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伍德站得笔直,恭敬地递过信。
狄法放下长剑,接过了那封信,撕开封口,信件以一种皇家惯有的庄雅口吻写道:由于粮草的准备尚未完备,皇家第一、二军团将在帕姆镇驻扎三个月,在此期间,卡斯德伊公爵,你务必要率领铁刃军守住灰水镇,抵挡来自尖锥冰原的影魔。
【——为了帝国的荣光和未来,献上一切忠诚。】信件如是说。
狄法没有防着海伍德,所以海伍德自然也看见了那个已成为“死亡和地狱”的象征的地名。
从前线发来的战报说明了,灰水镇现下已经是一个死亡绞肉机,除了流满血液的焦土和被魔法轰成肉碎的尸体,不存在其他任何事物。
而狄法向国王的求援请求被驳回了,皇家军队不会来,只有他的军队要上前线作战。
无比的讶然从海伍德的脸上掠过,这样的回复分明是要卡斯德伊的人独力支撑起眼下正在进行中的、残酷的战争。
但狄法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上面的安排,然后把信件丢进了火堆中,任由它烧成灰烬。
狄法:“海伍德,我五天后将会率军出征。等我走后,你去将安德烈和安东尼从学校接走,不要回灰铸铁城堡,而是把他们送到内陆的乡下,名字和姓氏全都舍弃不要。”
“这个胸针你拿去中央银行,我提前用其他人的名义往那里存了一笔钱,你拿着胸针就能把它取出来,就用那些钱将安德烈和安东尼养育成人。”
看见那镶嵌着翠榴石的白金胸针,海伍德睁大了眼睛,连礼仪都顾不上,“老爷,您没必要这么做的。”
“都是那个卑鄙的红血人害的,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早知道我就——”
狄法只做了一个手势,就将海伍德的所有话语都封缄住。
“海伍德,你还记得我去年发作的那次黄金热吗?”
海伍德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狄法忽然提起这个,他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次的病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凶猛与突然。
往常狄法的黄金热发作都有些微迹象可寻,唯独去王宫赴宴那晚,他的发作没有任何前兆。
“在黄金热发作前,我喝了一杯葡萄酒,苦涩的味道就跟伊洛里给我喝的那种酒一样。”狄法想着,那种断生的苦涩,就像是一种带毒的警告,让他失去理智。
而一个蓝血人,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失去自己的理智,不论是对君王一厢情愿地宣誓忠诚,还是为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奉上爱意。
他没有做到,所以饮下了掺药的酒,黄金热吞噬了他。
听见这儿,海伍德说不出话了,为什么会如此蹊跷发病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无关那个人的问题,即使不是他偷走我的戒指,也会有其他人用其他方法夺走它,影魔会趁机入侵,然后陛下同样会拒绝卡斯德伊的求援。”
狄法脸上是无喜无悲,仅平静叙述:“陛下无法接受卡斯德伊这个家族继续存在,这才是根源。”
狄法走往前庭的空地,那里是等待着他的军队,所有战马的头颅都已经带上铁盔,马鼻喷出白色的气,马上的士兵口中衔枚,他们是刺探军情的先锋,将趁夜色急行军,前往前线战场,为后续狄法率领的铁刃正规军探路。
海伍德看着提剑一步步走向军伍的人,孤寂的背影,努力压抑着满心的悲凉,嘴唇发颤,“老爷,如果、如果两位少爷都舍弃了卡斯德伊这个姓氏,那么卡斯德伊一族的未来呢?未来将会变成什么样?”更进一步,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家族还有任何未来可言吗?
