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群山青青,林中有雾,一角屋檐虚掩其中,马蹄声声,古钟回响,惊起飞鸟,化为点点黑影,融入山脉之中。

    “主子,您今日怎么提前半个时辰进了山?”赤峰赶着马车,缓慢地在浓雾中穿行,这才寅时一刻,鸡都没起床,他的主子已经起了。

    此时晏周正靠着闭目养神,听着林间风声鸟声,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捻佛珠,心里默默念着清心咒,然而脑海中却尽是昨夜的梦。

    一夜未深眠,一闭眼便是春日盛景,少女斜枕,衣衫缕薄,冰肌莹莹,宛若栀子,雪腻酥甜,芙蓉帐中,是他不敢直视之人。

    然而便是如此,久远的深浓欲、望亦如潮水,覆盖他,吞没他,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突被赤峰打断思路,晏周掀开帘子,窗外浓雾弥漫,寒意凛冽,不由让他眉眼清明了几分,他言简意赅道:“有事。”

    赤峰不在言语,静静赶着马车,不过一刻,便到了青山寺门口,已有小和尚正在清扫山门,落叶堆积,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小和尚自然认得晏府的马车,见得晏周下车,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正在等候施主。”

    晏周微顿,虽不解,但并未多问,小和尚口中的师父是青山寺有名的石荫大师,是位奇人,能料他人不能料之事。

    “有劳小师傅带路。”

    青山寺隐于密林之中,然香火也算旺盛,便是晨间,也见得有零星人烧香拜佛,寺内古朴幽静,沿着曲径,便到了禅房。

    “师父正在里面等您,请进。”小和尚言罢,转身离开。

    晏周微微敛了心神,手持佛珠,推开门进了屋内,便见到石荫大师正在描绘古画,他肃然道:“大师,好久未见?”

    “鹤儒,来,看看这幅画。”石荫大师声如洪钟,犹如招待老友一般,朝着晏周招手。

    晏周行至桌前,看着那副山水古画,浓墨山峦,留白宛若浓雾缭绕,飞鸟隐于林,一叶小舟翩然于山水间,一人立于舟上,眺望着远方。

    “大师所悟,是鹤儒不能达之境地。”

    “你这小子,半年不见,你越发会说话了。”石荫大师拍了拍晏周的肩膀,搁笔,给晏周倒了杯茶。

    “大师莫要打趣鹤儒。”晏周嗓音清雅,端坐一旁,啜饮浓茶,苦味袭来,将缠绕于心尖多日的甜腻,如数压下。

    石荫大师打量着眼前青年,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如今倒是淡了几分,他不由朗声笑道:“你这段时间想来是遇到了不错之人,整个人的性子可柔和不少。”

    晏周一顿,抚着佛珠的手微顿,竟有如此明显么?眸光微动,思虑片刻方道:“晚辈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那人可是庆安公主?”石荫大师隐隐也听得传闻,名动京城的才子,迎娶皇家公主,也算是佳偶天成。

    晏周颔首,淡淡道:“这段时间,心性不似以往平静,行事总受到影响,应如何避免?”

    “你尚在红尘,被情愿牵绊乃是常事,为何避免?顺从本心即可。”石荫大师无奈摇了摇头,晏周这傻小子,已陷入七情六欲,还浑然不知。

    “可晚辈并无那种想法,总不能只顾自己,伤及他人。”往日从容不迫的晏周,此刻眉间竟也露出几分迷茫,他所问,书中无解,佛经亦是无解。

    石荫大师闻言,忍不住抚掌大笑,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看着晏周,满脸高深莫测道:“若无想法,便不会纠结。莫让佛法,成了禁锢。”

    若不爱不恨,不嗔不痴,何来纠结?

    晏周微顿,明明心中答案,呼之欲出,但总觉得隔着屏障,摸不清,道不明,只好道:“晚辈……不解何意,罢了,此事暂且不论,左右也不过是一瞬之事。”

    “你这小子,如今倒是会逃避了。”石荫大师哈哈哈大笑,认识晏周也有十年,十年前的晏周便是名声在外的才子,做事果断磊落,不惧不虑,深究世间,少了几分人气。

    如今眼前的青年却是不同,众人说石头无心,并非无心无爱,只不过缺个契机罢了。

    两人许久未见,以清茶作伴,细细聊了许久,待寺中点灯,方才离开。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晏周从禅房出来时,日光倾落,晨间的雾慢慢散去,寺内清幽散去,肃静更显。

    赤峰迎了上去,“主子,斋饭刚送来,您可要先用膳?”

    “不必,先去主殿,将经书供奉上。”晏周有抄经书的习惯,每月都会前来青山寺住上几日,供奉经书,修身养性。

    从禅房至青山寺主殿,人越来越多,多是来供奉香火和参拜的老人家,刚踏上阶梯,迎面便走来一对夫妻。

    女子怀孕身孕,男子再侧搀扶,两人满眼笑意,皆是拱起的小腹,男人道:“这下你可安心了?”

