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离站在路边环视一圈，选了个看起来最便宜的女装店走进去。
她身上的这身衣服沾了灰，在医院这几天穿的都是病号服，也没想起来清理。眼下穿着这个去面试有些过于磕碜了。
老板听见有人进来，扫了一眼原离的装束，又坐了回去。她吃着雪糕不咸不淡地说：“有喜欢的可以试一下。”
原离并不在意老板冷淡的态度，她也不用介绍，挑了件普通的黑色圆领衫和阔腿牛仔裤，都是十分基础的款式。
从试衣间出来后，她对着店里的全身镜将头发随意地梳起，散落的长发扎成了中马尾，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
老板雪糕化在手上，也顾不得吃了。
这还是从她店里拿出来的衣服吗？
卖不出去的赔钱货，穿上身这么有效果的？
原离挑的都是打折特价款，连讲价的环节都免了。直到原离付了钱潇洒离去，老板还站在衣架前怀疑自己。
拜拜了您嘞！
原离毫无留念，将原来的衣服打包都丢进了垃圾桶，只留下了饱经风霜的鞋子和帆布包。
过不了几年，这种脏脏的风格会成为一种潮流呢。
原离在心里自我安慰。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决定打车去经纪公司。
医院门口多的是揽客的司机，她随意选了辆离自己近的车，报上目的地便出发了。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他看看原离的长相，又看看她的目的地，忍不住搭话问：
“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原离正从包里拿出资料，闻言头也不抬：
“做人的。”
司机噎了一下，还是不死心继续问：“有没有男朋友啊？”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男朋友这个概念了。”
原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抹茶味的糖果：“先说结论，如果结了婚，老公能叫男朋友吗？客观来说，这里面的水很深，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提升自己。”
司机被绕晕了，还是强撑着问：“那你结婚了吗？”
“结石了。”
司机彻底不说话了。
原离一通似是而非的发言，成功给自己换来哑火的司机。一时间，车上只有原离翻页的沙沙声。
此时不是高峰期，一路通畅，不过半小时便到了目的地。原离刚把车门关上，司机一脚油门跑了，生怕耽误一秒。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愿意听听过来人的意见，原离对司机师傅很失望。
她将手搭在额头，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建筑。
LFD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中，原离站在一楼，抬起脖子数着写字楼的高度。
在三十二层的大楼中占地两层，含量达到喜人的百分之六。
名副其实的小芝麻公司。
—
LFD公司内——
“这种事情我不能接受！”
老板办公室内，年轻男人拍着桌子站起来，哪怕坐在对面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毫不畏惧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服气。
作为老板的景梦实没说话，只是一个眼刀扫过去，高智瞬间变回了乖巧的样子，微笑着坐下。
景梦实拿起桌面上小巧的紫砂壶，壶身略微倾斜，往同样小巧的杯子里倒了一小口冰咖啡，沿着桌面递给他。
“年轻人，不要急躁。”
景梦实今年三十多头，比高智大不了多少。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是“年轻人”的称呼，还是从紫砂壶里倒出来的黑暗饮料，他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高智手里捧着杯子，像抱着松子的仓鼠，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高智是［寻找你］项目的负责人，从节目组商谈到选人工作，一直是他在跟进。
与节目组的商谈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努力争取来了宝贵的两个名额。高智在几番面试后，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不错的人选。
现在好了，老板接完一个电话，临时又加了一个人进来。这不是妥妥的加塞关系户，这让他的心里怎么过得去？
一口冰咖啡下肚，高智勉强冷静下来，在心中暗戳戳发誓。
不管这个关系户是谁硬塞进来的，他都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等下面试，看他怎么刁难她，让她迎难而退！
殊不知这点小心思都摆在了脸上，被景梦实看得一清二楚。
她食指的关节轻轻敲着桌子，事实上不只是高智心里不服气，景梦实又何尝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寻找你］是现在公司的首要项目，人选更是重中之重。一个已经定好了，是抓了空挡从别的公司挖来的。
她本意是想从素人里面再找一个，和那个女孩搭档。
虽然林澋上说的是给一个面试的机会，但对自己姐姐的唯一的孩子，景梦实还是多有愧疚。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在她能力范围内，她是不愿意拒绝林澋上的。
若是那女孩实在平庸，硬留下她又是一堆麻烦事儿，景梦实也感到一阵发愁。
办公室内的两个人各有自己的烦恼。正在此时，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说：
“景总，有访客。”
“是她吗？”
秘书知道老板说的人是谁，点点头：“是的，我已经安排她先去会议室等待。”
愁曹操曹操到。是骡子是马，还得见了才知道。
景梦实头疼地站起来，扫了一眼还在握拳，暗暗发誓的高智，好笑地踹了一脚桌子，把他吓得一激灵。
“去，随便叫几个人过来。”
