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将仲子兮(七)
    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户洒在那面屏风上,身着丽装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猫站在屏风前,周身都是溶溶金色,连她的通身气质都变得柔和,眼中笑意盈盈,仿佛还是豆蔻年华,静静等待着对面人的回答。

    玄云眨了下眼睛,梦境一闪而逝,随即定了定神,说:“我来自金州。”

    李裹儿知道他在避重就轻,摆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你姓什么。”

    “姓赵,赵宣云。”

    李裹儿蹙眉,转过身看着屏风上鸾鸟,她似乎对金州赵家没什么印象。

    玄云似是看出她所想,解释说:“金州刺史是我的父亲。”

    “那你们与何家......”李裹儿知道光禄寺丞何襄是从金州调入京的,玄云如此关注何家与谯王府的亲事,想必是与何家有亲。

    “我们与何家是世交。”玄云避过曾与赵家有过娃娃亲一事。

    可李裹儿何其聪明,不是亲戚是世交,其他关系自然也能猜得到。她指尖轻轻抚过那只鸾鸟身上的金线,恍然大悟:“青梅竹马,原来你留在京中还有这一层缘由。”

    金州刺史府上养尊处优的公子,与李重润相识不过三年却为了他的死留在这里倒是让人颇匪夷所思,如今便是明白了,也知晓了云渺山上裴言欢那一声感慨,情之一字果真难解。

    李裹儿看向面前的人脸上黯然神伤的表情,可她对此爱莫能助。

    李重福想借与何家的亲事攀附张易之,这并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即便再对为被拆散的鸳鸯伤心,她对此事也无能为力。

    ***

    归义坊一处小宅子内,院内一名着胭脂水印花长裙的女子正在给墙角的一丛旌节葵浇水,听到叩门声时她有些疑惑,疑心是不是找错了人。可门外的人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气势,听到里面没动静时又开始新一轮叩门。

    她只得去开门,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时目光一愣。外面时一名丽装女子,虽然带着一顶帷幔,容貌隐在白纱之后,可通身气质不凡,身上裙褙的料子也不是俗物,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她并不识得外面的人,并未有请他们入内的打算。

    李裹儿隔着面前的轻纱看出门内女子的意图,说:“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

    那女子犹豫半晌,侧身让他们入内。

    李裹儿进去后打量着这个宅子,地方并不算大,她给赵景送了不少钱,按理说这院子算是买小了。可她看着面前的女子,也明白赵景那些钱都花到哪里了。面前的女子容貌艳丽、碧鬟红袖、身姿绰约,要从挽香楼里为这样一个女子赎身,价钱可想而知。

    “她叫什么?”李裹儿侧首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玄云。

    “妾叫宜婳。”对面的女子看着李裹儿怯生生地开口。

    李裹儿不动声色地抠了抠手心,她认为自己方才的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听到了,笑了笑说:“很好听的名字。”

    宜婳听得对方的声音清秀,料想对方年纪也不大,又看他们似乎没有恶意,便将请他们到堂中,吩咐侍女去煮茶。

    李裹儿目光落到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琴谱上,宜婳察觉到有些失态,便将桌子上凌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风吹起帷幔一角,琴谱扉页上的两个字便映入眼帘,李裹儿有些意外,轻喃出口:“宜婳......”原来她名字中的字是这个。

    面前的女子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并无窥探她面容的意思。

    轻纱复又落下,宜婳听得帷幔下的女子轻声说道:“微婳霍奕,别鹜分奔【1】,很好的名字。”

    宜婳手中动作一滞,面上有些郝然却并未开口,朝李裹儿笑了笑便拿着手中的东西朝着后面的架子走去。她少时也曾读过书,但读的时间不长,李裹儿方才说的那句话她并没有听过,也不知晓意思,可是刚才堂下风吹过时她闻到了李裹儿身上的香,那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她想起自己年少还在润州时,彼时家中还未败落,随着母亲去寺庙中上香,那些官家妇人的马车路过时便能闻到这种味道,她看得出来李裹儿身份不一般,可为什么会找她问事情呢。

    侍女将茶盏轻声放在李裹儿面前,李裹儿坐下后目光落在院内角落里的艳丽色彩上,墙角的旌节葵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及三分之二院墙高,墙头风吹过时翠干上的花瓣轻颤,红紫如锦,美丽动人。

    李裹儿视线移到面前的女子身上,语气温柔:“我想问些关于上个月袁詹事之子袁征在挽香楼坠楼一事的细节。”

    宜婳嗫喏着不知怎么开口,此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为何到现在还会有人来查。

    “......您是宫内的大人吗?”