    “安心了,这几日心神不宁,我唯恐出事,今日拜了佛祖,希望佛祖能护佑我们孩子,平安顺利出生。”女子温柔笑着,小心翼翼顺着阶梯走下来。

    男人安抚妻子道:“定然会顺利出生,我一定会陪着你,我们一起度过这一关。”

    “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哎哟……”

    “怎么了?”

    “你娃娃踢我肚子呢!”

    “这小皮猴,等出生我一定要好好教教她/他……”

    两人渐行渐远,晏周看得出神,便是连挡了人家路都未曾反应过来,然路人见着男人面容清冷,通身气度不凡,也不敢打扰。

    一旁的赤峰见状,看着自家主子嘴脸蓄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心里一紧,连忙道:“主子,主子!”

    晏周回神,周围喧嚣扑面而来,浅淡的笑意也随之消失,敛了心神,拾步上阶,进了殿内,诵经声低沉,檀香袅袅。

    心神安宁几分,他将经书呈给一旁的主持,跪在蒲草团上,诵经拜佛。

    半刻钟后,晏周起身,供奉香火后,正要离开,一旁的主持迎了上来道:“施主,留步。”

    “住持大师。”晏周手持博佛珠,合掌行礼。

    住持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晏周,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您供奉多年,手抄经书,心意可贵。贫僧便按照您之前的要求,亲制了一条月亮菩提子手钏,寓意平安吉祥,感念施主善施,还望施主莫要拒绝。”

    晏周微顿,看着住持手中的月亮菩提子,通体洁白温和,泛着淡淡的光晕,他莫名想起赵稚柔,不等他回神,便接过菩提子,“阿弥陀佛,多谢主持。”

    住持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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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笑,转身离去。

    晏周立于殿内,听着周围诵经声,他叹了口气,将手钏收入怀中,如今他的心,已不复从前那般清明。

    赤峰跟在身后,察觉到主子不同以往风轻云淡,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您可是身体不适?”

    “为何如此问?”晏周立于菩提树下,日光落在他身上,宛若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面容清俊雅致,朗目疏眉,神仪明秀,端是如白鹤般遗世独立的君子。

    赤峰看了一愣,对上自家主子淡漠的目光,连忙回神,“从那日您和公主在书房争执开始,您就有些不对劲,您不会是被公主气病了吧?”

    晏周看着略显呆傻的小厮,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眉心,淡声道:“不是。”

    话音刚落,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鹤儒表哥?”

    ——此时晏府内,赵稚柔正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青凝则是给她揉着腰,笑着打趣道:“殿下,您这一次可是吓到家主了,听说昨日一大早就去了青山寺。”

    赵稚柔轻笑出声,美滋滋咬了一口点心,晏周这厮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拿他怎么样,不过这种事久久一次便是了,多了费腰。

    晏周看着清心寡欲,可真做起那等事来,还真是发了狠,最后竟然反客为主,压着自己不能动弹,还……还要了个够。

    “想来家主害羞,我听府里的丫鬟说,家主二十几年都未曾叫过人,想来也是憋狠了。”青岚毫不顾忌开了口,左右这种事,她给殿下读话本时,也读了好几回了。

    “不过从此以后,他定是要防着我了。”赵稚柔翻了个身,斜靠在软枕上,悠悠叹了口气。

    “殿下,话本里说开了荤的男人,是忘不了那滋味的,不如您这几日多使点美人计,家主想来是抵挡不了的。”青岚略一沉思,搜刮着话本中的知识。

    “对对,让我翻翻《诱夫记》,青岚你也一起来找找。”赵稚柔一拍脑袋,连忙起身,从矮几底下搬出一个小木箱子。

    青凝看着两人热火朝天的模样,忍俊不禁:“殿下,奴婢斗胆打趣一句,想来整个庆都,也只有您照着话本谈情说爱了。”

    “前人的智慧是精华呀,不过说来也奇,话本里那些个冷冰冰的男主被诱惑以后,不都会送来避子汤吗,为何晏周不想生孩子,却是没让人送来?”赵稚柔嘟囔着,这也是她这几日觉得怪异之处。

    青凝和青岚两人四目相对,这主子怎么还提起避子汤了,青凝连忙道:“主子,您可别喝那东西,那避子汤的药性太寒,便是送来了,也要泼出去。”

    “不会在吃食里下药吧?”青岚幽幽来了一句。

    “晏周为人磊落,必是不会做出此等事,也许另有原因。”赵稚柔是无比相信晏周的,也许他说不生孩子,只是口头之语罢了。

    此时远在青山寺的晏周,正在灯下看书,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不用猜,都知道是在念着自己。

    搁在桌上的月亮菩提子手钏和他佩戴的紫檀佛珠缠绕在一处,泛着柔和的光芒,男人修长指尖抚上手钏,眼前浮现起少女娇俏的眉眼,薄唇不禁微勾,眼底是他不曾察觉的温柔之意。

    石荫大师曰:顺从本心。

    但他本心向佛,注定是要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