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箫鼓迎新婚。
婚礼定于酉时。司礼官按时辰制定了严格的流程安排,包括车架何时从公主府到祁宫门口、又何时从祁宫门口到长宁殿,都有精准的计算。
叶岚无需做什么,只需随着曹嬷嬷和礼官的指引即可。只是此行并未安排安如与云琴相随,叶岚只能一个人面对。
叶岚穿戴整齐坐在殿内,等待迎亲队伍到来。嫁衣沉甸甸,一如她的此时心情。
不知过了几时,礼官派人来传话:“请公主戴凤冠。”
侍女们为叶岚戴上凤冠、整理了发饰,又将喜帕盖在她头上。曹嬷嬷告诉她喜帕一盖,只能等新郎来掀开。
一切准备就绪,却不急着出门,待外面的锣鼓催妆了三次,曹嬷嬷才示意可以出门了。
外面礼官高喊:“吉时已到,新娘入轿。”
女子出嫁,本应由兄弟抱上喜轿,而她是由一个力壮的喜婆背上了喜轿。
那喜轿不是普通的花轿,而是四马架的厌翟车,车上设黄色团盖,四柱维幕,四垂大带。
待关上车门,乐声大作、锣鼓齐鸣,百子炮仗如雨。
叶岚听着只觉惊心动魄,登时觉得她此生都分明了,可心中的不甘却增加了几分。
一路上叶岚眼前只有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的喜帕、红色的嫁衣,红色帷幔,甚至连脚下的路都是红色的。
在一片红色中,她上了车架,又下了车架,上了喜轿,又下了喜轿,迈过了炭盆,接过了红绸带,拜过了天地,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红烛罗帐,鸳鸯锦屏。叶岚端坐在床上,外面依旧是锣鼓喧天,丝竹欢歌,宾客贺喜,声声不断。
一切都是为她,一切又似乎与她无关?她是局中人,陪着众人表演;她是局外人,看着众人表演。
外面宾客散去,人声渐疏。叶岚的胃有些不舒服,她一天水米未进。没有安如、云琴在身边,没有人会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
她迫切需要一些食物来缓解不适。但她不能动,恐失了礼数。好在榻上撒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眼下能马上入口的只有红枣。她悄悄拿了几颗藏在衣袖里,一个一个的吃下。
但一会儿她就后悔了,枣皮干硬,五颗枣下肚,只觉胃部疼痛。但此时也只得用手揉揉,艰难的挨着。
过了很久,门被打开,喜婆引着两列端着托盘的侍女入内,随后冷逸尘入内。
喜婆按照流程,说着吉祥话一步步引导着二人完成各种仪式。她将秤杆交给冷逸尘示意他挑开喜帕。
冷逸尘却注意到眼前之人头动了一下,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他看出了叶岚的不安,于是对众人说:“都退下吧。”
喜婆诧异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换了笑脸,摆下合卺酒后,说道:“良辰吉时兮风和日丽,鸾凤和鸣兮珠联璧合。礼成!”说罢识趣的带着一众侍女退下了。
殿内安静下来。叶岚见红色的长衫向她走来,顿了一下又踱了回去。现在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叶岚不禁有些紧张,掌心冒汗,两只手捏的更紧了。
冷逸尘又踱回来,站了一会,似乎是鼓了鼓勇气,用秤杆挑开了喜帕。
叶岚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澈眼睛。只这一瞬间,叶岚的心狠狠的咚了一下。她看着冷逸尘礼貌性的微笑,反倒觉得有些惊慌,赶紧移开了目光。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冷逸尘转身去拿酒杯。叶岚悄悄打量起他的背影,倒是玉树芝兰。冷逸尘转过身来,叶岚才看清他的容貌,只觉气质俊朗、神态洒脱,看着温润又清爽。
这个人看着不讨厌。还好,他看着不讨厌。
此时,冷逸尘已端着两杯酒过来坐下,叶岚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挪。她注意到他身上并没有酒气,只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冷逸尘将一杯酒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接过,自顾自的饮了。
冷逸尘微诧:这合卺酒不是这个喝法,想曹嬷嬷之前肯定教过了,她为何如此行事?想来她是不情愿。
无奈他也只能将杯中酒饮尽,起身置酒杯于桌上,也未看她,只说道:“累了一日了,早些休息吧。”说罢便走向书架,挑了一卷书,坐在书案前看了起来。
冷逸尘语气清冷,听不出什么感情来,叶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杯烈酒下肚,胃又难受起来,她感觉胃已经抽成了一团,冷汗直冒。若没有粉黛的遮盖,她的脸已经是苍白的了。
她看了一眼冷逸尘,他似乎真的在读书,并未注意到她。她借着放酒杯来到桌边。
桌上摆的也是枣桂圆等干果,还有几碟枣泥豆沙做的糕点。
她又用眼角看了一眼冷逸尘,看他没有注意到她,便坐下拿起点心来吃。这点心已经放了一日了,有些干硬。
叶岚没吃两口便被噎住了,可桌上并没有茶水,她只得低头捂胸,使劲下咽。
一杯水放到了她面前。她知道是冷逸尘,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拿过了杯子,这窘相怎可让人看到。
待用水顺下了糕点,叶岚终于开口,尴尬的解释:“谢谢,一天没吃东西了,是在是……有些饿了。”
