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程烨熙,商界年轻有为的精英,今天特意将所有工作都提前安排好,就是想陪妻子去吃这家她肖想已久的餐厅。

    没想到吃完饭一出门,就碰上了自己的弟弟。

    程烨然十分惊诧:“哥,你怎么在这里?”

    程烨熙瞥了他一眼:“你能在这里,我就不能在这里?”

    话音落地,他的目光转向许知蕴,温声问道:“你是烨然的朋友吧?”

    许知蕴早就从程烨然的一声“哥”中得知了这两人的身份。程烨然的哥嫂嘛!

    只是她目前对程烨然还抱着“图谋不轨”的心思,眼前这与见家长有些相似的场合,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心虚感。

    她点点头:“大哥好,我叫许知蕴,知道的知,蕴含的蕴……”

    一旁的江玥笑着朝她挥挥手:“原来是知蕴呀。俊俊和烨然经常提到你。今天一见,果然比他们说的要更漂亮呢。”

    许知蕴立马道:“不不不,姐姐,我这根本不算什么,你才是真的漂亮!你简直就是大美人!”

    江玥是温婉大气的长相,很具古典美。许知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哇,这个姐姐真是美得不得了!

    江玥一愣,柔柔地笑了。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许知蕴的脸:“嘴太甜了吧,小心被我拐走哦。”

    说完,她推了推程烨熙的肩膀,示意他别跟弟弟闲聊了:“电影半小时后就要开场了,我们走吧,别打扰人家吃饭。”

    “好好好。”程烨熙的语调令人如沐春风。他转过身来,温和地对许知蕴说:“烨然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有空到家里一起吃个饭吧。”

    他和江玥常在饭桌上听程烨然说起他那位楼下的邻居朋友,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见面。如今碰见了,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许知蕴连忙道:“您太客气了,有机会我一定拜访……”

    程烨熙微微笑了笑。

    程烨然在一旁问他哥,待会要去看什么电影。不会也是《阳光之下》吧?

    程烨熙没回答这个问题,江玥替他回答了。

    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理所当然道:“我和你哥好不容易出来约会,当然要看——恐怖片啊!”

    她朝许知蕴眨了眨眼睛:“这个导演的恐怖片一直在线,我可是他的忠实粉丝。知蕴要是想要看这类电影尝尝鲜的话,我十分推荐他哦!”

    *

    吃饭的时候,许知蕴感叹道:“原来你哥哥嫂嫂喜欢看恐怖片啊。”

    程烨然手里正拿着工具,专心致志地拆螃蟹,“这个我不知道,但他们都很喜欢追求刺激。”

    他回忆起小时候惨痛的经历:“他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带我去游乐园,专门去玩过山车和鬼屋。在鬼屋里我被吓得够呛,他们就特别开心。”

    许知蕴也不喜欢去鬼屋,但她在读书的时候,应聘过鬼屋的NPC。她的职务很简单,就是穿着女鬼服,头上贴着符咒,在游客进到房间时猛地窜出来吓他们一大跳。在她看来,扮鬼可比进鬼屋有意思多了。

    “你被吓哭过吗?”她故意问。

    “怎么可能。”

    程烨然耸耸肩,“去多了也就习惯了。”

    拆完蟹,他将盘子推到许知蕴面前。程烨然拆蟹拆得很好,摆盘也很漂亮,比一些许知蕴见过的拆蟹师都做得好。

    “谢谢啦。”许知蕴给他殷勤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大师辛苦了!”

    她喜欢吃海鲜,但不太会拆螃蟹,每次都是一通乱吃,浪费不少蟹肉。

    程烨然笑起来。很清冽的笑声,渗进许知蕴的思绪里。

    她絮絮叨叨同程烨然讲了很多:在鬼屋当NPC的经历啦、留学时听不懂本地英语的陌生啦……她本就是个话多的人,此刻的想法是,既然要追人,当然要把自己原原本本地展现出来。

    “你知道吗,读研的时候,那个导师事特别多,很严厉的一位老师……不过严师出高徒,她的能力也是真的强。有一次她给我布置论文,我就熬了好几天大夜来写,结果在交论文的最后一天,我把手机放在口袋里,结果——”

    程烨然十分配合地问:“结果怎么样?”

    许知蕴乐得眯起了眼睛:“结果我误触了,给导师连发了几十个不同的emoji。给她吓坏了,立马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还没写完的话可以第二天再交,她不着急……”

    程烨然哈哈大笑。

    “你这导师还算好了。”他佯装抱怨道,“我的导师……”

    他说,在这位导师手里,很多人延迟几年都毕不了业,他还算是幸运的那个。

    他同她讲读书时的趣事。每天坐着电车穿行在城市里;周末同朋友组局喝啤酒;冬天的时候,天气太阴郁了,他和舍友在燃着火的壁炉前,坐在微微摇晃的,铺着柔软绿色绸布的椅子上,一边看赫尔曼·黑塞,一边听电视机里歌手在唱摇滚。

    你记得那座大教堂吗?落雪的时候看科隆大教堂,多美啊。

    我知道。可惜新加坡是热带国家。我已经很久没看过雪了。

    许知蕴很认真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时间仿佛回到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许知蕴记得很清楚,那是第二次的见面。在咖啡馆里,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段,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问对方: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但程烨然只是摇摇头,说:

    没关系,我很喜欢听。

    ……

    吃完饭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日落后的二十分钟,被称为“蓝调时刻”。这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刻,太阳在地平线下负四度到负六度之间,整个天空都是神秘而深邃的蓝。

    但现在,那份美丽的蓝调已然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夜色。这座城市,在白天时充斥着紧张和隐隐激烈的步调,但在晚上,却会罕见地显露它温柔妩媚的一面。

    她对程烨然说,我们到江边走走吧。

    程烨然说,好。

    商场离江堤并不算远。或者说,这条终究会汇入大海的,蜿蜒过城的江,集中了这座城百分之九十的繁华。江这头是璀璨闪耀,游人如织的欢乐灯火,江那头则是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将天空分割成无数玻璃碎片的高楼大厦。

    它们的投影温柔地倒映在江中,和漫天的繁星一起,时不时被游轮划开一道道寂静无声的涟漪。

    今天,江边的游人好像格外地多。大家都挤在栏杆旁,举着手机,似乎在等着什么的到来。

    许知蕴奇怪道:“他们在等什么?”

