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具体方向后,谢将离从身后取下一个深灰色包袱,伸手掏出一张黄色的空白符纸。
他没急着写下要传送的地方,而是追问系统:“你确定是雨花镇?”
谢将离有时也心细,这种能够一次性传送到千里之外的符,十天内仅可使用一次,如果传错了,他又不太会御剑,就得靠两条腿蹬回玄天宗去。
这心魔很聪明,分了五处分身,散落人间各地,而离的最近的一处也是百里之外的雨花镇。
“确定,非常确定,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机械音嘈杂,系统在谢将离脑袋里乱闪。
谢将离龇着牙,听着系统气得快要爆炸的声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不太相信。
他蹲下在一块石板上展开符纸,深吸一口气后闭着眼咬破手指,真他么疼,偏这种符一定要使用之人的血画才行。
谢将离举着滴血的手指,低头看着符纸眉头微皱,他有些怀疑自己,没有记忆的话还会不会画符?
这一点谢将离倒是多虑了,大师兄应该也是常用符,他只是顿了一下,下一秒就出现了肌肉记忆,手指碰到符纸,行云流水地画完了整个移位符。
他最后在符中间加上雨花镇几个字后,手指停在半空有些迟疑,害怕系统真的说错地方,保险起见还是把徐空青的名字也加在了后面,做成了半追踪的符。
谢将离站起来以食指和中指合并夹住符纸,闭着眼睛念了一句咒诀后,猝然睁开眼睛,轻喝一声:“虚空行影,移!”
符纸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凭空燃起一团赤红的焰火,在谢将离手中化为灰烬,随风消逝而去。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谢将离已经到了雨花镇。
书中描写雨花镇,是集美景、美酒、美人于一镇的绝佳度假圣地,谢将离刚刚站稳脚跟,还没入得了雨花镇,就被一阵哭嚎声刺穿耳膜。
“啊啊啊……我、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李家那个贱人,啊啊啊啊……呜呜呜……唔啊啊啊!”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老妪跪倒在谢将离面前不远的长街上痛哭流涕,似乎是哭干了力气,斜倒在另一人身上抹眼泪。
她一边哀怨地叫骂,一边往天上撒着纸钱引起旁观者的注意,纸钱飘得到处都是,像极了一场白色花雨,凄惨寂寥一派死气悲哀之意。
漫天的纸钱纷纷扬扬落下,飘到街边的茶炉或是摊位上,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或是搀扶她,只是围观她对着她指指点点。
而她身前的草席上,笔直地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死人。
白布一看就是是新扯的,一丁点灰尘泥土都没染上,明晃晃地反着刺眼的白光,只是略向上的位置渗着血痕。
看身体轮廓应是心脏位置。
谢将离蹙眉,眼前老妪哭嚎不止,指着面前看起来较为高大的建筑怒骂。
那宅院算不上特别气派,只能说比其他房子看上去要阔气许多,大门紧掩着,上方挂着牌匾——李府。
一看就是个被剥削的可怜人,谢将离起了点怜悯之心,弯腰佝偻躲在墙角几个倒剩菜的木桶后面摇头叹息。
他躲闪不及,手忙脚乱地险些摔进剩菜桶里去,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心虚,因为徐空青来了。
谢将离万万没想到徐空青竟然在他之后才到,突然开始觉得自己牛逼,装了把大的。
虽然牛逼但不能让徐空青发现,不然必定会被捆着绑回去。
谢将离自认为这个地方已经足够隐蔽,从地上捡了几片烂菜叶子糊在脸上,在菜叶子上扣了两个洞露出眼睛,向天上观望。
“系统?”
“滴滴,宿主我在!”
“他无情度有变化吗?”
“暂时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将离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徐空青趁他不在,悄悄摒弃红尘了。
徐空青仍然穿着那身老气横秋的青衣,半背着手飞在前面,眉宇间透露着一丝不悦,身后每间隔五米飞着一个人,一紫一红,全都抱着手臂黑着脸。
於烬走在最后面,眼睛都快把前面两个人的脊背盯穿孔了。
不是说谢将离也去吗,为什么来的只有徐空青?
狗日的徐空青,一看就是故意的。
他和段怀生一大早就遵从郁泱的安排,等在玄天宗山脚下,两人一直比划着干瞪眼,等到午时都没人来。
好不容易见到个人影,一看是徐空青那个爱咬人的疯狗,哪有谢将离半点影子。
於烬当场就想撂挑子不干了,说谢将离不去他也不去。
至于他为什么来了,於烬咬碎了一口白牙,和着血吞了下去。
某个神经病为了不让他单独去见谢将离,拿剑抵着他的脖子,说什么既然要监督就监督到底,一路押着他来到了百里之外的雨花镇,才解除他身上的禁制。
谢将离皱着眉透过烂菜叶,见於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打算一会去拦截於烬,好歹找个帮手打入内部,这一群人看起来就只有於烬不会出卖他。
徐空青落地后问也没问,直接走向了那死人处,蹲下身掀开了那人身上的白布。
入眼是一片扎眼的红色,躺在草席上的人是个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看上去除了脸色白一点,并没有其他不同,唯有心脏处空空如也,白布一掀就能看见血乎乎的空洞,还冒着丝丝黑气。
他穿着一身华丽金丝绣成的喜服,和身边捶胸痛哭,穿着褴褛的老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将离挑眉,他刚来时听见这老妇人叫那个男子儿子,一家人穿着如此大相径庭,这里边有故事啊?
