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村里的痴女与哑男
    正呆想着呢,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眠春水下意识坐起来,扭头一看,恰巧和步入房间的人对视上。

    文桂芬瞧见春水醒了,喜上心头,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水水醒了啊,你爹给你买了红枣和红糖回来,刚刚娘加了个鸡蛋一起熬成红枣鸡蛋糖水了,来,快来尝尝。”

    说着,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羹糖水,伸到眠春水唇边,耐心哄她喝下:

    “乖乖,张开嘴,啊——”

    眠春水鬼使神差般顺从地微张开口,喝下那羹糖水,一双澄澈的杏眸悄悄上抬打量面前的妇人。

    文桂芬三十出头的模样,生了一张秀丽柔美的鹅蛋脸,尽管皮肤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下变得蜡黄,依然能通过这双清秀中又带着几分疲惫的桃花眼,窥见她年轻时的风华艳貌。

    眠春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既然她娘都这么漂亮,这具身体的底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连着被喂了几口,眠春水的脖子上都是不小心溢出的糖水,黏糊糊的感觉真不好受,于是她直接把碗和勺子从文桂芬的手上取过来,舀一勺糖水低头吹了吹,散散热气,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文桂芬则是像被打了定时针了一样,僵在原地,眼眶蓄满热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水水,你是不是好了?”她哽咽出声。

    眠春水动作一顿,哎呀,忘记自己好像是痴女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她都落水了,随便扯个理由证明自己变好了应该没人不信吧?她可不会装痴,也没必要装痴。

    想完,她抬起头,明亮清澈的眼眸紧盯文桂芬,小心观察她的神色,以一种试探的口吻说了个字:

    “娘?”

    “……”

    沉默了几秒钟,眠春水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她不会这么快就要被拆穿了吧?紧张得心跳声似鼓点般响动,几乎要跳出胸膛了。

    “哇呜呜呜呜呜呜————”

    文桂芬蓦地爆发出一道洪亮刺耳的哭声,一把抱住眠春水,下颌抵在春水的头顶,泪水顺着颌角沾湿她的发丝。

    眠春水好不习惯,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僵着身子,再次小声唤道:“娘……”

    文桂芬这才松开她,含泪笑看自家小女儿,怎么看怎么满意,伸手将春水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水水乖乖喝完这碗糖水,我这就去跟你爹说这个好消息!”

    “好。”眠春水乖乖应道,目送她出门,低头继续喝剩下的糖水。

    文桂芬出了门,哭跑着直奔自家田地。

    “当家的!春水好了!呜呜……她不痴了,她清醒了!呜呜呜……”

    “什么,真的?!”眠云开闻言,不可置信地问。

    就连田里其他的眠家人,也是一脸的震惊和喜悦。

    等了这么多年,春水终于好了。

    文桂芬哭得说不出话,只好不停地点头回应。

    眠云开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眼眸明亮,浸满了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立即丢开锄头,拉着文桂芬往家里跑。

    两人刚打开院门,就看到厨房大门敞开着,走近一看,是眠春水在尝试生火烧水呢。

    “水水?”眠云开强忍激动,小心翼翼地唤她。

    眠春水转过头,眼睛被熏得通红,白皙的脸上沾了黑灰,这模样真叫人怜惜。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清来人后,她便通过记忆识得这人了,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

    “爹!”

    “诶——”眠云开期盼了十几年,终于听到来自这个声音的呼唤,顿时老泪纵横。

    文桂芬也靠着他低低抽泣。

    眠春水赶紧丢下手里的木柴,跑到两人面前,一手拍一个人的肩,轻声劝道:“爹,娘,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两人连连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

    过了好一会,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眠云开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灰,爽朗笑道:“水水是不是要烧水,爹帮你生火!”

    “好,谢谢爹!”眠春水开心应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眠云开走到木柴堆边,抽出几根木条,丢进柴火灶里,然后找打火石双双敲击,一起丢进灶里生火。

    文桂芬道:“娘去给你找套干净的衣衫来。”说完便离开了。

    眠春水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仔细观察眠云开怎么生火丢木柴的。

    这时,外边又响起一阵喧闹。眠春水扭头看去,原来是眠家人回来了。

    “小妹!小妹你真的好了啊!”第一个出声的便是眠知非,看见春水就直奔她来。

    拉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再盯着她的眼睛,嗯,目光确实不似以往那般懵懂呆滞了。

    眠春水瞧见他傻笑的模样,也笑了起来,笑容真挚温暖,恍若艳阳一般光彩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四哥好。”

    一时间,眠知非看傻了,微张着嘴呆愣地点了点头。

    一下秒,“诶哟,娘你干嘛!”

