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离把脸往徐空青肩膀处埋了埋，想要避开迎面来的冷风，仍是被两人纠缠着的黑发糊了一脸，模糊了视线。
徐空青的话被风吹得有些虚无缥缈，谢将离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趴在他肩头撇嘴，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哼：“行吧。”
徐空青目视前方，余光低视，看了一眼谢将离后无声叹息。
就自私这一次好了，等王岐州的事情解决了，再带他去巨灵谷也不迟。
徐空青攥了攥手指，又轻轻松开。
“到了。”
约莫一两个时辰后，谢将离才再听见徐空青的声音。
他身体上下一抖，被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时候，谢将离还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但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愈靠近王岐州，就愈发心慌手抖，骨缝发寒。
快到王岐州的时候，他额角甚至开始冒起了细密的汗珠。
按理说他只是恐高，但徐空青飞得很稳，他如此恐惧才显得异常。
“系统，王岐州难道是有大师兄的心魔碎片吗？”
系统滴答两声，回答十分肯定：“不可能有大师兄的心魔。”
“真的？”
“千真万确。”
谢将离停止了和系统交流，仰头看向身前巨大的玄铁城门。
恢弘阔气，高五六米，正上方的墙壁里潜入一块石头，刻着王岐州三个字，两边各挂着一个微白的灯笼。
看上去和一个吃人的铁怪物没什么两样。
“走吧。”
谢将离盯着那城门，往徐空青身旁站了站，虽然害怕，但还是得跟着徐空青行动才行。
系统说没有大师兄的心魔碎片，但他感觉有，甚至气息强大到足以影响没有修为的他。
“等人。”
徐空青歪头看着谢将离，只说要等人，却没说等谁，谢将离也不催，就坐在一旁和他一起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段怀生才到。
谢将离这才明白过来，徐空青是在等“证人”。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不是等他。”
徐空青拉住要往里走的谢将离，无视了一旁黑着脸的段怀生。
谢将离一头雾水，不是等段怀生，那是等谁？
还没等他问出口，眼前的大门忽然大开，一声沉重的滚石声静下去后，才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
领头的人着金丝木色衣衫，头戴同色发冠，一脸的面瘫像。
谢将离暗暗打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他和徐空青应该挺有共同话题的。
他身旁的人与他的繁琐华丽相比，倒显得温和儒雅，打扮得也随性，只以木簪挽发，一身薄纱灰衣，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原来是徐师弟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乐呵呵得几步上前，对着徐空青说一些客套话。
谢将离见徐空青和段怀生双手抱拳回礼，悄悄往后站了站。
应该是玄风堂的人来了。
为首之人，看着三人在一起客套，明显有一些不耐烦了，抱着手臂冷哼：“你们来干什么？王岐州的事，我自会处理，与你们何干？”
谢将离抬眸，从徐空青眼神里也明显看到了与之相同的不耐神色。
徐空青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又道：“事关我师兄的名节，不可不来。”
“你师兄？郁泱那个笑面虎？他不是和修仙界谁都不来往吗，名声不是一向好的很？”
徐鹜秋一脸黑气，最烦得就是玄天宗的人，一群修无情道的，还整天爱啊恨的，到底是谁背着他把他们请来的。
他目光盯死在殷无极身上，大声喝道：“殷无极，是不是你叫他们来的？”
穿灰衣的人背后一惊，心虚转身，眯眼含道：“徐师兄啊，咱们不是查不出来嘛，叫个帮手来也好啊，修仙一家亲，不要那么不客气了。”
他在徐空青和另一人之间周旋，谢将离听见那人也姓徐，悄悄扯了一下徐空青的衣袖，问道：“你哥哥？”
徐空青欲言又止，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将离，道：“戴发冠那个是徐鹜秋，我不认识他，旁边那个叫殷无极，我也不认识他。”
“那你怎么叫得出名字的？”
徐空青扯回衣袖，道：“不熟。”
只和大师兄熟是吧。
谢将离不想惹是生非，为了降低存在感，又往徐空青身后躲了躲。
徐空青看起来，除了对大师兄感兴趣一点，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
玄风堂掌门之位空悬已久，徐鹜秋和殷无极，是唯二的候选人，他对他们都敢摆脸色，更别提其他人了。
殷无极打着圆场，拦着徐空青的手臂，却被他挥开。
殷无极也不觉尴尬，继续招呼：“徐师弟远道而来，快里面请。”
徐空青也不客气，拉着谢将离就往里走。
幸好徐空青身形高大，谢将离又会躲，才未被发现，可路过徐鹜秋身边时，还是出了岔子。
“等等。”
徐鹜秋忽然叫住他们，身体后仰着越过徐空青盯在那一抹红上。
他眼神如鹰目，厉声道：“外人不可擅入，你是哪个门派的？”