狄法的蓝金异瞳在阴郁的天色中彻底晦暗,令人想到冰冷死寂的深渊,不管点燃多少火、闪烁多少光,都无法再牵动其泛起一丝波澜。
狄法:“我没能光复卡斯德伊的荣耀,也没能治愈黄金热,所以卡斯德伊的血脉和诅咒就在我这一代中断是最好的。”
我早预料到成王败寇,预料到大厦将倾。
是的,我早做好准备要面对一场空前的战役。
我死后,世上再无黄金公,再无不可一世的卡斯德伊家族。
哗啦啦——
伊洛里踩进水里,伸手取下了挂在岸边灌木丛上的一块布。
碎布脏污得几乎看不出原来印染在上边的雏菊花纹,氧化成深褐色的血液粘在上面,但伊洛里就是知道这来自索菲娅的裙子。
冰冷彻骨的溪流从伊洛里的脚边流过,他却仿佛听不到耳膜内响起的耳鸣声,也感受不到脚被冰水浸泡得像是要坏死的疼痛,只愣愣地盯着手上的那一块碎布。
他错觉自己看见了那个风一样的女孩,白鸟一样的女孩,笑着,跳着,敞怀拥抱着世界。
【哥哥,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为我打开了大门。我会成为想成为的任何人、任何人!】
然后最美好的景象就静止了,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兀地碎裂成十数块碎片。
一滴、两滴、三滴,继而是止不住的泪水滴落到脏污的碎布上,晕染成肮脏的泪痕。
无数次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伊洛里没有哭;遍体鳞伤、知道被子弹贯穿的右手臂将从此落下无法痊愈的伤痛时,伊洛里没有哭;做尽一切违心的事、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卑劣和无耻时,伊洛里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哭。
但现在伊洛里跪倒在冰水中,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他蜷缩着身躯,紧紧抓着手上的那块碎布,仿佛要呕出灵魂。
不能这样呀,索菲。你去到了哥哥怎么也够不到的地方,你的梦想呢,爸爸妈妈呢,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痛彻心扉地意识到,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父母会因为这个消息崩溃,他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来帮助他们摆脱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悲伤是如此汹涌,让他停不下来哭泣。
伊洛里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重新站起来,怎么离开叹息森林,走回停在森林边缘地带等待自己回来的马车旁。
他步履沉重,渗进鞋子里的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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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成冰碴。
伊洛里坐上马车,对车夫说:“把我送回旅馆吧,我已经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罗克回头瞥了一眼车厢里奇怪的红血客人,问道:“好的。您已经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了吗?”
“……”
“……不,我没有。”
“我这几天载着您已经绕着卡斯德伊家族的领地边缘跑了一圈,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找不到吗,那还真是遗憾呐。”
“正如别人常说的那句话一样,老天总爱捉弄努力的人。呵,生活可真是个操蛋玩意儿。”
远处,庄严的灰铸铁城堡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城堡依旧如沉默的巨人守护在叹息森林的边缘,但那对现在的伊洛里来说,已经是遥望不可及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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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飘散着报纸,有关影魔入侵边境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亚瓦尔帝国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种风声鹤唳的狂热之中,报社每日印出数以数十万计的报纸发往全国各地,上面印满或真或假的战线消息。
铜石城中的一个报刊亭前,排队等着买报纸的人议论起来,有个穿棕色外套的人说:“听说了吗,影魔已经攻破灰水镇的魔法防护罩,情况似乎很不妙。”
另一个戴帽子的人则反驳:“别瞎说,影魔不可能能攻破防线,狄法·卡斯德伊大公很快就会率军去阻拦影魔了,不死人军队肯定会给那些恶心的畜生来上狠狠一记。”
“而且国王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们跟铁刃军一同进攻,击溃那群野蛮的虫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我听说,国王的军队目前还停留在帕姆镇呢。”
报童挥着报纸,高声喊道:“号外,号外!卡斯德伊大公将在五天后在主城——锡铅城出征讨伐影魔!先生们女士们来买上一份吧,你就能知道战争的最新状况!”
一个女人牵着孩子走过,手里抱着一袋满满的面包。
男孩还很小,叽里咕噜地问道:“妈妈,我们买这么多的面包做什么?为什么打仗了就要买面包?打仗是什么?”
“买面包当然是用来吃的。打仗了就可能会没有面包吃,没有面包吃是不是就会饿肚子呢,所以为了不饿肚子我们就得多买一些面包。”
嘈杂的人群中,一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矮个子靠在路灯杆旁,摊开一份报纸,细细地看,他的表情被带着的帽子给遮住了。
他轻声地念出报纸的头条:“五天后……锡铅城的凯歌门……两万士兵将在卡斯德伊大公的带领下奔赴前线。”
——正是伊洛里,他并没有在确认索菲娅的死讯后离开塔奥平原,而是留在了附近的铜石城。
两万人。
他已经能够预想到,人们将如潮水一般涌向锡铅城,在鲜花和欢呼中见证这两万人的出征。
伊洛里扔下报纸,头也不回地走向铜石城的车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