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明和邱爱英皆是一愣,没想到林湘答应得如此干脆。
毕竟今天事事不如他们的意,这会儿林湘慷慨答应让工作,反倒令两人生疑。
“怎么,你们不愿意了?”林湘柳叶眉微挑,像是不甚在意,随口道,“不要工作也好...”
“当然要!”邱爱英忙应下来。
当晚,林湘跟着贺大娘去了大杂院,名义上是接待未来婆婆,实际上还是担心今天撕破脸了,林光明和邱爱英使坏。
如今她身上没什么钱,最后还得指望着工作赚一笔。
“湘湘,今儿可真是惊险啊。”大杂院内,贺大娘想着早上发生的一幕幕,仍是后怕。
林湘这丫头不容易,受了那么多算计和委屈,还聪明伶俐安排好一切,当真让人心疼。
“大娘,也幸亏你们帮我。”林湘深知在七十年代的不容易,甚至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摆脱桎梏的。
当晚,贺大娘将儿子的团部地址交给了林湘,又叮嘱道:“你只管带着婚书过去,那小子出任务去了,我已经让接线员给他带了话,就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火车,听说外头还有人拐子嘞。”
“没事。”林湘前世独立,自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早学会了事事小心,“我会当心的,再说了,这阵子陆续有知青下乡,跟着大部队也安全。”
知青下乡浩浩荡荡,听说近来火车站站台不少哭天抹泪的父母和子女,都是不舍孩子下乡的。
贺大娘琢磨着倒也渐渐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内里主意正得很,不然也没法把她那亲爸和后妈算计的婚事搅黄了。
两人寒暄一阵,林湘就跟着贺大娘住在她亲戚家,并没有回林家。
次日一早,林湘在上工前找到刚准备从家属院出门的同事李大姐。
李大姐工作积极,前年还得过劳模,每回都是第一个到车间的。林湘就是趁着时间早找上她。
“李大姐。上回你提到想买工作的买家在哪儿?我想着就给卖了。”林湘在这个时候自然得说真话了。
李大姐一听就愣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昨天林家提亲又出事,最后蹦出来个娃娃亲的事情可不小,已经传遍家属院了。
她也是没想到,林光明和邱爱英平日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这么给闺女找对象,那不是坑人嘛!
“你这工作卖了也好,省得便宜了你那弟弟!”李大姐对林建新有所耳闻,虽说不在一栋筒子楼里,也时常瞥见林建新跟外头一群小混混勾肩搭背的。
“那您先替我保密,我担心我爸妈不同意。”林湘说话轻声细语,李大姐哪有不同意的。
“这你放心,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李大姐丈夫单位上的四级女工可是车间组长,自己要是能帮她家里这个忙,以后也多个方便不是,总之啊,这事儿是一举两得,“那人就是我男人单位上的,在棉纺厂工作,叫陈春花,她是想给她闺女买工作,免得被强制下乡。”
林湘得了信,在李大姐的牵头下,当即赶去同陈春花母女见了面。
陈春花作为棉纺厂老人,标准的四级女工,一双巧手灵活,工资高且地位高,要不是她太过耿直得罪了副厂长,也不至于没法替自己闺女谋份棉纺厂的临时工职位。
如今闺女没有工作还未婚,眼看着就要被强制下乡了,她带着闺女相亲了一阵,看着一群歪瓜裂枣的男同志,母女俩都看不上,陈春花闺女实在没辙,嚷嚷着大不了下乡。
宁愿下乡也不要嫁个丑了吧唧的男人!
林湘见到陈春花母女,差点想说一句知音啊!
不过看看人当妈的对闺女多好,宁愿花七百块钱巨款买个工作让闺女留在城里,再对比林光明这个当爸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双方需求明确,没一会儿便谈妥了细节。
陈春花支付林湘七百块钱买她让出轧钢厂的工作给自己闺女。
“林湘同志,这事儿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你是结了婚吗?没了工作难不成要下乡?”如今城里工作太难得,她是四级女工,家中积蓄不少,可有钱都找不着人愿意卖工作,林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陈阿姨,也是您爱女心切,正好我要结婚随军,以后就不在西丰市了。”林湘想着事情能顺利,认真叮嘱道,“就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这工作是我偷偷卖的,本来是我亲爸后妈逼我让给我弟的,兴许他们知道真相了会找你们麻烦。”
陈春花性情彪悍,当即表示没关系,反正她真金白银买来工作,到时候只要手续办妥了,哪里容得了谁来找茬:“你放心,工作你只管卖,要是真有人来说三道四,老娘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湘也是看着这位阿姨有两把刷子,这才敢卖工作给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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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新因为打扑克牌打进派出所的事儿被林光明勒令在家里待着,不准出去闲晃。这一待就是好几日,闷得他头疼。
这回借着和林湘出门去轧钢厂办转让工作手续的理由能正大光明出门,林建新求之不得。
一大早,他就拒绝了母亲想请假跟着过去的念头,自己拿着户口页出门:“我多大人了,转个工作你们还要跟着?至于吗?”