谢将离头皮发麻，突然被点名，有种逃课被教导主任捕获的紧张感。
他眼珠一转，猝然直起腰杆，从徐空青身后滑到身前，假装小鸟依人一般靠在徐空青胸前。
谢将离笑道：“那里是外人，我是他内人呐。”
“……”
“……”
“……”
顿时一群人鸦雀无声，城门处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起来。
谢将离在心里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尴尬得满地找缝，可惜王岐州地板太严实，一条都没找到。
“滴滴、攻略对象无情度减十，当前无情度34点。”
机器冷声消散后，徐空青回握住谢将离的手，看向一旁面色僵硬的三人，道：“前几日成婚的。”
然后他就旁若无人般，带着谢将离往前走了。
“他说的师兄原来是这个师兄啊。”
殷无极率先反应过来，捏着下巴看着谢将离。
那个人真的重生了。
徐鹜秋眼睛微眯，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道：“谢将离是谁，你忘了吗？”
殷无极走到徐鹜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兄啊，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呢，再说了，他都死了三百年了，也算是以命抵命了，不是吗？”
“我不管这些，魔就是魔，找机会，杀了他。”
徐鹜秋眼神凌厉，回头似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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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警告一般，看着段怀生。
段怀生会意，摊手道：“我可不会告密，我巴不得谢将离死无全尸呢，但——你打得过徐空青吗？”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故意激怒徐鹜秋之后，跟着引路的殷无极离开。
徐鹜秋站在原地，一掌劈碎了城墙上几十斤重的石砖，目光也多了几分阴鸷。
是魔就该死。
——
谢将离脸色绯红，脚步踉跄跟着徐空青走，见徐空青气息阴沉，脑筋还没转过来，以为他是生气了，破天荒小声道着歉：“对不起，我刚刚没想那么多。”
徐空青摇头，道：“不必，这才像你。”
这才像他？以前的大师兄，也喜欢这么干吗。
谢将离捂着耳朵，突然开始的耳鸣，恶心得他只想吐。
他稳了稳了心神，不再去想关于大师兄的事，如果他没听错，刚刚徐空青一下子减少了十点无情度。
倒也不像生气了，真是白道歉了。
“他不喜欢你，你跟紧我。”
谢将离往徐空青身旁凑了凑，左右瞧了瞧，虽未见人，但总感觉自己在被凝视。
徐空青见谢将离越发靠近，眼神一动，心情也好了不少，道：“徐鹜秋。”
“啧，难道有谁喜欢我吗？”
谢将离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有谁喜欢过他吗？
自从重生以来，因为大师兄的身份他遭了多少白眼不说，修仙界对他非骂即杀，出了个段怀生整天挤兑他不说，现在还来个徐鹜秋。
“我……我们玄天宗的人，都喜欢你的。”
徐空青忽然顿住脚步，害得谢将离撞到了他的背上，这扎实的肌肉，差点把谢将离撞成脑震荡。
他捂着鼻子，抬头上扬，好像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没听清徐空青说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徐空青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见谢将离并未受伤，只是逗他而已，自顾自扭头转了话锋。
他一走，谢将离总觉得背后发凉，四处都有眼睛盯着他一般。
他抬头朝四周望了望，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脊背发寒。
“徐空青，等等我啊！”
“快点。”
徐空青站在原地到谢将离走进，才又继续前行。
他隐约觉得，徐鹜秋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了。
徐空青回首看向街角，一抹木色衣衫悄然隐去，好像从未存在过。
谢将离仗着有徐空青在，放松了警惕，在街市上流连。
“师兄，天色已晚，明日再来逛吧。”
徐空青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将离身后，十分警惕地看向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生怕有哪一个是徐鹜秋安排进来的。
谢将离摆手，不知何时买了一串糖葫芦，塞到已经催促了不下二十次的徐空青嘴里。
他满眼星光，举着糖葫芦堵住徐空青的嘴，问道：“甜吗？”
徐空青怔愣片刻，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一口咬碎，崩碎几颗晶莹的糖渣。
“不甜。”
酸得倒牙，酸得腮帮子发紧，酸得眼泪都忍不住。
徐空青看向谢将离，眼底好像冰河化开，流露出真情，顺着眼泪，一起跑出徐空青的眼睛，直直坠入谢将离摊开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