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同她早已再无瓜葛。"太子浑身发抖，"父皇不是知晓吗？是，是儿臣亲手将她塞进铜缸，制成人彘的。"
往事历历在目，在脑中徘徊不堪回首，太子目眦欲裂，眼珠似要从眼眶中爬出，"父皇，儿臣从未……"
皇上怀里的女子率先尖叫起，"啊啊……"
"来人!"皇上摁住她，忙唤了人将她拉下去。
嫌恶的拂掉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皇上勾起唇，褶皱堆积，"朕未说要责怪你。"
太子猛的抬起头，胆怯的不愿去看那幅画上女子的眼睛，"那，那父皇这是……"
"这是裕城城主的妹妹。"皇上淡道，"朕只是想要给裕城一个交代，问问你的想法。"
"裕城…"太子嘴唇发抖，忙猛然磕头跪下，"父皇，儿臣，儿臣全然听您的话。"
“是吗？”皇上突的轻笑声，“那拿你性命去换呢？”
"儿，儿……"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到一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要冲破喉咙蹦出来，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汗毛倒竖，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天旋地转间，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儿，儿……"破旧器械卡在嗓子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皇上歪着头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盯着满头大汗的太子，"怎么不说话？"
"儿，儿臣，儿臣只是……"太子哽了哽，豆大的汗珠滴落到面前的地面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哈哈哈…"皇上忽的大笑起来，不断拍着桌子，脸上的皱纹堆积一起，在干涩的皮肤上抖着抖着，恶意从中涌出，"朕只是开玩笑，开玩笑，你怎么还信呐?哈哈哈…"
太子浑身发抖，感觉下一刻便要昏过去，但也只能随之将笑容挂在嘴上，吐出两个字，"哈哈…儿臣，儿臣也知道是玩笑。"
"哈哈…"皇上抹了把浑浊眼睛溢出的眼泪，"放心，朕就你这一小儿，不会让你受伤也。"
"谢，谢父皇。"
"莫得莫得，朕只是寻你找个法子。"皇上瞬间收回笑容，"但你什么也提不出，为自己犯下的错也承担不了，让朕如何放心将江山继承于你。"
太子双手撑到地面，手掌抓着地面，手指挎在地上，磨出血痕，"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巴掌一个接着一个落到脸上，整张脸很快肿胀起，话也说不得利索，嘟囔在喉咙里，"父皇，儿臣……"
皇上无动于衷，看着他无了力气，停下动作，末了道，"下去吧，朕乏了。"
与此同时，云筱和席然一同来到大理寺。
席然问道，“筱，我们该如何做？”
云筱轻笑，“反正也早就落了陷阱，那不如就将计就计，比起被抓前的挣扎，我们不如直接跳进去，看看我们在这场局中到底能成为棋子还是越为下棋的那人。”
“万一脱身不开呢。”席然显然也意识到此事所及之危险，两人查办所触之秘密极有可能深入秘洞，望不见底，掉下去爬上来便慢得很了。
云筱突然拽过他的衣袖，拉至角落处，在席然怔愣下，抓住他胸口的衣襟，踮脚吻上他的侧脸，一触即分，声音软和，“席然，我不想让你受伤，这场仗我逃不过，但我更放不开你的手，我很自私。”
她知道自己自私自利，宁一同葬身火海，也不愿放手让他自由奔波。
席然知她无奈，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筱，你我命运捆在一起，于死于生都不能分离。”
云筱脑袋磕在他肩膀，含在眼眶的泪水蹭在衣服上，晕湿一片，心中暖流上涌又无限悲哀使然。
两人像是可怜求生的小动物，只能靠着彼此舔舐伤口才能继续有生存的动力。
复仇之路艰难苦痛，有人相伴即可消免。
两人先是翻找了番，未再寻着过上次的卷宗，便直接了当将画像拿给主管看。
“这…”主管为难的摇头，“这人我还是真无了印象，大理寺上上下下办的案子太多，这我也不能全部记住啊。”
“是吗？”云筱淡然收起画像，未给他分去眼神，可口中的话一时分不清恶毒与否，挑明事因，“可主管大人不应该不知啊，应当有人交代过您，把涉及宫中迷案的那具无头女尸的事告知我们。”
主管尴尬陪笑，“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愿浪费时间。”云筱说着，和席然一同往外去，“这案子这查不到，人寻不得，波及失地之事，陛下总是关切，我们大不了直接去问陛下不得。”
“慢着!”主管叫住他们，几步跨到他们面前，“这点小事挨着陛下多不值当!”
