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荡荡莫能名
    叶岚在马背上天旋地转,头沉沉的抬不起来。冷逸尘紧紧拽缰绳,想快行却又不敢。

    他自责不已,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不让她睡过去。叶岚到是能句句有回应,最后她受不了了,直言:“不要说话了,听着头晕,我没事……”冷逸尘这才闭了嘴。

    出了城东门不下十里便是大营。到了大营门口,叶岚几乎是翻落下马。冷逸尘一面将她抱回山海居,一面吩咐将军医找来。

    安如见叶岚如此归来,惊恐不已。忙吩咐人烧水、煮汤。

    叶岚刚被放下,便呕吐起来,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不多时,军医赶来。安如放下床上的帷幔,将叶岚手用丝帕覆住后,方请军医进来。

    军医细细诊过之后只道:“饮酒过量,刚才吐了也是好事,只需熬些葛根菊花水,喝了便好。”

    此时的叶岚头晕眼胀,喉咙疼痛,似睡非睡,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的喝了一碗葛根水,但随后又全部吐出去了。

    一番折腾,她甚是疲乏,又干呕了两次之后,终于稍稍安睡了过去。

    众人渐渐散去,房中只剩冷逸尘和安如。

    安如整理着叶岚的衣服,问道:“敢问殿下,这军医医术如何?公主体质柔弱,有些药恐怕与公主身体不相宜。”

    “姑姑放心,军医是本王从京中带来的。此前也一直是他诊治。”

    安如这才想起来,怪不得看着眼熟,只是一时慌乱未曾认出。她跪下叩首道:“殿下恕罪,是奴婢多虑了。”

    “无妨。起来吧。”

    安如并未起身,再叩了一首,继续说道:“奴婢有些话,即便今日是得罪了殿下,也要说。公主是奴婢长大的,公主千金之躯,金尊玉贵。此前何曾受过这种罪、遭过这种难。希望殿下能看在公主远嫁而来,又为殿下吃了这么多苦的份上,能善待公主。”

    这其中有些事情安如不知道,对冷逸尘也多有误会。冷逸尘并未反驳,的确,是他将叶岚带来到这偏僻苦寒之地,今日所受种种也是因他而起。

    他只说道:“今日之事,是本王之失。姑姑放心,本王日后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叶岚似有梦魇,双颦紧蹙,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安如忙绞了帕子给她擦掉。

    叶岚双眸半睁,迷迷糊糊中叫了声“阿娘。”

    这一声“阿娘”,让安如红了眼圈,她轻声唤着:“公主,醒醒。”

    叶岚缓了片刻,看清了二人。说了句:“姑姑,我饿。”

    安如转喜,擦擦眼泪说道:“公主稍安,奴婢去给您做些可口的膳食。”

    叶岚只觉胃中十分难受,想坐起身来。冷逸尘便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问道:“可好些?”

    叶岚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今日是我不好,不该追问。”

    叶岚又是摇头。

    “总有办法知道消息。以后再有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不要再如此冒险了。”

    叶岚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放不下长右山……在你心里长右山和祁国一样重要……”

    “可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为了你,我愿意。他们是辽东人,不知底细。今日之事若闹大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恐会牵连无辜。这三碗酒能解决问题,我这次可是赚了。若这酒你喝了,我们真就回不来了……”

    冷逸尘听了心中不是滋味。此前在叶皓跟前,她可以做事不计后果,如今却要先分析利弊。这其中缘由便是她不能依靠、没有倚仗。

    他紧紧揽着叶岚,说道:“对不起……”他也没有想到,叶岚为了他,能思虑周全,能付出这么多。

    “你不必对我多有抱歉,我们是夫妻,我既已跟你走到这里,就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这几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了冷逸尘心上。此前,叶岚心中有他,他便已经知足了。可此刻,他竟欢喜的要流出眼泪来。

    他看着柔柔弱弱的叶岚,恨不得将她化为一颗珠宝,永远放在心口珍藏密敛。

    他闭眼,扪心自问:自身何德何能,又是何其幸运,能得这兄妹二人如此相待。

    叶岚半眯着眼睛说道:“头好痛,帮我揉一揉。”

    冷逸尘轻轻为她揉着太阳穴。

    叶岚继续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有些事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去做了。想来我或许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被管束的太多了。”

    “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会有人再束缚你。”

    叶岚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靠着,悠悠的说道:“不,我还是有分寸的。在这里可以,在其他地方不行。若是一直在这里便好了。”

    冷逸尘未语,他知道这“其他的地方”是指哪里。是啊,他们总归要回去。

    敲门声响起,叶岚让冷逸尘起身。

    冷逸尘安顿好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衫。

    梧桐、秋雨端了饭食进来,并报泽生在外等候。

    叶岚见冷逸尘没有动,便说:“我没事了,你且去吧。”