邱爱英本来是不放心林湘,这会儿见儿子反感,倒也作罢,毕竟请假还得托人情呢。
“那你当心点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啊!”
“知道了。”林建新满心满眼都是出去打扑克的事儿,随口一答,转瞬走出家,同林湘在轧钢厂门口碰面了。
对于林湘让工作的事情,林建新压根不上心,这个从小到大都听自己使唤的姐还能不照办?所以,这会儿他更多的心思都在趁着这个光明正大出门的日子,好好玩儿。
路上,林建新还数落起林湘,怪她惹父母生气:“昨晚爸妈可生气,林湘,你说你也是,嫁孙耀祖这么好的事儿不知道珍惜,要去什么岛,到时候哭死你。”
林湘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享受了众多利益的林家宝贝疙瘩:“孙耀祖偷看女人洗澡,还要打女人,你就不担心你姐嫁过去被打?”
“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人才会打你啊。”林建新不以为然,“你做好了,他怎么可能打你。”
林湘:呵。
“林建新。”林湘眸光闪烁,却是突然见到前方人影,“那些个是不是你兄弟啊?”
前方路边,一群二流子样的年轻男人正东张西望,等着林建新呢。
林建新手里痒痒,已经是片刻都等不了,手里攥着自己的户口页也嫌碍事,他瞥一眼林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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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般使唤她:“喂,你拿去把手续办了,我这还有事儿!”
林湘自然求之不得,可仍装着过往害怕的样子,不肯接:“要是爸知道了,那...”
“爸能知道个屁!你麻溜拿去办了就是!”林建新将自己的户口页证明塞到林湘手中,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麻溜和兄弟们汇合,打扑克去了。
林湘见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笑意,转身往轧钢厂去。
......
轧钢厂行政科刘梅和原身是同一年进的轧钢厂,两人关系不错,原本得知林湘要让工作给家中弟弟,刘梅在心里替林湘不值,这会儿见林湘带一个年轻女同志来办转让工作的手续,顿时喜笑颜开。
转让工作的手续办得顺利,刘梅调出林湘在厂里的档案,再登记上新职工的户口页证明,一边给林湘办理了结算,再将新职工档案登记在册。
一会儿功夫,林湘手头这个轧钢厂的正式工工作就属于别人了,相应的,林湘自己得了七百块钱。
七十年代的七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在农村属于巨款,许多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也攒不下五六十块钱,而在城里也不容小觑,毕竟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平均月工资是三四十块钱。
揣着珍贵的七百块钱,林湘回家后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翻找出家中针线,在衣服左右内衬里缝了两个小兜,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懂,一个小兜中放着三百块钱,另外留了一百块钱准备买火车票和筹备些票据。
原身没有什么票据,就连块布或者一点糖也买不了,林湘托媒婆张大妈替自己张罗换来七尺布票和半斤糖票以及半斤糕点票,最重要的是五斤全国粮票。
如今出门在外,除了自带干粮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不过国营饭店吃什么都要粮票,这是在花钱之外的支出,粮票还不能是城市粮票,必须换成全国粮票。
林湘花了十块钱买到八斤粮票,再换成五斤全国粮票,其余一堆票据花了六块钱,这就花出去了普通一级工半个月的工资。
攒钱不易,花钱肉疼,林湘将所有票据藏进裤兜里。
忙活完一切,林湘将在林家少得可怜的家当打包成一个小包袱,这便离开了。
片刻后,她同带着生产大队队长开好探亲证明的贺大娘去往西丰市街道办开证明。
林湘如今还没能和贺鸿远结婚,想以未婚妻的名义过去探亲,手续有些麻烦,得有贺家所在的大队开证明,再拿着证明给林湘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查看,最后开了一张去往浪花岛的介绍信。
拿着这张珍贵的介绍信,林湘上火车站如愿买到了火车票,花费十一块钱。
火车将于明日一早出发。
不过一切办妥后,林湘在傍晚街道办快要收工之际,又回去了一趟。
她想起林光明和邱爱英心心念念的林建新不下乡,又回忆起林建新在书中得了原身让出的工作后漠视的样子,当即下定决心。
街道办工作人员认得她,长得太漂亮,今天刚办了介绍信要去随军呢,这个年代最受人尊敬的就是军人,连带着对军属也高看一眼:“林同志,是介绍信有问题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湘笑了笑:“李同志,介绍信没问题,我是来帮我弟报名自愿下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