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心事难遮掩
    叶皓没有想到于文则会这样问,心中生了几分疑惑,放下酒杯谨慎回答:“在边关……怎么?”

    于文则见他略带紧张,想他有难言之隐,赶紧缓和道:“哦哦,没什么……只觉得郡主气质非凡、仪态不俗,不像是流落民间的样子,倒真像个世家贵女的模样。”

    叶皓略松了口气:“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希望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二人又饮了几杯,各自归家去了。

    于文则回去后,反复回忆揣摩着郡主的招剑,愈发确定是门派所出,可却看不出来是哪个门派。

    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会和门派有关系,她是庆王后人,为何不住庆王家,偏偏住在信王府;又自边关而来,保不准是祁国或者别的国家的密探,这信王也不知着了她什么道,竟然如此偏袒她,这么一想,事情必定不简单。

    心中疑惑不解,他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去问叶均,叶均亦是维护暖暖,并告诉他:“郡主是皇室之人,切莫再有猜忌。”

    见得不到答案,便又悄悄问了别人,如何说的都有,他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这郡主不一般,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深藏不露,竟还能让两位殿下都对她深信不疑,他决定找机会再试试他的功夫,于是他给信王连下了三次拜帖。

    第一次,信王去了神武营,不在府中也未能得见郡主;第二次,郡主约了师英玉去上香,他与信王下来半日的棋,又未见郡主;第三次,信王以为他有急事,便约在了神武营相见,二人射了半日的箭。

    对于于文则短期内三番两次地拜访,又没有什么正经事,叶皓也有些不解,只当他是在京中无趣,便向他推荐了几处勾栏瓦舍,意思是:京中繁华,你若无事,可以去玩玩。

    于文则只得再寻机会。

    三月初绿意盎然,梁京十里亭,暖暖送师英玉离开。

    离别总是惆怅,师英玉说道:“如果京中无聊,就到军中去找我,军中可没那么多规矩绳墨、人情世故。”

    暖暖笑着答应,看着车马远去不见踪迹,她也折返,一路上只见草吐新芽,花开新蕊,又是一年好时光,真该出去走走,于是她在一处水塘边叫停了马车。

    暖风带着清新的泥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不知怎地又想起临闾关的春天,那里的春天来得那样迟,又走得那样快,临闾关的人,还在吗?

    “暖暖……”叶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暖暖转身回头正看见他从马上下来,边走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暖暖:“哥哥,玉姐姐今天走,我来送送她。”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叶皓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泛湿。

    “没……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叶皓捡起一块石头,打了个水漂后继续说道:“走,带你去吃馄饨,三清观附近有一家小摊,馄饨做得特别好吃。”

    “好呀!”暖暖今日起得早,没什么胃口,出来这半日还真有些饿了。

    叶皓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还和小时一般,离这里不远,走过去吧。暖暖呀,你记着,遇到多大事都要吃好喝好,别亏待了自己,吃饱了穿暖了才有力气去解决。”

    暖暖调侃道:“哥哥真是年岁大了,居然像三哥一样开始说教了。”

    “我也是说给自己听。”

    二人走了两射之地,便看见卖馄饨的摊子,这个时候还未到晌午,摊上并没有食客,灶上的水还没有烧开,摊主正在忙着包馄饨。

    叶皓上前说道:“老板,生意兴隆啊!每人来一碗馄饨。”

    “借客官吉言,稍等,马上就好。”摊主见来人随从侍婢众多,料其不凡,立即拍了拍手上的面,往灶里添了几根木柴。

    叶皓捡了个座先坐下了,暖暖刚想坐,舒雁便掏出手帕铺在了小椅上,暖暖顿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待二人坐定后,其余人也都找位置坐下,几乎将这个摊坐满,舒雁依旧侍立暖暖身后。

    叶皓看着舒雁:“在外面不必这样拘谨,去坐吧,我与郡主说说话。”

    舒雁行告退礼后叶皓说道:“在京城就是这样拘束人。”

    “神武营怎么样?”暖暖边问边看着摊主掀开锅盖,白色的水汽迅速冲出来,弥漫在空中,将摊主笼罩起来,馄饨入滚水,水汽又渐渐散开。

    “不谈公事。”叶皓转向摊主嚷道:“可有佐食的小菜?”

    “有,客官稍等。”摊主也利落地盖上锅盖取出一个坛子。

    感受着这方寸间烟火气、江湖气具足,暖暖觉得很是舒服,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馄饨好吃?”

