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离回眸，薄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手指轻轻磕在桌子上，发出一阵让人心焦的声音，一下一下都是敲在徐空青心上。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徐空青着急听见答案，也闷笑着不说话，一只手撑着脸，越过屋檐偏去看那轮红月。
谢将离看了一会，才故意回答：“你不是说我和於烬才是道侣吗？还在意这个干嘛。”
徐空青闻言忽然往前一步，片刻，又默默退了回去，忍着声音道：“没什么。”
他说完就走开了，回到院子里继续等待，时不时还在院中各个角落贴上一张符，好像是在布阵。
谢将离看见徐空青想知道又不肯说的样子，没忍住跟过去调戏。
他跟着在院子里布阵的徐空青移动，麻雀似得围在他身边，雀跃道：“你问问嘛？你再问一次，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呢？”
徐空青知道谢将离是故意戏弄他，连余光也没分一点给谢将离，自顾自地在布阵，好像完全忽视了谢将离一般。
谢将离得不到回音，也没有气馁，挑眉问道：“你真不想知道？”
在谢将离复读机一般，问出第三次你真不想知道后，徐空青的眼神终于松动，不住瞟向谢将离。
徐空青一切伪装都在谢将离绕着他开始转的那一刻逐渐瓦解，他固执封闭的心终究战胜不过本能。
他突然停下布阵的动作，侧目看向谢将离，眼神带着一点悲伤，更多一点的是期待。
徐空青看着谢将离，嘴唇有些忍不住颤抖，终是问出了那个，三百年前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谢将离，你喜欢过我吗？”
谢将离看见徐空青不同以往的表情，不禁一怔，望着徐空青漆黑的眼眸，他只觉得像在看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
他透过徐空青那双眼睛，好像能感受到徐空青的心一般。
他的心就好像一方凄凉寂寥的小院，已经很久没人踏足，长满了枯败的杂草，是谁都无法捂热的顽石。
谢将离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换问题了？
谢将离面对这个问题，忽然间觉得难以启齿，如果一定要他回答，他只能说他不讨厌徐空青，尚且谈不上喜欢。
徐空青看他的眼神愈发炽热，看得谢将离只想逃跑，明明刚刚还别扭得要死的人，现在就开始打直球了。
“咳咳、这个问题必须恢复记忆了，回答才作得数啊。”
谢将离捏拳捂着嘴轻咳，话锋一转，将所有不能回答的问题都推脱到失忆上。
徐空青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垂眸沉思了片刻，道：“等还你清白之后，修仙界便不会再追杀你，届时你便随我去巨灵谷。”
他很着急想要恢复谢将离的记忆，可在这之前必须先清除修仙界对谢将离的怀疑。
“去巨灵谷干什么？”
谢将离不解，这个地方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种草药炼仙丹的那种地方。
徐空青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等你恢复记忆，只需回答我这一个问题便可，那时是去是留，我不会再阻拦你。”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你现在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谢将离眨眼，他巴不得离不开呢。
听徐空青这么说，估计巨灵谷就是有办法恢复他的记忆，可系统都不能给他大师兄的记忆，巨灵谷能行吗？
谢将离笑而不语，眯着眼睛看徐空青在死人堆里忙碌。
其实他也挺好奇，大师兄究竟做过什么，才让徐空青就算被捅了，还差点散去修为而死，也愿意留自己在他身边，甚至只要他回答这个极为简单问题，就会让他走。
“真的？”
谢将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徐空青贴符的动作一滞，随后用力将符贴到了一面墙上，道：“嗯，真的。”
徐空青不再和谢将离拉扯，走过去在最后一个方位贴上符之后，走到内院棺材位置，那里恰好是整个院子的中心。
他握着剑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二指并拢，竖着眼前，低低念着几句法诀，随着一道白光在他额间亮起，每一张符纸中间都飘出一根泛着光的红线。
谢将离侧身躲过一根将要穿过他的红线，很自觉地朝徐空青靠过去。
徐空青察觉到谢将离已经到了他身边，才喝了一声：“封。”