“你干什么!”
跪在地上的老妇人惊叫一声,疯魔了一般朝徐空青扑过去捶打。
徐空青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冷血无情,略微向前伸手接住了那老妇人,给身边人递了个眼神,就有其他弟子来开解老妇人。
原本紧闭的李府大门中忽然探出一个有几绺白发的脑袋,他眼睛细小露着精光,见徐空青来了才打开大门。
“仙师!别管那个疯妇,快进来。”
一些纸钱被风卷进李府的大门,那名男子嫌晦气,面色阴翳用脚搓着踢出门外。
徐空青闻言起身后,正挡住了谢将离的视线。
那是心魔吗?
谢将离将菜叶子上的洞扣大了点,努力睁大眼睛看那穿喜服的死人。
他心脏处冒着缕缕黑丝,像蒸气一般袅袅绕着空荡荡的心口,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老妇人见有人从府里出来,一下子眼也不花腿也不疼了,推开身边人站起来,腿脚敏捷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领。
老妇人不管不顾地大喊:“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女儿!”
出来的人名叫李鸿儒,虽然叫鸿儒但长相和君子一点也搭不上边。
李鸿儒人不如其名,长得贼眉鼠眼,门牙齿稍长微凸,又脸上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见那老妇人又开始蛮不讲理,他仗着徐空青一行人来了,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用力推倒了老妇人。
老妇人躲闪不开,踉跄着从台阶上倒退滚下,幸好徐空青在后面扶了一把才不至摔死。
她这时好像才从失去孩子的悲伤中缓过来,抹了两把鼻涕眼泪后,才看清眼前人,抓着徐空青的袖子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下。
扑通一声力道极大,一点也不害怕磕破膝盖。
“仙师,求您做主……呜呜……”
又是一阵悲戚的哭声,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将李府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将离拼命竖起耳朵,才能从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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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徐空青的声音。
“我会查清楚的,您先回去吧。”
徐空青语气平缓,微微弯腰搀扶起老妇人,让身边随行的弟子先送她回家,又蹲下去手心覆在死去男子的额头上,钉进去一根冰钉。
谢将离微微哑言,徐空青好狠毒的心啊。
“宿主其实那是防止尸体腐败的。”
“去去去,我知道。”
谢将离挥了挥手,问道:“那团黑气是心魔留下的吗?”
“是的。”
“那雨花镇的心魔,是附身在李府小姐身上吗?”
谢将离眼睛一寸不离徐空青,脑子里仔细盘问着系统,希望得到一点解释。
昨日他和系统在脑子里对了一晚上的账,系统也只告诉他,心魔分别附在五个人身上,也告知了地点,就是不告诉他,心魔到底附在谁身上。
这不是拉长他攻略徐空青的时间线吗?
“不清楚,应该不是吧~”
系统回答地模棱两可,并没有直接告诉谢将离答案,要是真这么简单,它还捞谢将离让他穿书干嘛?
“不说算了。”
谢将离看着徐空青带着於烬和段怀生进了李府,拿下遮着脸的菜叶,弯着腰顺着墙壁摸到了李府外。
徐空青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他不放心。
谢将离仰头估计了一下墙体的高度,还是打算翻墙进入,毕竟一使用法力,徐空青狗似的,一定会发现他。
徐空青随着李鸿儒往府内走,听着李鸿儒夸张地说着最近发生的怪事。
雨花镇前段时间出了一个厉鬼,专挑新婚之夜的男女下手,偏只杀其中一个,留一个独活世间。
她满身怨念煞气,原本请一些云游道士前来,也能镇压一阵子,得一段时日太平。
可最近不知怎的,请了多少道士也镇压不住,才请人告了玄天宗,求他们来捉。
雨花镇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不是不办而是不敢。
李鸿儒的女儿和那老妇人的儿子,一个家小姐,一个穷苦小子,不顾一切私自举行成亲仪式。
被人发现的时候,李鸿儒的女儿咬着红盖头已然痴傻疯癫,那老妇人的儿子也被挖心而死。
说到这里,李鸿儒的小眼挤出两滴眼泪,整个人怒气横生,倒着眉毛骂那个死去的男子,骗得他女儿跟着受罪。
怨念。
徐空青眉头紧锁,这大概就是大师兄的心魔。
当年谢将离死时,徐空青才刚闭关出来,他只见到了谢将离被首阳山剑阵打碎的尸骨,并未见过心魔。
他只知心魔本以修道之人最高法力为基地,食五毒助长邪力,吞噬七情六欲、八苦九难成长。
这怨念,就是其中之一。
“在何处找到他们的?”
“后山那个破庙里。”
李鸿儒哼了一声,弯腰甩了下袖子,背着手在前面引路,徐空青缓步跟在身后进了门。
段怀生和於烬还是别扭,三人相隔的距离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忽然徐空青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段怀生和於烬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见徐空青停下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都朝徐空青望去。
徐空青站在原地,闭眼轻叹了一口气,吓得李鸿儒紧忙转身,紧张询问:“莫不是那厉鬼跟了来?”
徐空青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径直朝左边走去,引得众人都神色紧张,屏气敛声地跟着他走。
那是一面稍低一点的院墙,上面黑瓦摩擦得声音很小,细碎微弱。
他走到一处站定,作势向前伸出双手。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物体,垂直滚进他怀里,还带着几片碎瓦片。
谢将离头皮一紧,手里还抓着一根墙头草,脸朝着徐空青的胸,深深地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