    “这街头巷尾的美食才是真美食。”

    “这句户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有那么一瞬,暖暖觉得似曾相识。

    叶皓直言:“是长风和你说过吧,这句话我和他也说过。”

    这话的确是冷逸尘说过,暖暖被迫陷入回忆,心中一阵刺痛,犹如被荆棘缠住一般,她克制住思绪,说道:“不提他。”

    “你放不下他,这个问题,不要回避,你嘴上说着都过去了,可你心里坎一直没有过去,你呀!恨他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她的心思瞒不过叶皓。

    暖暖的心事被戳穿,低头不语,她已下定决心将他忘记,可却总是在无意间又想起他,要忘记一个人太难。

    此时,摊主端来了一碟小咸菜:“酱八宝,客官慢用。”

    叶皓继续说道:“他是那种内心善良的人,就是就算穷途末路,还想着分自己的饼给比自己饿的人吃。他这种人心软、容易吃亏,所以他护不住你,有时连自己都护不住。但正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他才会对别人好,这也是我对于你嫁给他这件事,没有担心的原因。我知道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这时,摊主端了一碗馄饨放在了叶皓面前,又端了一碗放在暖暖面前,舒雁上前来,将筷子仔细地擦过后奉给郡主。

    叶皓又笑道:“舒雁,走了半日你也饿了吧,快去吃些,你这样,人家以后怎么做生意。”说完吹了吹自己碗里的馄饨,对着摊主说道:“再来一碗。”

    一番话让舒雁有些不知所措,暖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并说道:“去吧。”

    叶皓吃馄饨的样子,全然不似京中贵公子,他边吃边说道:“别看了:“趁热吃……刚才说到哪里了?”

    “所以,你们认识不告诉我,让我担惊受怕。”暖暖又想到出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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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意瞒着自己一事,心中还是不满。

    叶皓放下筷子:“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同你解释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其中原因有二:第一,以前已经说过了,我们有约定;第二,我觉得还是让你们自己去了解比较合适,我说了之后,反而会影响你对他的感受。夫妻相处之道,需个人慢慢去领会。”

    暖暖夹了一个馄饨放在勺子里,晾凉后吃掉:“味道不错……你们倒是很有默契,只瞒着我一个人。”

    “所以我们才能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虽然多年未见,情谊丝毫未减。重峪关一战后我的确也恨他,不愿你再回去,可这半年经历了这些事,倒是让我希望你们能再续前缘。”时间会冲淡过往,叶皓现在觉得不该让有情分离。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暖暖默默地听着,吃了几个馄饨后才说道:“叶青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而后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经常吃这些?”

    叶皓端过第二碗馄饨,回答道:“在外行走,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在路边吃碗热饭、喝口热茶,已是十分难得了。”

    暖暖有些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去行走江湖?”

    “可别,你就在王府荣华富贵一生,别去受这个苦。”

    暖暖听了打趣道:“那哥哥可得养我一辈子了。”

    “哥哥养到起,快吃,都凉了。”

    叶皓的两碗馄饨连汤都没剩,暖暖碗里还剩了一小半,酱八宝里的宝塔菜,脆脆嫩嫩,她倒是吃了不少。

    叶皓命季萧结了账,然后说道:“回去吧,我去找三哥说点事情,多喝些水,酱菜有些咸了,大后天花朝节,有场击鞠赛,准备准备,咱们一起去。”说完上马带人离开了。

    暖暖一一应下,怀着万般心绪自随车架回府去了。

    叶皓骑马直奔成王府,去往书房的路上遇见了杜兰芳,二人见礼问安,他不想与杜兰芳多言,抬腿便走,可杜兰芳叫住他问道:“郡主的身体可大好了?”

    提及此事,叶皓心里很是不舒服,也不看她,冰冷冷地答道:“托侧妃的福,已经大好了。”

    “那日之事是妾不小心,在这里向殿下道歉了。”说罢,欠身盈盈一拜。

    叶皓并不看她,冷冷地说道:“不必和本王道歉,以后安分些,离郡主远一些。”

    “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受人蛊惑……”杜兰芳低下头去,手指使劲绞着帕子,显得十分委屈。

    叶皓面色沉下来,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不必装得柔弱可怜,我哥哥并不在这里,你说是受人蛊惑?那此前对我嫂的百般欺辱也是受人蛊惑吗?若你心中没有邪念,怎会受人蛊惑;若没有你的授意,她们怎敢如此筹谋。”

    “殿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好歹殿下也该唤妾一声嫂嫂,妾自小地方来,刁仆欺主,妾也是无可奈何。”杜岚芳鼻尖红红,眼中蓄累了泪。

    叶皓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机,毫不留情地说道:“若自身德行可服众,不论你是何处出,自会受人尊敬。你若说刁仆欺主?那就是说成王治下不严,若说无可奈何,那就是你没有能力管王府。”

    杜岚芳无言以对,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殿下……”双睫一眨,一串泪花随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