冷逸尘未说话,转身走向门口,侍女问他有何吩咐,他只说叫泽生来。他对泽生说了几句,泽生便走了。
不多时,敲门声响,泽生递进了一个小食盒。冷逸尘回到桌前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热粥、几个小包子和一碟精致的小菜。
他将食物摆好,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这是我的侍卫从中厨找来的,还热着,放心吃。”
一句“抱歉”反倒让叶岚有些不好意思,对他礼貌性的微笑致谢。
冷逸尘未说什么,又回到了书案前拿来书卷。
叶岚心中感叹,这婚礼简直是受罪,要个吃食也如此这般,像做贼似的。在人家屋檐下,客随主便吧。
她吃了两个小包子、又喝了半碗粥后胃部舒服了许多。见冷逸尘依旧读书,她便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
叶岚看着那对龙凤花烛,烛光悠悠晃动。她听人说洞房花烛夜,花烛燃尽才算美满。
可这花烛粗壮的像棵小树一样,燃一夜也未必能燃尽。不过都是美好的寓意罢了,她又不需要。
她扭头看了看冷逸尘,这桩婚姻,他也是身不由己吧。若可以,谁不愿找个心悦之人携手白头呢?而她与他,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后便要捆绑一生。
一生啊,是多么漫长!
叶岚眼皮发沉。头上的金饰也沉沉的,她一根根慢慢拆掉,拆着拆着便去见了周公。
她着实是累了,竟是一夜无梦。
当她听见开门声时,外面天还黑着,花烛还有两寸多长,身上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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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什么时候多了条被子。
她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可忽觉被子在动。她睁眼睛一看,吓得一身冷汗,立即坐了起来。
只见冷逸尘正站在床边,右手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左手捏着一只死老鼠,老鼠血滴到了床褥上。叶岚心中骇然:这是什么妖术?
冷逸尘见她惊恐,简单解释:“会有嬷嬷来查。”。
叶岚明白过来其中缘由,不觉两颊发烫。想到那老鼠,只觉这床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她起身站到门口看着外面,黎明前的天又黑又这冷,天角挂着几颗疏星,衬得这宫殿无比安静。
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待到了星河渐没,日轮东升。
密集而击的末更声响起的时候,叶岚唤了侍女进来。一群侍女鱼贯而入、各司其职。她们没想到新婚夫妇俩个会起的如此早,脸上都还带着些倦意。
待叶岚更衣梳妆毕,这寝殿也被收拾了一番。侍女们退下后,另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侍女行礼:“问王妃安,这是解乏祛痛的汤药,是皇后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请您服用。”
叶岚并不需要,也不想大早起就来碗苦苦的药喝。但为了不露破绽,便想端过来喝掉。
不料冷逸尘在她之前端起了药碗,放到了桌上:“这药太烫了,放凉再喝,你出去吧。”
侍女显然有些为难。冷逸尘冷声说道:“出去。”
那侍女只得退下。她走后,冷逸尘便将药从后窗倒了。叶岚很是感激的看着他,才发觉他已换了一身蓝里红衫,和她的衣服倒是很搭,应该是司礼官一起准备的。
接下来拜公婆、见亲戚,一切还算顺利。只是有一点,叶岚不解:冷逸尘似乎对这祁宫里的一切都是淡淡的。
当叶岚了解了祁宫的状况后,便觉得他应当是个幸福的人,最起码亲情是完整的。父亲、母亲、姐姐,都是那么关心他、爱护他。
但是,冷逸尘面对父母对他们的殷切嘱托,只淡淡称是;面对亲朋对他的祝福,他亦只淡淡道谢。仿佛任何事都激荡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的这种态度,是对这桩婚事的消极抵抗吗?若他心中不愿,他为什么又对自己处处维护?人后之事不消说,人前亦是,虽不着痕迹,但是叶岚能感受得到。
叶岚一时也想不明白,也许是他觉得她同样无辜吧,在可怜她吧。
除夕夜,阖宫宴饮。冷逸尘却着人收拾东西,明日搬回崇宁王府。
皇后得知此事,单独叫了冷逸尘,不悦的说道:“怎的这样着急?在宫里多住几日再走。”
“军务繁忙。已耽误了好些时日。”
“大过年的,又是新婚。有些事不急于这一时。”
冷逸尘用朝政军务来推脱:“边关要务,不得怠慢。”
皇后也无甚话说。此时北方边境不稳,冷逸尘对此事如此上心,她也不能多做阻拦,无奈道:“初一祭拜先祖,初二有宫宴,初三再回去吧。
冷逸尘行礼告退。
皇后眼里微微发酸:她为这孩子付出了多少?此中艰难辛苦,他不知道。
即便是这后位,都是为了他的将来铺路,但这孩子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还好大局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不能由着这孩子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