下一瞬,她便站在了破庙旁,面前是漂浮着的是那画轴,而身侧已然不见了恶妖少年的踪影。

    真的到了,没有警报……

    嗯,她终于知道荼月白这些年都是如何来他们旭晟山的了。

    再强的屏蔽,再严的结界,好似都拦不住他啊……

    思忖间,黎攸伸手一捞,登时挎了个空。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臂弯,左瞅了瞅,右望了望,终于发现了一件事:“荼月白!我的包袱啊啊啊啊!”

    *

    浅浅修整了一夜,黎攸备好一切又出了发。

    由于此次的目的地很近,就是旭晟山脚下的绘鸢城,他们也便没有乘仙船。

    此次去的依旧有窃蓝和缃娥,其他的小修士没再参与,但倒是又新增了两位,首先呢便是鸡窝头的鹿鸦青。

    由于鹿鸦青之前提供了些许线索后便死活不再开口,非要叫他们自己去查,查到具体位置再与他说。

    窃蓝没有办法,为了束缚住他,同时也为了不让行走缓慢的他拖了队伍的进度,于是直接将他变作小小一只,让他坐在了一只祈天灯的竹篮中,同时,窃蓝怕他苏醒之时会耍什么花招,干脆直接施了个法术叫他睡了去。

    而这祈天灯被窃蓝以法术操控,在她的身边像一只气球一样,悠悠地飘。

    另一个呢,是易秋半,旭晟山外门弟子,据说他和窃蓝一样,同为绘鸢城人,这才将其叫了来。他比窃蓝大上几岁,但却比她晚入山许多年,而且窃蓝一入旭晟山便被收入了亲传弟子,而易秋半到现在还只是个外门弟子。

    许是外门弟子,黎攸之前从未听说过他,方才的那些信息还是缃娥叉着腰,得意洋洋同她讲的。

    好奇使然,黎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易秋半。他薄唇微合,长目淡然,一袭板正的白袍之上绣了暗纹,是偏暖的灰色。他背脊直挺,行得不紧不慢,即使知黎攸看过来也依旧目不斜视。

    此番气质和神态,是一众人中和圣人谪仙最为贴近的一个。

    下山之路蜿蜒曲折,为了让才入队的黎攸了解基本情况,窃蓝开始讲起了她从鹿鸦青口中了解到的,关于那“鬼”的消息。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