原本游丝一般的红线，顷刻之间拉的笔直，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只在中心位置留下不到两米的空地，生生截断了在幽幽向上冒的黑气。
谢将离好奇伸手去碰，被徐空青喝住：“这是封印怨鬼的法阵，修无情道的最好别碰。”
闻言，谢将离瘪嘴，悻悻收回手，徐空青理智在线，知道这种邪乎的东西，修无情道的人不能碰，但是自己无情度却在蹭蹭涨，好意思吗。
“不碰。”
谢将离举起双手放在耳边，表示不会再碰，徐空青这样做，大抵是为了逼柳熙熙现身，尽快除了她，好去下一个地方，再带他去巨灵谷。
柳熙熙本就是鬼，可以隔很远吸收怨气，然而现在这些怨气都被徐空青封印住了，她吸收不到，必然会找来。
果然不出一刻钟，琵琶声愈演愈烈，弦音聒噪刺耳，唱词急促伴随着嘶哑的气声。
柳熙熙抱着琵琶寻来，脚尖轻点落在屋檐上。
她两侧的黑发齐脸，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声音：“又是你们，你竟然没死？”
她看向谢将离的神态有些错愕，眼睛蓦然睁大了些，忽然又笑起来，对着徐空青道：“你可知你心爱之人将死之时，可是问我为为何不杀你呢。”
谢将离扬眉，悄悄看了一眼徐空青，好在没什么变化，柳熙熙应该是解不开这阵法，又想要吸收法阵下面的怨气，心里顾忌打不过徐空青，想使离间计，看他和徐空青反目成仇。
“你说的什么话，我和他可是几百年的亡命鸳鸯，我怎么舍得让你杀他呢。”
谢将离忽然挽起徐空青的手，假装涕泪涟涟，柔若无骨地靠在徐空青肩膀上蹭了蹭。
他继续道：“我们之间的爱情可是比山高，比海深啊，你要这么说就想激怒他，那就是看不起他了。”
柳熙熙看向徐空青，见他真的毫无要推开谢将离，或是生气谢将离背叛的意思，忽然有些恼怒，手弹琵琶的速度加快，一道道弦音不由分说地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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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来。
徐空青从谢将离怀中抽出手，挥剑斩断柳熙熙的弦音，干脆利落地像是随意切开一片树叶那样简单。
谢将离觉得是小场面，尚不需要他动手，于是站在一边靠着棺材看戏，全然不知刚刚逃走的李小姐又回来了。
李小姐本就瘦小，蜷缩在那些人高马大的死人堆里面，更难以发现。
她跟着墙根贴地爬行，悄然地一张一张揭开符纸，直到谢将离眼前一根红线忽然滑落，他才从柳熙熙和徐空青的打斗中回神。
“不好。”
谢将离暗叫一声不好，他看向柳熙熙，她弦音来得太快，徐空青的注意力全在应付柳熙熙上面，还没注意到这边阵法已开。
这阵只封印鬼怪，李小姐是凡人肉躯，轻而易举就揭开了一半符纸。
黑雾一般的怨气，排山倒海一般朝柳熙熙涌去，连带着徐空青都要一同接受怨气的洗礼。
“滴滴，攻略对象无情度加一，当前无情度53点。”
“……当前无情度54点。”
“……当前无情度55点。”
“……”
“滴滴，警告，攻略对象当前无情度60点，宿主修为回收中，请宿主注意，当徐空青无情度达90点时，宿主修为将永久回收，请尽宿主快降低徐空青无情度，以保证法力正常使用。”
系统的声音在谢将离耳中犹如来自地狱一般，他只说过剧情对他不设限制，没想到会回收法力。
“怎么回事？”
谢将离焦急地在脑海中询问，得到的只有系统冰冷的回答：“是对宿主不用心拯救世界的惩罚。”
“……”
谢将离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徐空青被怨气包裹，柳熙熙吸收怨气之后琵琶声更躁，似乎是要将徐空青卷入某种幻境。
看着徐空青愈发迟缓的动作，谢将离知道，柳熙熙快要成功了，可是他用力抬起手，想要学着平时的的样子召唤有光剑，虚空一握，却握了一把空气。
谢将离从前不焦不躁，仗着徐空青不会伤他，总以为让徐空青重新喜欢上他就能完成任务，可是他忽略了太多变量，导致他现在连法力都用不了。
总不能看着徐空青去死吧，他死了自己也得死。
情急之下，谢将离从袖口中拿出那只簪子，举起来大声喊道：“柳熙熙！”
柳熙熙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忽然被叫了一声，缓慢一顿，却只看了一眼又继续弹琵琶，不屑笑道：“一根破簪子就想让我放了他？痴人说梦。”
她手下的动作没有减慢，而是改了一种催眠的弦音，居高临下大声道：“你的新郎啊，怕是要永困于幻境不能出来了，他在里面守着一个破土堆，哭的好伤心呐。”
破土堆？谢将离不解，徐空青守着个破土堆哭什么？
虽然不解，但不能不救，谢将离目光落在突然停下来的徐空青身上，将那只簪子上的珍珠对向柳熙熙，又道：“我帮你找你的孟郎……”
谢将离话音未落，癫狂的柳熙熙忽然停住了动作，她纤细的手指在琵琶上狠狠一刮，犹如指甲剐蹭玻璃的声响，刺得谢将离耳膜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