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殿下,京中传来消息,太后召见永安王妃,惹恼了永安王,永安王与圣上太后以及皇后娘娘生出嫌隙。”
三皇子闻言点点头:“告诉娘娘,最迟一月,这边就会再起战事,让她做好准备。”
王将军其实早就能打胜这一场仗,所谓的动乱,不过是为了让三皇子能到边关与他汇合。
“三皇子,老臣只想问三皇子最后一句。”
王将军精神矍铄,眼里透着舐犊情深:“三皇子,当真是想好了?这些当真是三皇子自己想要的?还是……”
说到这,王将军眼里浮现出一些哀痛,身形也萎靡了些:“还是宫里娘娘想要的?”
顾晏拨了拨军帐里的炭盆:“外祖,边关苦寒,您不想回京么?”
饶是炭盆烧的再旺,穿的再多,大氅围的再严实,可外面大雪纷飞,依旧挡不住透进骨子里的严寒。
“臣…臣不想。”
王将军直起身,目光透过三皇子,仿佛在看其他人:“眼下这些,包括那个位置,当真是三皇子想要的?”
顾晏张了张嘴,想到宫中的母亲,十余年来从未展颜,自他长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她既进了宫,舍了那么多,那宫中最风光的那条路,她便要走。
儿时他不懂,只以为母妃说的是争宠这一条路。
大了他才懂,母妃想要的,是太后的位置,是太子的位置,是皇帝的位置。
“外祖,这是母妃想要的。”
顾晏丢掉炭夹:“亦是我想要的。”
“好,既如此,老臣…知晓了。”
王将军走出主帐,看着京中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呢?柔儿,你这是在报复为父么?”
二十五年前。
“父亲,我不想进宫,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待他丧期满了……”
“柔儿,王家不能再与世家联姻,圣上不会允许。”
“兵权就这么重要么?爹年纪大了,若是……”
“啪。”
王将军看着眼前的女儿,怒气冲冲:“你这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王家退下之后,你当他还会娶你?”
“你信不信,为父一旦卸任,他家里就会为他想看其他世家小姐。”
“不会的!爹!他说……”
“他年幼便定了亲,他能背信他的未婚妻与你产生感情,就算你嫁给他,未来难保有一日,他也会为了旁人背弃于你!”
“爹…我不想进宫……你就成全女儿一次,行么?”
“圣上初登基,后宫唯有皇后一人,他就算看在镇北将军府的份上,也会对你疼爱有加。”
……
“王将军。”
钟耿看着王将军站在那里,头上都落了不少的雪,有些奇怪:“王将军是在赏雪么?”
王莽回头,看向钟耿,目光恍惚了一瞬。
“听闻钟世子的夫人,是秦相家的幼女?”
钟耿刚刚还英武的脸上,扯起一抹笑,笑容越来越大:“您也听说了?”
“这可怎么是好,内子的名声就是太好了,都传到这里来了。”
王莽一愣,随即失笑:“秦家的人真的是有本事啊,能让人变成情种,失了神智。”
“那是。”
钟耿骄傲的一仰头:“此人只应天上有,人家哪能几回闻啊。”
王莽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世子爷倒是和夫人感情好。”
“是啊,早点回去,就能见到夫人了。”
“本将还以为,世子身边有佳人作陪,能聊慰相思之苦。”
这便说的是钟耿身边的红袖了。
“那是内子非要让我带的,要不我才不会带来。”
王莽嗤笑:“世间最无用的,就是感情,自诩情深,不过是空谈。”
“嘿你!”
钟耿最见不得别人不相信他对秦望舒的感情,闻言就想拉着王莽论一论。
“老匹夫懂什么感情?”
红袖站在钟耿身侧,拉着他的衣袖道:“世子爷,回去吧,天冷的很,今日有商户来给奴送皮毛,奴还要回去挑选挑选…”
“买买买,就知道花钱!”
“奴还要给阿舒姐姐选两件…”
“那走吧…”钟耿也不去找王莽了,转头便往回走:“给阿舒选个红色的,红色的好看。”
红袖看着钟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京中明珠秦望舒,会喜欢钟耿这样的男人了,就是眼光差了些。
“为什么给阿舒姐姐选红色?难不成是想让阿舒姐姐每次穿衣时,都能想起奴家么?”
钟耿抚摸着火红色的大氅,闻言刚刚在他眼里千般好万般好的大氅,突然就不好了。
“那便银鼠色和白色各留一件吧。”钟耿顿了顿,还是忍着恶心:“红色也来一件。”
“世子爷还挺有钱。”
待人走了,红袖才一脸正色道:“王将军本有御敌的本事,却要等三皇子到来才动手,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想给三皇子军功?”
