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相逢
    黑袍人没想到李斐会来这里,惊愕地看着他,而后警惕地道:“小兄弟,这丫头是我们那儿逃出来的妓女,劝你别多管闲事。”

    李斐先是打量了下柳月华,才对黑袍人道:“多少钱,我买了。”

    黑袍人道:“不行,这生意我们不做。你虽是相府的人,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斐懒得多说废话,“你们这群人敢在城隍庙动刀,真当衙门是死的不成?再不滚,小心我把你们都送官。”

    黑袍人似是对李斐颇为忌惮,斟酌片刻,互相使了个眼色,收了刀快速离去。

    直到他们走远,柳月华紧绷的思绪才松懈下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下一刻,李斐将伞罩在柳月华的头顶,对她伸出手,哼道:“快起来,要我等你不成?”

    柳月华仰着头,透过泪光努力看清李斐的面容。

    天书说,李斐是个阴暗卑劣的偏执反派,始终对“柳月华”爱而不得,最终会众叛亲离、凄惨死去。

    可是此刻在她面前的他,分明还是那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年。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被雨水洗涤得越发纯粹。

    所以柳月华坚定地握住李斐的手。

    李斐看着泪眼婆娑的柳月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月华顿了一下,轻声道:“楚盈。我叫楚盈。”

    从此之后,她将不再是柳月华。她要用林春兰给她的名字,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李斐凝视楚盈,心头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他只当这场大雨令人生闷,嘴硬道:“我可不是救你。我们家小姐说过,不能见死不救。可我也不是白发善心的,既然那人已经把你卖给我了,那你就是我的人,要跟我回相府的,知道了吗?”

    楚盈这日经历太多,如今死里逃生,犹如重活一遭,无尽的疲惫随之席卷而来,以致于听不清李斐的话,摇摇晃晃向前倒去。

    她撞进了李斐的怀里。

    李斐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正要呵斥,发现楚盈已经失去意识,只得扔掉手中的伞接住她。

    大雨冲刷了女子脸上层层泥污,露出清秀的样貌,与他家小姐——京城第一美人柳月华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相差甚远。

    然眉目之间,却透着相似的温柔决绝。

    李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子。他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柳月华外无甚关心,此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多管闲事。

    “真是麻烦!”

    这样说着,李斐背起楚盈,捡起雨伞罩在二人头顶,平稳地迈过水坑、走在烟雨蒙蒙的街上。

    *

    楚盈醒来的时候,梅药婆正在同李斐念叨:“……这小姑娘腿上箭伤未愈,怎么也不小心照顾着,任她糟践身子?若是再迟些上药,那腿可就废了!”

    “话说回来,除了给安大姐抓药,没见你带什么人来找过我,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我可和你说,西市彭大官人家小姐一直派人打探你,瞧着多半是芳心暗许,你看……”

    李斐浑不在意道:“与我何干?”

    “你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娘又在病重,早些娶媳妇冲冲喜,也算是成家立业,怎么就不上心呢!”

    一阵沉默之后,李斐道:“我只想陪在大小姐身边。”

    梅药婆悚然一抖,手中的药杵砸在桌上,而后不可思议道:“你不会真喜欢你们家大小姐吧?人家那可是天上的星星月亮,过些时日就要当王妃的人!咱们什么身份,哪敢肖想啊!”

    听她这么说,李斐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用你管。”

    梅药婆不知道该怎么劝,摇晃着脑袋犯愁,便看到床上躺着的楚盈正眨着眼睛看向他们。

    “呦,小姑娘醒了?”梅药婆将楚盈扶起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好受?”

    楚盈轻声道:“梅大娘,我感觉好多了……”

    梅药婆“咦”了一下,道:“小姑娘认识我?我怎么不记得你来过我这里啊……”

    楚盈这时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非柳月华,咳了一声,道:“我、我见过您给我亲戚看病,只有一面之缘,您不记得也是应当……”

    “这样啊?”梅药婆拍拍脑袋,疑惑道,“难道我真是老了?小姑娘不是哄你,老太婆我从小过目不忘,还记得我十岁那年……”

    眼看梅药婆说起小时候的故事,楚盈忙向李斐求救。

    她还记得上次梅药婆去丞相府给她看病,说她这样的大小姐足不出户肯定闷得慌,硬是拉着她的手说了两个时辰街坊邻里的糗事……

    李斐本还阴着一张脸,迎上楚盈似有依赖的目光,不知怎么心情好了些。

    他哼了一声,拿起药杵敲了敲柜子,凉凉道:“外面还有病人在等着呢,你再说下去就等着死人吧。”

    这话果然有用,梅药婆收了声,埋怨似得看了李斐一眼。

    忽地,她那圆溜溜的眼睛却来回打量李斐和楚盈,似乎察觉到什么,登时欢喜雀跃地背上药箱。

    “行了行了,那我先去忙别的事儿了,不打扰你们。你们两个好好说些话,别着急啊。”

    梅药婆笑眯眯地走出去,还贴心地关上门,心道李斐能背着小姑娘来这里,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她要加把劲撮合撮合,好事铁定有希望!

    而且那姑娘模样不错,身子骨有劲儿,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不比那只会吟诗作赋的千金小姐来得实在?