“是！”高志应了一声，麻利地从办公室溜走。
看这不靠谱的样子。景梦实摇摇头，从打印机里随意扯了两张白纸揣进怀里，就当是有准备了。
秘书为景梦实拉开办公室的门，她脚下生风，细高跟落在地板山踩出清脆优雅的旋律。
林澋上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这些年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也就是去拍了个戏。
景梦实心里还是有点期望，说不定他介绍的这个人，真的是个好苗子呢？
怀着这么一点隐秘的期望，景梦实站在了会议室的门前，她拒绝了秘书为她开门的举动，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另一边，高智正和刚拉来的两名主管背后蛐蛐。
他像个连珠炮一样嘴巴叭叭个不停，主管一点头赞同，主管二举双手赞同。
三人就这么维持着队形和姿势，高智还刻意拖慢了脚步，打算用迟到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这根本威胁不到人，尤其是当他推开门，一眼看到景梦实的视线时，不用多想便滑跪了。
“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这才迟到……”
高志连珠炮一般道歉，说的比想的快。他正想着理由，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坐姿散漫的女孩。
他还来不及发出批判，女孩已经转过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高志的声音停下了。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美貌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您就是高部长吧。”
女孩并不在意高志的失态，她主动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很荣幸认识您，我叫原离。”
原离……真是适合她的名字，不用再改了。高志愣愣地伸出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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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
景梦实轻轻咳了几声，高志才如梦初醒。跟着两位同样待在原地的主管一起入座。
景梦实明白他们此刻的震撼，她刚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也大为震惊。
林澋上居然真的是好心，想着给她推荐好苗子，才打的电话。
还真是误会他了。
景梦实也是刚到，只来得及拿到原离自带的自我介绍。她正想让秘书帮忙，把纸张复印几份，就看到原离像变魔术一般，从破旧的布口袋里面又掏出几张纸。
“我这儿还有很多。”
景梦实只能尴尬地笑了一声，仔细端详起这份自我介绍来。
姓名：原离（艺名）
年龄：十七
演艺经验：无
参与演出：无
兴趣：欣赏美丽的年轻人
？
景梦实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
这也能叫兴趣？她压下疑惑继续往下看。
最喜欢的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
……
嗯……
果然很特别。
景梦实又是轻咳一声。她发现自己今天咳嗽的频率太高，再咳就得吃金嗓子了。
“我看你的特长，嗯……没有写。”诡异的沉默后，景梦实问，“你会跳舞或者唱歌吗？”
原离大咧咧地一摊手：“都不会。四肢不全和五音不全。”
这就难办了，而且这态度也很令人生疑。
“表演给我们看看。”高智说。
原离挑了挑眉毛，怎么还不信邪了？
她大大方方地唱起了高中的校歌。
原离这边不扭捏，景梦实和高智开始坐立难安。
这唱的也太难听了！
说五音不全都是夸奖，这每一句词就没有一个在调上的。
高志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出声打断原离：
“停停停，你不会唱流行一点的歌曲吗？”
流行？我怕我这十二年后流行的东西，你把握不住。
原离想到那个场景，脸上忍不住露出快乐的笑容。
“不会。”
高智有些崩溃：“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你凭什么觉得，你在节目上能吸引到人呢？”
原离奇怪地看了一眼高智，接着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说：
“年轻人，不要急躁。”
高智：？
这句话好像刚刚听到过。但是你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片子，能和领导比吗？
不等高智发火，原离抢先开口：
“［寻找你］是什么专业的评审比赛吗？”
“过去所有的选秀节目中，唱的最好和跳的最好的人，一定能出道吗？”
“现有的女团中，没有什么都不会的成员吗？”
一连三个问题，把连同景梦实在内的4个人都问懵了。
还是高智先反应过来。这话是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格外像强词夺理。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杠了上去。
“但我知道，一无是处的人，肯定没有办法出道。”
原离又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和她之前标准化的不一样，带着些蛊惑人心的魅力。
原离语出惊人：“两个出道位，恐怕贵公司没有那个能力消化。”
景梦实忍不住心虚，又咳嗽了一声：“原离小姐，请你对我们有些信心。”
原离将他们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语气里带着些漫不经心：“我不是对LFD没信心，我是对其他的经纪公司太有信心。”
“现在，抛开唱得好，跳得好，长得好的要求。我们换个角度来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