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红霞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贺大人要我跟夫人回城认罪,我必死无疑,还请夫人看在我家孩子还小的份上,救我一命!”

    晋琬灵下马,问:“认罪?你也参与了谋害太子之事?”

    红霞道:“杨应收买了陈遂,他知道胡二宗的秉性,断然会在中途撂挑子,叫陈遂一个人去青州,陈遂趁机悄悄回城,与杨应的人串通好,在太子前去牵马之前,给马儿下了药,单单是那一种药并不会让马儿出现异样。

    陈遂在太子把马牵出去后,用信鸽告诉我太子所去方向,由我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洒上一味香粉,用了药的马闻到香粉必然会发狂。

    太子跌落后,我在众人散去后,将现场的香粉清理掉,如此别人便查不到痕迹。”

    晋琬灵道:“你和陈遂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连太子都敢谋害?”

    红霞道:“不,杨应虽然许诺事成之后纳我为妾室,但我参与此事,并非为了杨应。”

    不是因为杨应,难道是因为襄阳侯家那小子?

    红霞见晋琬灵的表情,明白她误会,解释道:“这是宗门派给我的任务。”

    晋琬灵:“这是襄......你那个上司知道吗?”

    红霞点头。

    襄阳侯是太子一党,如今他的儿子竟然牵扯到谋害太子之事,真是有趣。

    晋琬灵:“你与杨应又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红霞道:“我还在天香楼的时候,杨应便是我的入幕之宾,后来他与胡二宗官商勾结,才派我到胡二宗身边。”

    晋琬灵:“你与陈遂都是人证,可有什么物证能证明杨应参与了此事。”

    红霞道:“他在诱惑我谋害太子时,曾给了我一块玉佩为信物,到时候拿出此物,他便不能赖账。”

    晋琬灵道:“你的宗门既然让你以身入局,你早该想到玉石俱焚的结局,为何突然不敢了?”

    红霞捏紧了袖子:“那时我无力反抗,前日见到夫人故意带胡二宗的娘子来见我,点醒她一颗痴心,我身为女子,被迫在欢场卖笑多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怎会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

    胡二宗她娘子那般的愚人,夫人都愿给她机会。我想赌一把,赌夫人能够垂怜于我。”

    晋琬灵凝视着她,眼中没有嘲笑之色,只有淡然:“你错了,我并不是菩萨心肠之人。”

    红霞磕头道:“我不想死,以夫人的才智,想必不是屈居后院之人,若夫人能救我,我愿重返天香楼,为夫人做事。”

    凌晨的冷风呼呼地拍在红霞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臂传来一阵温热。

    红霞谋害太子,帮她遮掩,等于给自己埋了一条隐患,万一哪日她背刺自己,告晋琬灵一个袒护杀害太子真凶之罪,晋琬灵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好像没有非救红霞不可的理由。

    不过多年以前,她也这么求过一个人。

    晋琬灵九岁之时,青州孟家的内斗迎来结尾,被囚禁在地牢三年的她,为了向她的外祖母证明自己有资格做孟氏的子孙,交的第一份投名状,是她三叔父的人头。

    那时孟氏的掌权并非外祖母,而是外祖母的姐姐,大祖母。

    三叔父乃大祖母所出,在人情冷漠的孟家,是为数不多让晋琬灵感受到亲人温暖的人。

    然而他背叛了大祖母,伙同大祖父想篡取孟氏女的权力。

    晋琬灵本是孟家内斗的牺牲品,大祖父落败,三叔父开了牢房,想要带她一起走。

    而晋琬灵却亲手杀了他。

    站在大祖母面前时,她似乎还能感受到手上鲜血的温度。

    大祖母冷漠地看着下人带来三叔父的尸首,翻脸不认人,指责晋琬灵小小年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人都杀。

    分明她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亲人的鲜血。

    她迟早都会杀了三叔父,但因为晋琬灵下手了,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杀子的不安转嫁给别人。

    在外祖母的求情下,晋琬灵并没有被绞杀,她被送回了熟悉的牢房。

    两年后,孟家再次内斗,大祖母死于非命,孟家的掌权人变成了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在牢房见到她的第一眼,问她当年之事是否是无心之失。

    晋琬灵答:“我只是不想死。”

    她在牢中被关了三年,三叔父带她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阳光和煦,清风送香。

    她许久都没闻到那样的生机。

    但在跟三叔父逃亡的途中,她才知道大祖父大势已去,跟着三叔父只有一线生机。

    而有一个人,教了她该怎么做。

    外祖母当年在牢房外看她,是否也如她今日看着红霞?