    冷逸尘这才出去了。

    泽生向他汇报:“殿下想问的事都有回信了,京中一切安好。陛下对殿下此次巡边颇为满意,皇后娘娘却因此气恼殿下,连着向陛下三次提议想让殿下回京,都被陛下回绝了。崇安王殿下现在执掌了羽林卫。”

    冷逸尘点点头,说道:“今年剑宗大比出了事故,涉及到长右山,你带几个人即刻启程去崇阳山打探一下消息。”

    泽生抱拳:“属下领命。”迟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公主今日喝的是辽东的百泉酿,跟殿下搭话的人也只是个贩茶的商人,背后并没有势力。属下告退。”

    冷逸尘没想到泽生已经查了一下此事。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晚间,叶岚躺在浴桶里,顿觉周身舒爽。

    安如向浴盆里撒着香料,说道:“公主,这里没有别人,奴婢与您说几句话。咱们自梁国来,在这祁国也只有殿下可以倚仗了。殿下如今对您钟情,事事都顺着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日后有了别的女人,他对您还会这般吗?”

    叶岚不愿多想这些,搪塞道:“他……不会。”

    “公主,即便您相信殿下。可殿下是皇子,今日为两国安定可以娶您。明日为拉拢朝臣,便也可以娶其他的女子。皇家哪里有长情之人,日后殿下厌弃了公主,公主那是该怎么办?以后公主便多在院子里,哪个男子也不愿自己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

    “姑姑,我自有分寸。”

    “公主就是这样有分寸的?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要拿出贤良淑德、端庄大气的公主样来,不要让别人看低了公主。”

    “嗯,我知道了。”叶岚不想辩驳,有些事安如并不知缘由,但安如的话也敲打了叶岚。

    如今她对冷逸尘的恋意正浓,忘却了这一层。之前她也不经意的去试探冷逸尘,其实就是她心底深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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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好呢?

    叶岚又泡了很久很久,安如来给她加了几次热水催她出浴。直到她觉着体内的酒气随着氤氲蒸腾出去之后才出来。

    进了卧房,里面已是淡淡的茉莉香,被褥也换了新的。

    她在案几边晾头发,找了篇赋文抄写。这个习惯还是跟叶均读书时养成的。如今虽然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但是也没有丢掉。

    冷逸尘端着红枣莲子羹进来。这本是安如要送进了的,被他截了下来。

    安如不卑不亢、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公主身子还未好,需好生休养,殿下劳累一日,也请早些回去安歇。”

    冷逸尘十分无奈,进了屋,坐到叶岚身边,将碗放在案几上。

    叶岚此时并不饿,说道:“先放着吧。”

    “安如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将这碗羹吃掉。”

    “你还真听她的话!”

    “她对我误会不浅,你找机会与她解释解释。否则下次连这屋子都不让我进了,我这驸马当的真是委屈。”

    叶岚将碗拿起来,给冷逸尘喂了一口羹,笑道:“我自会向她解释。委屈驸马了,这碗羹算是向你道歉。”

    说完将碗放到他手里,继续写下: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

    “庾信的《小园赋》,后面有一句‘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倒是挺应这临闾关的景。这里的冬日便如所写的这般寒冷……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叶岚摇摇头:“你总说委屈了我,你可知我受的真正委屈是什么?”

    冷逸尘未语。在他看来,叶岚处处都是受了委屈,无奈的嫁给他,被皇后逼着喝药,随他奔波,素蕊的事又令她受惊吓,今日又是这样的境况。

    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他却未能护她周全。

    叶岚也未要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自认是一个顺从的人,我对住处、饮食都顺从实际,没觉得有什么委屈。我与你是夫妻,与你共同面对问题,亦没有觉得委屈。可唯在感情上,我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譬如昨日之事,我就觉得十分委屈。”

    “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不该一声不响的便离开,也不给你消息,让你担心了。”这是冷逸尘在泽生的提示下才想明白的。

    昨日他虽道了歉,却未真正理解叶岚的生气之处。此前他一个人习惯了,所以事事自己做主,无需告知他人。但现在有了叶岚,他这习惯还未改过来。

    冷逸尘觉得还是自己对叶岚不够重视。泽生则指出问题所在:殿下与公主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对公主了解不够。

    再次诚恳的道歉,让叶岚也无法再说什么,她就是这样容易原谅。

    叶岚看着他,心中又想起了安如的话。她心里是相信他的,可有些话还是问问安心些。可是问了又怎样呢?只要他心里有她便可以了。

    虽是这样想,但叶岚却始终觉得心中烦闷。

    她将笔递给冷逸尘,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把后面的抄完,抄不完不许睡觉。”说罢自去床上躺下。

    不知过了几时,冷逸尘也躺到了她的身侧,吻了她的额头,低语道:“听公主的吩咐,都抄完了。我的公主大人可解气了?”

    叶岚未语,往他怀里靠了靠。

    时间总会抚平一切。安如的话叶岚倒也听进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少到外面去了。

    此后每日上午由冷逸尘陪着练弓箭学剑术。下午便在院子里做些闺中女子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