    程烨然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看日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啊。”

    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七分,五月份平平无奇的一天。

    许知蕴纳闷:“难道是什么年轻人热衷搞的活动?可是也不大可能在江上举行啊。”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老。”程烨然笑笑,“你还年轻着呢。”

    “别吹捧我。”夜风吹来,许知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意。和那群等在栏杆旁翘首以盼的游人不同,她和程烨然慢悠悠地走在河堤的人行道旁,十分惬意。

    “嘴巴太甜的话,小心被坏人拐走。到时候可没有人来救你哦。”

    程烨然好整以暇地问:“那请问小许同志,谁会拐走我呢?”

    “当然是——”

    许知蕴本想说“当然是我啦”,可话还没说完,两人的交谈声就被周围巨大的欢呼声淹没了。

    她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见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之上,在深沉而无言的夜空之中,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与相机的快门声,色彩各异的烟花依次在空中绽放。

    一朵一朵,闪着金光,丝绒般的夜空成了陪衬。那一簇簇橙红与金紫的色彩交融,似乎要流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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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下,极具浓烈,如同马蒂斯的油画,又像是碎掉的星星。

    “……今天放烟花?”她喃喃道。

    程烨然在手机上飞快地搜索了一下,随后弯下腰来,将手机屏幕朝向她:“说是今晚八点,在这里有一场烟花秀。”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无言,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中此起彼伏升起的,这些游走的光线。

    混杂着浓墨重彩的夜光,和这座城里无数明亮的灯火,在皎洁的月亮下,缤纷地四散开来,仿佛一场童话故事的幻梦。

    “真漂亮。”许知蕴说,“在落雪的海德堡和慕尼黑,也能看见这样的景色吗?”

    她深爱这座城市的重要原因,除开人文风情之外,还有它的地理位置。不是每一座城市都能拥有河流与大海的。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绚烂的星辰。

    程烨然笑了。他的声音很愉快,顺着夜风传过来。“那边的烟花秀可没有这么壮观。”

    许知蕴沉默了一会,忽然走到了栏杆边上。他们已经沿着铺满月光的,湿漉漉的河堤走了一段距离。此时这片栏杆旁没什么人。

    她对程烨然说:“可以帮我拍张照片吗?就当是纪念。”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灵动的狡黠。她很希望在程烨然的手机里,能够保存一张她的照片。

    “乐意效劳。”

    程烨然找好了位置,微微蹲下来,调整自己的构图和角度。许知蕴其实不怎么会摆动作,万年不变,只会比一个“耶”。她歪着头,扬起嘴角,索性什么姿势都不摆了,只是很随意地靠在那里。

    她看向手机。

    她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在她看着摄像头的时候,拍照的人,也透着屏幕看着她。他们的目光就这样交汇。

    程烨然按下了拍摄键。

    就在这时,一朵最最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了,连带着夜晚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和白色的衣裙。她的周身似乎闪着莹莹的光,令人挪不开眼睛。

    程烨然一瞬间有片刻的失神。

    拍完照,他将照片给许知蕴看,问还需不需要再拍。许知蕴看了一眼,说,你这拍得太棒啦!

    她又笑着说,作为交换,我也给你拍一张怎么样?

    程烨然失笑,应下了。

    他们的手机里都留存下了彼此的照片。在同一个地点,在同一个夜晚。

    他们又沿着河堤往回走。夜晚将它的温柔悉数吐露。细细的波涛,苍白色的月亮,烟花的余晖。静谧又深情,热烈又寂寞。人群渐渐散去,喧闹声也随风而逝了。

    “……好想快点到冬天啊。”许知蕴说。

    “哎?为什么呢?”

    “我现在很想吃关东煮。冬天吃关东煮才是最幸福的。夏天太热了。如果这里能下雪就好了。再往北一点就会下雪,可惜我们差了一点。”

    “我记得十几年前,好像也下过一点小小的雪吧。”

    程烨然回想起当年。早上醒来,父母对他们说,快去看呀,下雪了。他和程烨熙就冲出去,看见天上飘着小小的雪花。可惜实在太小了,一落到手心里,就融化成了水。

    “太小啦。”许知蕴也记得当年那场上了报纸的雪,“吃着火锅,窝在家里看电视。看完了,就去睡觉。钻到暖和的棉被里,太舒服了。可惜这里没有供暖呢。”

    “太冷了耳朵会长冻疮。”程烨然说。

    “也是哦,不仅会长冻疮,脸上也会很干……”

    他们好像没有别的话可谈了,只是抓住某一点,漫无目的地闲聊。

    但在这样似乎没有边际的闲聊之中,心里仿佛格外有一种稀碎的絮语,沉入灵魂,随后扩散到一整片的居民区、河流以及更遥远的天空。这样的絮语,谁也不知道它的根源究竟在何处,然而谁也没有拒绝这样的存在。

    那是一种隐秘而心照不宣的欣喜,通达到人的四肢百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