    越想越觉得合适,梅药婆优哉游哉地哼起曲调,打算过几日去找李斐的养母好好筹谋此事。

    屋内的两个人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给他们牵红线了,正相顾无言。

    楚盈觉得有些尴尬。

    纵然通过天书得知李斐喜欢自己,但那毕竟只是文字,体会得不真切,因而也没往心里去。

    不成想刚一醒来,就听到了李斐的真心话,当真是不知作何反应。

    李斐并不知晓楚盈此刻百转千回的心思,只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而后说:“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楚盈还不大习惯他这种态度,回答得慢了些。

    李斐随手拿起一个包裹扔到床上,道:“这个先给你,老道士说你忘拿了,让我带给你。”

    楚盈解开包裹,才发现里面除了天书,还有几两碎银子和林春兰的身份文牒——难怪她在顾家村一直未找到,原来早被林春兰藏了起来。

    同时,那日大雨中发生的种种悉数在脑中重现,夹杂着渗人的电闪雷鸣,最后停留在她拿起短刀拼命的那一刻。

    楚盈看向周围,很快在桌子上看到了那柄短刀,心下稍安。

    至少她还有这把刀。

    李斐始终在观察楚盈的神情,也跟着落在那把刀上,眸光一沉:“那群人说你是妓女,但我查了附近几家青楼,都没有叫楚盈之人。”

    “而且,梅大娘说你腿上中的是箭伤,我想不出寻常女子会遭遇这种事。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

    楚盈轻笑一声。

    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这个问题,她曾问过无数遍。直到现在,她手中握着天书,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找到答案之前,楚盈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她只将身份文牒交给李斐,道:“我是陵川的屠户,是被牙侩拐到京城来的。那群人想要抓我卖掉,才说我是妓女。”

    李斐仔细翻看文牒内容,疑虑渐消,又问:“林春兰?你不是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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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盈吗?”

    楚盈叹道:“名字又有何意义?我现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孤身一人行走世间,叫什么又有何区别?”

    这话戳中了李斐的心事,让他觉得颇有道理,终于不再过问。

    楚盈试探道:“阿……李斐,你之前说要带我入相府,还作数吗?”

    她现在无家可归,又有黑袍人追杀,到哪里都是危机四伏。还不如随李斐一起藏身生相府,至少那群人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那是她生活十多年的家,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李斐理所当然道:“你是我救回来的,自是要跟在我身边。”

    楚盈放下心来。

    李斐道:“带你进府不难。只是,还得有些许本事才能让小姐收下你。你会做些什么?”

    这个自然难不倒楚盈。她自信回答:“我会琴棋书画、女工针织——”

    李斐嗤笑一声。

    “这算什么本事?你是去做丫鬟,又不是当小姐。何况月华小姐才艺无双,你去和她说这些岂不是班门弄斧?”

    楚盈:“……”

    说起来,天书提到过,穿越女所在的那个“二十一世纪”似乎并不流行写诗作赋。虽然现在的“柳月华”拥有很多“现代知识”,但在诗文方面,应是不如她。

    不过,这种事情她没必要与李斐争辩。李斐的话提醒她了,既然要做丫鬟,须得有一门实打实的手艺才行。

    楚盈皱起眉头沉思,而后气馁地发现,自己只会吟风弄月和纸上谈兵,从不知道如何自食其力。

    倒是李斐拿着身份文牒,提醒道:“你既是屠户,至少该会杀猪吧。”

    楚盈看了眼从顾家村带来的那柄短刀,迟疑地问:“可、可以吗?”

    “近来府中宴席颇多,厨房人手不足,大小姐院中的人都被许姨娘调走,缺个能做菜的丫鬟。”

    提起许姨娘,李斐面露不快。

    楚盈则有些苦恼。

    文牒上显示林春兰家世代屠户,足以让人信服。

    唯一的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是林春兰,空有一身蛮力,内里的芯子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连杀猪都没见过,怎么亲自上手?

    李斐见她半天不说话,敏锐地问:“你莫不是……”

    楚盈马上说:“我能做到。”

    她身为名冠京城的才女,能学会写诗作画、女工针织,何以学不会杀猪?应、应当不在话下……

    李斐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带你养好伤我就带你去见小姐。”

    *

    楚盈在医馆住了数日,梅药婆一闲下来就旁敲侧击,问她对李斐有何想法。

    她搞不懂对方的意图,只说李斐是个好人,可把梅药婆急的不行,不住地说些好话,试图让她发现李斐的魅力。

    可惜不光楚盈,李斐也是个木头,只偶尔来过一次,面都见不到。梅药婆这个红娘实在无用武之地,到最后意志消沉,也不再唠叨了。

    除此之外,楚盈从梅药婆那里得知,李斐的养母安氏最近病情严重,所以他才常来这里为抓药。

    这倒让她觉得意外。她早些时候见过安氏几次,似乎是名绣娘,不知发生什么意外瞎了眼睛,含辛茹苦将李斐养大。

    楚盈挂念在心,想去看望,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实在唐突,只得作罢。

    大概十天过后,梅药婆说楚盈的腿上无大碍,可以正常走动,要李斐将她接走。

    李斐让楚盈在院子里等着,他同梅药婆说些什么事情。

    楚盈隐隐听出二人在谈论安氏的病情,正想侧身打探,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有人匆匆跑进医馆,大喊道:“李斐!你快和我回府!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