    天授帝即位以后,宫内女官地位较高,奉帝命出宫办事者不在少数,她没见过宫里的女子,所以只能猜测。

    “不是。”李裹儿在面纱后无声弯了弯唇,“我知道你们已经去大理寺做过证人,你不必害怕,我今日来只是想知晓当日的一些细节。”

    宜婳点了点头。

    ***

    奉宸府内,院内的梧桐花已经谢了不少,浅黄色小花朵铺满地面,宛如下了一场雪。一阵风从地面席卷而过,将那些花瓣都吹至树下。

    虽然奉宸令张易之和其弟张昌宗虽然昨日都已经被下了狱,可奉宸府办差房内的几人依旧各司其职,即便内心忐忑,却并未与同僚讨论半分关于张氏贪污的内容。

    后院空旷,赵景撕开门上的封条推开房门,这件屋子是当初崔陵的房间,即便已经过了十几日,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透,扑面而来的味道依旧难闻。如今正值夏末,血腥味一直被闷在房间里没有散去,早已变得腐臭难闻。

    赵景掩着鼻子跨进屋内,床边那日已经被侍卫搜过了,他想起那日崔陵靠在床边死透的模样也不敢再去翻那地方,于是只能在那裂开的桌案下面寻找,地面上都是深色血迹,他搜寻了一番没发现东西,不甘心又趴在地上沿着那三指宽的缝隙看向角落,手指伸进去还真让他摸到了东西。

    那是信纸的一角,有一段边缘是烧焦的黑色,看着像是信件没被烧干净留下的痕迹,他又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一片形状有些奇怪的,那物件有些刺手,赵景索性伸手拿了出来,待他看清后下一秒就将手中的东西甩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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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起身冲出屋内,扶着廊柱弯腰干呕。

    他伸手看了看自己掌心,没沾上半分血迹,但手上的粘腻感似乎挥之不去。

    方才那是一块皮肉,在屋内放了十几日表皮已然干透,然而握在手中时还能感受到那种柔软,一想到那是张易之从崔陵身上剜下来的,赵景反胃感觉更加强烈,同时对张易之的恐惧也只增不减,另一只手中的册子被攥得越来越紧。

    路过院子是侍卫看到赵景,连忙过来询问:“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赵景径直站起身,没让他扶,转身看着屋内问道:“这屋子怎么不让人打扫一下?”

    侍卫闻到那屋内飘出的味道,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是张大人不让我们收拾,后来想来是忘了,里面味道又难闻,索性就先将屋子封起来了。”

    他看到赵景手上的几份公文,想来对方是来找这些的,便也没再多问。

    日头过了午后,办差房里的几人早已空闲,对视几眼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便都收拾了一下回家了。

    赵景回家走到院内时便看到了堂中的李裹儿,皱了皱眉,面上还是堆起笑意,上前行礼。

    李裹儿抬眸看了眼赵景,又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女子身上,语气凉凉道:“赵大人的真心话似乎不怎么值钱。”

    赵景知道她是在说当日在挽香楼内的事,当时赵景否认了和宜婳熟识,如今人又出现在他的宅子内,他知道李裹儿不喜欢别人撒谎,但当时他是真没想到李裹儿会知道宜婳就是那日在三楼的女子。挽香楼内部水深,当时他赎人时费了些心思才将人接出来,又改了名字,为的就是今日的局面,没想到挽香楼也并非坚如铁桶,还是让人探到了消息。

    “此次的事情并非有意欺瞒郡主,当日是事出有因。”

    李裹儿手中捻着方才在院子里摘的一朵旌节葵,说:“可以解释看看。”

    赵景轻呼一口气:“我与她是年少旧时,后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酒杯李裹儿抬手打断了,他不明所以。

    “置于前车之鉴,赵大人此次的话我也不能全信。”李裹儿不想听那些青梅竹马的过往琐事,微微有些烦躁,手中的花朵被她捻出汁水。

    宜婳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才明白赵景与李裹儿认识,内心隐隐有些担忧却没敢出声。

    堂中静下来时,院外巷子里的小贩叫卖声格外明显。

    赵景没有置声,他知道李裹儿向来喜怒无常、心思难辨,做事常看心情。性子中虽有恶劣骄纵的一面,手段却并不狠毒,至少在他看来与朝中那些人相差甚远,这也是他当初答应李裹儿进入奉宸府的原因。

    紫红色的花朵掉落在地上,隔着面纱李裹儿都能看出宜婳面上的紧张,叹了口气还未开口,门外叩门声又响起。

    她有些意外:“看来今日这宅子格外热闹。”

    赵景有些疑惑,他平日里鲜少与同僚私下来往,知道他住在此处的人不多。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叩声渐重。

    赵景转身时又想到他在奉宸府内找到的东西,将那一角信笺残页交给李裹儿,然后制止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