    晋琬灵扶红霞起来,道:“我可以救你。”

    红霞感激不尽,哽咽道:“夫人放心,等我回了天香楼......”

    晋琬灵:“既然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何必再回去?”

    红霞不得其解:“可红霞唯一报答夫人的便是靠皮相......”

    晋琬灵道:“你之后做什么,再容我想一想,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洗清你的嫌疑,你如何同你的上司联络?”

    红霞拿出一支信号弹:“顺着白线拉出去,此物会在天上放出信号,届时贺大人便能找到我的位置。”

    晋琬灵接过:“你现在立即出发,往青州方向去,找到胡二宗的娘子张凤儿,将她带到福缇客栈,三日后我与你在那儿会合。”

    晋琬灵独自回了私宅,锦鱼面露急色:“夫人,易长使每日都要送鱼过问您,昨日却没有消息。”

    晋琬灵镇静道:“他不会有事的。”

    锦鱼道:“可是我听老金说易长使为了您在将军府挟持了云华郡主。”

    晋琬灵道:“云华郡主没有被伤着,陛下就算是怪罪,也不会罚得太狠。”

    锦鱼朝她一拜,道:“奴婢虽然见识浅薄,却也知道云华郡主的分量,易长使既是为了夫人以身涉险,还请夫人不要辜负他。”

    晋琬灵端详着锦鱼脸色,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以为这丫头是个性子冷淡的,现在这般......是关心则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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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鱼道:“奴婢......奴婢的命是易长使救的,他身在险境,奴婢岂能坐视不理?”

    晋琬灵笑:“可你也知道我如今身份尴尬,难道还能让陛下饶了他,便是在从前,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锦鱼抬头道:“那便请夫人顺着易长使的意思,去青州。”

    晋琬灵不解:“我去青州就能救他了?”

    锦鱼摇头:“夫人去青州,是易长使的心愿。”

    晋琬灵坚定道:“案子未查清,丞相府几十口人的性命系在我身上,我又怎么能去青州?”

    锦鱼心急道:“易长使愿为了夫人忍辱蛰伏深宫,夫人便不愿为了易长使放下前尘过往吗?!”

    晋琬灵凝眉道:“蛰伏?”

    锦鱼叹了一口气:“夫人,易长使早就可以逃出深宫,是为了您才留下的。”

    晋琬灵冷笑:“他、怎么逃?”

    锦鱼对外面道:“阿宴,你进来。”

    另一名叫做阿宴的婢女推门而进,与锦鱼不同,她的脸上似有不忿之色。

    锦鱼道:“阿宴,我一人之言夫人或许有所怀疑,便由你来告诉夫人真相吧。”

    阿宴直视着晋琬灵,道:“夫人真以为自己是靠药物控制了少主吗?少主为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他心甘情愿!”

    晋琬灵不置可否。

    易谙这么听她的话,可不全是因为药物。

    还有......少年心中那点羞于说出口的心思,她一一看在眼里,也利用着他的感情,让他甘于受控。

    不过这丫头称呼他什么?

    少主???

    晋琬灵努力回想,二姨夫窝囊废一个,也没别的隐藏身份啊?

    易谙是哪门子的少主?

    阿宴瞪着晋琬灵,道:“易谙少主,是我们逢雨阁现任掌门的侄子,前任掌门任命的少主,少主幼时被贼人掳走,一去十多年,我们也是在他被你带进京城后,才慢慢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么说起来,她在把易谙送去长公主那儿前,易谙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却还是乖乖听了她的安排,并且附和着她给他画的大饼?

    真乖。

    外祖母放任她留下易谙,是否也是因为早就知道易谙并不是三姨夫红杏出墙生下的孩子?

    至于逢雨阁......晋琬灵好像有点印象,似乎也是江湖中实力强劲的一大门派。

    阿宴见她无动于衷,更加恼火:“你听明白了吗?只要你去青州,我们自有办法助少主逃走,但你要是不走,少主还得为了你继续扮演那个屈辱的身份!”

    晋琬灵道:“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到了你家少主身上,就成了屈辱?”

    阿宴:“那能一样吗,我们家少主是男人啊!”

    晋琬灵:“男人怎么了?”

    阿宴的脸气得涨红,可要是再说下去,便是在议论少主了。

    锦鱼退而求其次道:“丞相夫人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好干涉,但能否请夫人进宫看看,好让我们确认少主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