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九天神鸟
    夜空如墨万籁俱寂。苗仙仙脑中浑浑噩噩,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轻,甚至脱离躯壳,她又在做梦了吗?

    在遥远的九重天境,静静地矗立着一棵宛若守护者的神树,万年枝繁叶茂,但无一日开花结果。

    一只玄色的神鸟从远处飞来,轻轻地落在枝干上,转眼化为一名女子。她灵动的身影穿梭在云雾与树影之间,直至诉说的声音徐徐而来,才让她出于好奇安分地坐下,悬空的双腿欢快地前后踢动。望着天际的银河,她突然想起天孙娘娘说过,关于鹊桥的故事,而新的故事正在树下发生。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彼此。”树下坐着的神女容貌秾丽?,从上而下的角度望去,身形是那样的单薄。她的易碎感不仅仅是因为外表的柔弱,更像是来自于内心的细腻哀愁。

    呢喃的声音轻柔如丝,她终于等到了一个人能一起分担,才让自己鼓起勇气揭开这份压抑以久的往事。

    流光,现于混沌之初,是上古时期年龄最小的一位战神,她本不属于如今的神界,早在神魔大战时就已随诸神陨落。她的神灵散落至人间的一座荒山,在其他众神临危的保护下,她幸运地尚存一丝神识,此后就以虚幻的形态感受着人间的一草一木,春夏秋冬。

    不知在凡间过了多少个年头,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日益变弱,形态也不再稳固。

    流光丝毫没有畏惧,她想早该有这么一天的,她早该死在那场大战中。或早或晚,万物生长消殒自有规律,即使是神也不可以改变。

    这是一年盛夏。流光之所以如此断定,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头顶的太阳,就像个炽热的火球。

    怎么会这样?她不仅没有消失,而且还恢复了感知。紧接着她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个影子,流光想凑近瞧瞧,那道黑影便会随她移动,她能看见了!移动得越久,眼前的画面越多,起初是草地,抬头是天空,树上的鸟儿张着嘴巴叽叽喳喳,她却听不到。可惜空灵的世间于她就像一副无声无色的山水画,她步履不停来到了荒山脚下。

    罕无人至的山谷中回荡着一声愠怒,石壁山洞中走出一名负手而来的剑客,“什么人?”

    这是流光沉寂多年,看到的第一抹色彩。少年的声音从她耳中清晰传来,眼底随之倒映着一抹红衣,他的眼神炽热,胜过烈火。

    流光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止是因为她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变故,有着同样的疑问,更多是因为她许久未开口说话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和人沟通,更怕眼前的人还有接踵而至的第二个、三个问题,让她无法招架。

    沉默中,她指了指天空,似是做出回答。

    马车驶过巷子,眼前豁然开朗。这一带是茂安最有名的繁华地段,周围的商铺几乎通宵达旦,尤其是护城河两岸的酒楼,可谓是珍馐满目。

    最有名的还属一品居,此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招待的不是高门大族,就是城中显贵,苗仙仙今天的计划就是融入这里,刻意来彰显她的‘富商’身份。

    “我怎么瞧着,来这倒像是你的私心。”

    二楼的雅座之上,也是整场最醒目的位置,坐着一对儿男女。苗仙仙正鼓着腮颊挨个品尝着满桌美味,还配了一壶桃酿准备畅饮,“才不是呢!这叫‘姜太公钓鱼’,不过呀我们钓得是鹿。”她执起筷子向热气腾腾中刺去,手起刀落一块鲜美的鱼头就夹进了翎玉的碟子。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庆云师兄调查出来的线报,陆承宇便是一品居的常客。她需要一个自然的理由相见,近来他的名字倒是时常充斥在生活中,仿佛有点习以为常。

    翎玉手中停滞了一段时间,最终任由筷子戳进了鱼目中。鱼头鲜嫩多汁,迸发出的汁水溅到了袖子上,他伸出左手自上拂过,不一会儿污渍就已消失,只是冷不丁又见到旁边沾上了一圈涟漪,不禁将视线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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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某人正在大快朵颐的脸上,他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瞧你,注意点形象吧,当心他突然出现。”

    “没关系呀,唔今天有你在,我就成功一半了,这也是找你来扮演哥哥的原因,只要坐你旁边,再不入流的人也能被衬托得像名门闺秀,你说是吧!别光看我了,喏你也吃。”苗仙仙没想着吃独食,以为他是不爱吃鱼,于是边说边好心地继续夹菜,然后埋头苦吃。

    翎玉见她光顾着说话,忙活半天精致的小脸眼看着有要花了的趋势,还是伸出手替她擦去了嘴边的残渣。

    陆承宇刚从一贯的雅间出来,下楼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苗仙仙。她对面坐着的男子仪度翩翩,二人举止甚是亲密,心下有了揣测,他告别身后友人便向中央走去,“陆某有幸,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仙仙姑娘,这位公子···莫不就是令兄?”

    苗仙仙迅速进入状态,其实早也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下目标出现,她俨然一副意外之喜的模样,邀他入座后解释道:“陆公子所言不错,这位便是我兄长,师灵玉。”

    “师灵玉?噢,足下有礼,在下侯爵府陆承宇,称我陆二郎便好。”

    他一阵低声疑问,也不会容许自己过分失宜,于是正色自报家门,苗仙仙会意不由得手帕掩面轻笑,“陆公子别见怪,我兄妹二人乃是各随了父母一方的姓氏。”

    “哈哈!是我狭隘了,想必高堂定是琴瑟和鸣。”他释然开怀,话说得漂亮,可苗仙仙却闻言垂目,似是陷入了忧伤的回忆,“仙仙姑娘,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不知者无罪,实乃家中多年忽遭变故,只留下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勉强才能撑起这诺大家业,方才实在是郎君无意提起了舍妹的伤心事啊。”翎玉这边顺势接起了预习好的说辞。苗仙仙也是暗自心惊,替他捏了一把汗,起先还在担心出状况,随着进展的顺利,没想到他入戏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