“主管大人也是明白。”云筱拽过他到一边，“我也就不跟大人兜圈子了，您说，咱们都是为了一口饭活着，没必要如此遵守繁杂指令，这可没什么好处，无论是何人交代大人，反正结果都是如此，给我们点坎坷，然后再告知我们结果，麻烦的紧，大人总也不想，而且这事是将军让我们查的，因着陛下完完全全将此事交代给将军，我们这没办成去麻烦陛下，也没脸的很呐！您就通融通融，何必在这磨叽个来回呢。”
从怀中翻出满满一包碎银，在主管的一再推拒下还是塞进了他手中。
主管摸着胡须，一瞬收起表情，将碎银放入衣袖，原地转了两圈，而后道，“这事也容易也难，两位先随我来。”
两人随着他，在仓库最里有一暗门，推开后里面存一小隔间，几道架子摆着，上面放着几个陈旧卷宗。
"我们就不进去了。"云筱和席然退后，站在门口处。
“也好。”主管赞许的点点头，自己一人进去，半晌拿出个卷案，和席然上次拿的一模一样。
“本官对这案子印象也忘了个半，这案中细节因涉及宫中之事也不太方便透露。”
云筱恭敬接过，“大人告知我们已是大恩。”
“那好。”主管拉开卷案，从中拿出那张记述大概过程的纸，“在本官记忆中，事情真相同这上所述差距甚大，还需慢慢说来。”
主管轻“咳”声，娓娓道来，“这事倒是不为繁琐，莫不过是这女子进入宫，不知是何原因，竟和宫中某位爷相爱相知不可分离，这位爷为了她欲做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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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反国法之事，惹怒了更上一层，将两人分开，把这女子处死。”
云筱蹙起眉，“那这女子还活着否?"
"已处死，自然是无了。"主管拿着案宗，将里面那张记录给她看，"这不写着呢，无头女尸。"
云筱提出疑问，"可卷宗中既无作案过程记录，又无相应证据，事件记录尚也不全，又如何可证明这具尸体就是这女子?宫中定是有人想瞒着此事，大人就不好奇?"
主管将卷宗塞给他们，"本官这把年纪了，早就没了那等兴趣，女子活或死，这就不大清楚了，反正这上所明你们要寻的女子已死，拿着这个回去交代即可。"
席然对他态度不满，欲起身，"你……"
云筱忙摁住他，摇摇头，"谢主管大人所讲，我们这就回去交差。"
"筱，为何要谢他，分明什么也没交代!"席然不服气，回去路上还在同她盘算此事。
云筱逛着小摊，在吹糖人前停下，拿银子取了个小猴子的糖人。
席然对她无视自己更加气愤，"筱你……"
话断了半，糖人塞进了嘴。
席然眨眨眼，一口咬下半个，甜的舌头尖要泌出花蕊来，"筱买给我的？"
"不然?"云筱睨他一眼，"席然，莫得冲动，你一冲动便听不得话来。"
"我怎么听不得了？"席然含着糖人，人也老实起来。
云筱又在糖葫芦摊上买了串糖葫芦塞进他手里，"许久未吃了。"
"嗯。"席然点点头，彻底乖巧下，手里的糖葫芦甚至比太子硬塞给他的那两块金元宝还珍贵。
云筱这才同他分析起整件事源头至结尾，"席然，倘若主管真心不知那女子为何人，而我们的猜测为正确，你觉得他所说的更上一层的人唯能有谁?"
席然咬了口山楂，酸的他牙一倒，脑子里轰然浮现出那张苍老但极富有威严的脸，动作之间无法让人探知真实目的。
"是…"他冲云筱做出口型，"皇上。"
云筱又在烧鹅的摊前停下，"如果主管所说故事属实的话。"
这一连串的故事便可水落石出。
那女子是裕城城主的妹妹，从西域而来，意外和太子相恋，遭遇皇上阻隔而被迫分开。
"只是这女子生死倒还真无法判断。"
太子之前所行所言可证明，这女子定是与他关系匪浅，只是皇上在其中未必只担任了阻碍者的角色。
"筱，接下来该去做何?"
"等。"云筱抬起头，远方的蓝天被皇宫的高墙所遮盖大半，看不得远方，也看不到自己。
她与自己嘟囔，"皇上为何要这般做。"
等两人逛完集市，席然手里抱着一大堆小吃，嘴里也吃的鼓囊囊的，圆乎乎。
满脸的幸福。
云筱调侃道，"你这一身健硕都要没了。"
席然撇撇嘴，"筱反正不会嫌弃。"
"你怎……"
话堵在嘴里，因着一入东宫，便见得太子在亭内饮茶，目光呆滞看向前方，魂不守舍。
如鬼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