说起正事,钟耿也认真起来。
“是,也不是…”
红袖看向钟耿:“你可能不知,秦相和当今圣上的贵妃,有过一段…”
“露水情缘?”钟耿眼眸一亮,丝毫没觉得这件事主角是他的岳父有什么不对。
“不对啊…”
钟耿疑惑道:“京中众人都说秦相和秦相夫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颇深,早早就定下婚约,甚至等秦相守孝耽搁了许久。”
“不错,可坏就坏在,秦相身负婚约,却与王柔暗生情愫,以至于王柔入宫为妃时,是被王将军强硬送进宫的。”
“所以王柔怨怪王将军拆散有情人,强逼她入宫,恨上了王家,却又不得不利用王家。”
红袖摆弄身前的皮毛:“所以,王将军对贵妃有愧,只要是贵妃娘娘想要的,王将军定会成全。”
“可…”
钟耿不明白:“不是秦相脚踏两条船么?和王将军有什么关系?”
“若是王将军同意两人在一起。秦相要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王柔更是要被人唾弃抢夺有夫之妇,奔则为妾,聘则为妻。”
“所以分开才是最正确的,就是可怜了我岳母,感情被人插足,丈夫移心别恋,最后还要忍着恶心嫁给一个曾经变了心的丈夫,咦惹~”
说到这,好像他都有些受不住,还干呕了一声。
看的红袖哈哈大笑:“世子爷这话倒是新鲜,可时下多对男子多加宽容,对女子却苛刻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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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将军对贵妃娘娘是有愧疚的,三皇子恐怕,想要造反,王将军不会反对,反倒可能会纵容。”
红袖叹了口气:“你猜猜,若是三皇子想要造反,第一个会对谁动手?”
“秦相!”
钟耿猛的站起身,一脸急切:“那阿舒会不会有事?”
红袖一脸无语的看向钟耿,对她拱了拱手:“佩服佩服。”
“那是,我好歹也是……”
钟耿得意一笑,见红袖转身便走,赶忙喊道:“哎,你干嘛去啊,还没说完呢!”
“在下就不浪费时间。”
白扯,铺垫这么多,白费。
夜晚,钟耿睡的正香,就被人摇醒:“世子,快醒醒。”
“怎么了?”
红袖一把拿过钟耿的衣服:“世子快穿上,我们得走了。”
“走?”
钟耿不明白:“去哪?敌袭了?”
“不是敌袭,是祭旗!”
“起火了!敌袭!”
外面传来叫嚷声,红袖急道:“世子爷,快走,三皇子要对你动手了!”
“等等,我给阿舒买的狐裘还没拿。”
钟耿甩开红袖,冲进已经着火的营帐。
…………
“王爷,王爷。”
钟心迷迷糊糊睁开眼:“是有人喊你么?”
“你先睡,我去看看。”
顾子吟将被子拢了拢,又摸了摸钟心微微有些汗湿的头。
“小福,让人撤去一个炭盆。”
吩咐完,顾子吟走出门,看向顾二:“出什么事了?”
“王爷,边关出事了,世子爷……世子爷不见了。”
顾子吟转身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见没有异样,才向书房走去:“到底出什么事了?红袖呢?”
“本来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可世子爷半路又返回去了。”
钟心站在门前,手指死死的扣着门框,一手紧紧抓着胸口。
兄长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你与我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子吟坐在书房开始磨墨:“宫中最近一段时间如何了?”
“贵妃对五皇子动手了,我们的人已经换了药。”
“嗯,让人去边关…”
“去找世子爷么?”
“不。”
顾子吟放下笔,将信吹了吹:“将信带给秋楚月,她知道怎么做。”
“既然贵妃想要那个位置,那她就少不了王将军,可如果有人能代替王将军呢?”
顾子吟刚刚回房,就见钟心呆呆的坐在床榻上。
“怎么醒了?”
他将身子烤暖,才走过去:“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就是有点冷,出什么事了么?”
钟心身上一阵冰冷,从心涌到四肢百骸,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侯府才会扯进这样的事情?
所以兄长才会出事?
“边关出了点事,你兄长……不见了。”
顾子吟隔着被子将钟心揽入怀中:“你别担心,红袖在他身边,不会出事的。”
手上蓦然传来一阵冰凉,他心里一紧,三皇子说的没错,钟心,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