    他捂着被拍痛的脑袋,不满地抱怨起来。

    杨翠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说干嘛,身上这么脏还一直扒拉你小妹,她衣服你洗吗?!”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可眼睛却是狭长上扬的吊梢眼,面相刻薄,眼中又闪现着精明。光凭这一句话,便能证明她是个泼辣的性子。

    不过言语中都带着维护眠春水的意思,这也脑海中的记忆重叠了,这位婶娘心是好的。

    “三婶娘好。”眠春水甜甜一笑。

    杨翠芳的注意力便被她吸引了,怜爱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哎呀呀,咱们春水终于清醒啦,瞧着这可怜模样,真叫人心疼!来,这糖你拿去吃。”

    她从围兜里拿出一颗纸包装的饴糖,放在眠春水的手心里。

    春水开心道:“谢谢婶娘。”

    紧接着,眠兴忠和张祥莲也凑过来了,拉着她说了很多话,两个叔叔站在一旁听着,眼里都是笑意。

    聊了有一会的功夫了,眠云开从厨房里出来,叫道:“水水啊,爹给你烧好水了,什么时候洗浴啊?爹帮你提水到澡房。”

    眠春水应道:“我一会就过去。”

    “我也要帮小妹提!”眠知非一溜烟跑进厨房,帮忙将热水打进木桶里。

    文桂芬找好衣服帮春水拿到澡房挂好,听见闹声便赶过来了。

    眠兴忠瞧见她,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冲她道:“春水娘,等一会水水洗浴完,你从厨房拿点腊肉和酸菜,带着水水去程家一趟。这次水水是程家那小子救上来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好的爹。”

    程家小子?

    眠春水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从杨翠芳和二婶娘的闲聊中得知的。

    程家不是春山村本土人,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最后在村尾靠近清荣河的一块荒地上安了家。

    程家人逃过来的时候骨瘦如柴,身体早就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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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了,没两年便相继离世,留下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靠打猎和种田为生,这孩子便是程宿。

    本来十五岁在这边已经算成年了,不会有太大的生活压力,坏就坏在程宿是个哑巴。

    听说是天生就哑的,治不好。这就让他无法与人正常沟通交流,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行只单影,靠着手艺养大自己,如今已经十七岁了。

    春山村里本来就有个痴傻儿,如今又多了个哑巴,便有人暗地里偷偷给他俩按了个称号。

    女痴男哑。

    眠春水洗完澡出来,去柴火灶边烘干头发,便提着两块腊肉跟着文桂芬去程家了。

    此时已是傍晚,广阔的天边卷起一帘红霞,黄红霞光越过春山,洒满这座小山村的各个角落。

    走过一条绵长的田埂,稍一偏头,便能看见悬于天边的夕阳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抓住。

    春水伸出手,霞光便穿过她的指间缝,晃得人眼花。

    “水水,快上来,咱要快去快回,不然天晚了看不清路。”

    文桂芬踏上泥巴路,转身一看眠春水还在田埂上伸出手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出声催促她。

    “哎,来了。”

    眠春水三两步跑过去。

    走了一段路,渐渐的能听见河水流淌的哗哗声,远处还时不时有几声犬吠,不知是哪家狗又在闹了。

    站在程家院子门前,文桂芬上前拍拍门,朝里面喊道:“程宿呀,程宿,给婶子开开门——”

    等了一下,里面没有动静,文桂芬正要继续拍门,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程宿的手还搭在门栓上,深黑色瞳孔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疑惑中带着一丝诧异。

    眠春水也同样打量他,只不过是光明正大地看。这人的脸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眉眼间透着一股坚毅劲,个头很高,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仔细一看的话,还能从修身的衣服上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整体来说,虽然没有顶流男明星那么夸张,却也是俊逸出众的男模长相了。

    文桂芬知道他不会说话,自顾自地道明来意:“今天多谢你救了我们家水水,这是我们自己做的酸菜和腊肉,你一定要收下!”

    程宿抿了抿唇,摇摇头拒绝了,退后一步打算把门关上。

    “等等,你……收下吧,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眠春水急忙喊住他,忽然眸光一闪,转变语调,狡黠开口,“我们现在拿不出多么珍贵的谢礼,只能送点简单的菜肉,你不会是看不起这份礼吧?”

    程宿当即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着急得双手胡乱挥舞起来,企图向两人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

    眠春水噗嗤一笑,取下文桂芬手里的酸菜,一同自己手上的腊肉都堆到他怀里,“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你就要接下我们的谢礼嘛,哎,不许推回来,是不是嫌我们送得不贵?”

    同一个招式梅开二度,程宿依旧被唬住了,只好收回手,抱着肉菜朝二人鞠躬。

    眠春水也朝他鞠躬,真诚的说:“谢谢你救了我。”

    程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看来,救人就是举手之劳。

    等母女两人离开了,程宿才反应过来,方才这眠春水言语如此伶俐,她似乎不傻了。

    关上门,他抿抿唇,尝试发出一点声音,用尽全力,声道还是像有一块厚厚的屏障,阻碍字音跳脱牢笼。

    胸口起伏剧烈,低垂眼帘,眸中的光也暗了下去,依旧是无用功。

    他想叹气,却连气声都难以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