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宫之后,赖御史开始四处找人打听周听澜的下落。
上京城的一间茶楼。
厢房内,茶杯被人重重砸在桌上,男人阴沉着一双眸子冷哼道:“你说陛下让赖御史去找一名山寨女子带来见他?”
“是的,大人。”
回应之人乃是男人的得力属下扶昌。
男子起身走到厢房窗前,他的面容显露出来,五十岁上下的模样,身着紫色官袍,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若是周逸明在场,他定要直接呼出男人的身份——兵部尚书姚宁德。
“有没有打听到赖御史同陛下说了什么?”
扶昌摇头:“不知,但是据我们买通的小公公所言,赖御史今日进宫时身上带有几把菜刀。”
菜刀?姚宁德心中疑惑更甚,他骤然转头:“那几把菜刀的来历可有查到?”
陛下喜欢收藏各式刀具不是秘密,若是寻常的普通菜刀定然入不了陛下的眼。
姚宁德想赖御史也不蠢,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不会做,想必那些菜刀定然有什么不同之处。
“前段时日赖御史巡防时,他曾向陛下上奏弹劾过一名镇子上的官府老爷,属下已经核查过,其中有件事情令属下觉得困惑。”
“说!”姚宁德示意道。
“之前我们找山匪在她们途中行刺,那群山匪便住在镇子附近的山上,而周姑娘同谢将军就是在这片山上坠崖失踪的。”
听到扶昌所提及的种种巧合,姚宁德眸底幽深。
“谢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异动?”
“并无,一切都正常,谢老太太在得知消息后便对外称病不再见客,现下谢国公府主要是谢夫人主持,今日便是下葬出殡的日子。”
姚宁德眼神微敛,吩咐扶昌:“你即刻派人去镇子上暗中打探消息,注意,万万不能暴露身份。”
扶昌转身欲要离开,却被姚宁德叫住。
他手撑着窗户下沿:“若是周逸明那个老不死的女儿和谢泽川还活着,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上京城,本官听说他那个宝贝女儿锻刀很厉害。”
姚宁德右手从窗沿拿下,手指勾起放在下颌处:“你去司钥那儿打听打听,看看近日有无卖刀具的商人进城,查完后立马回来汇报。”
他咬牙切齿,接着道:“若是发现,都给本官带回来好生拷问,查出她们的下落!”
扶昌领命离开厢房。
厢房内突兀响起木头断裂的声音,只见窗户下沿隐约出现丝丝裂痕,姚宁德的手大力抠住下沿木头。
他望向远处灰白色的天空,想到扶昌告知他的名字,狠狠想道,周听澜是吗?真是顽固,本官一次又一次地派人去北疆城都没将你困在那儿!
想回上京城为你那没用的可怜虫父亲报仇是吗?你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坐回椅子上,茶杯中的茶水已然凉透,姚宁德拿起茶杯抿上一口,随即他望着茶杯中的茶叶渣。
茶叶渣碎裂没有形状,他沉在碧绿没有温度的茶水中,四处飘荡。
他伸直手,微微倾斜,茶水似水柱般流淌到地上。
茶水柱中映照出一张阴森可怖的脸。
须臾,姚宁德重新倒上杯热茶,静静地等待扶昌来报。
低低的笑声在厢房内传出。
“你们不会有翻案的机会的!”
当茶壶中的茶水饮尽,扶昌押着个人走进厢房,他将人径直推到姚宁德脚边。
“大人,您要的人属下给您带来了。”
姚宁德像是瞧死人般望着地上被推倒的人。
“外来人员登记簿上写着近日并没有任何刀具商人进城,这小子是属下回来时恰好撞见他在城中的铁匠铺子卖菜刀。”
扶昌指着地上的人:“最凑巧的便是他的身份,他就是那镇子上刀具铺子伙计。”
姚宁德玩味一笑,他伸手挑起地上之人的下颌:“本官的属下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肖若。”
肖若何曾见过这番场景,他是第一次来上京城,上京城的繁华都令他惊叹。
他想趁着周姑娘还没醒来时,自己先去街上探探上京城菜刀的价格。
周姑娘说她能带领他过上好日子,他肖若自然也要努力。
“肖若,好名字!”姚宁德打量着肖若,眯起眼:“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什……什么问题?”毒蛇似的锐利目光让肖若心底发凉。
姚宁德松开手,坐回椅子上,示意扶昌:“扶昌,给本官把他拉起来,好生审问!”
扶昌应声,他将倒在地上的肖若托了起来。
肖若腿软的厉害,他的身形微微颤抖。
“你来上京城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卖刀?”
肖若想说他是和谢公子一同来的上京,因为突然周姑娘被人绑走,他感到自责便主动请求跟来。
然他又想起谢公子同他叮嘱过让他在外不能提及两人。
他问过缘由,但谢公子只是笑着道他知晓得越少越好。
肖若嘴唇翕张,隐瞒下事实。
“草民自小生活在镇子上,只在长辈们的口中听过上京城的模糊样貌,恰逢近日草民在周边镇子上卖刀,便偷偷跑来上京城瞧瞧,去铁匠铺子也只是顺便,这儿真的一点儿也不像镇子,真的好大!好繁华!饭菜也超级好吃!”
“是吗?”
肖若额角汗珠滑落,他挺直腰板直视姚宁德,回答扶昌的问题:“是的。”
姚宁德听到肖若的回答,嘴角的笑容弧度愈大。
“最后一个问题,你见过一对男女吗,或者说你是和她们一同来的吗?”
肖若脑中炸开,他顿时明白他因何被绑来。
“草民不知道大人您说的是什么人,您把草民绑来这儿除了问这些还有其他事吗?”
扶昌定定地看着肖若,他凑近肖若,语气笃定:“你竟敢在大人面前说谎!”
“不!大人,草民所言字字属实!”
“真的吗?”姚宁德轻笑,语气放轻:“可是本官怎么觉得你很不属实?”
他语气忽地加重:“扶昌,拿刑具来!”
肖若面露惊恐之色:“不要!大人,草民真的没有隐瞒啊!”
他被扶昌绑在厢房内的柱子上,肖若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
“让本官瞧瞧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扶昌手持火红的烙铁贴在肖若身上。
烙铁在触及皮肉时发出滋滋声响,厢房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烤肉烧焦味。
“你到底交不交代!”扶昌厉声喝道。
大人对他有恩,阻碍大人办事者,一律斩杀!
肖若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草民……草民真的没有……”
瞧着肖若脸上痛苦的表情,姚宁德露出享受的神情。
“扶昌,该换一种玩法了。”姚宁德招呼扶昌继续拷问。
浸透盐水的长鞭被扶昌拿着手中,扶昌眼中划过狠厉,手中长鞭甩去。
不能给大人提供有用消息之人,就要受得住我的审问,别死得太快!
姚宁德嘴角始终带笑,他重新沏上茶,望向对面惨叫不止的血人。
**
“啊,痛!”
上京城另一侧厢房,谢泽川坐在地上,他捂着下.腹惨叫一声。
“澜儿,是我昨日没能伺候爽你吗,你竟要废了他?”
他幽怨地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周听澜羞恼:“你大白天说什么话!”
这男人开荤以后口中怎么满是骚.话?
她不过是醒来三急想去上厕所,岂料却被他抱得紧紧的,将他从自己身上起来还不愿意,气得她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谁知道竟会踹到哪儿。
谢泽川从地上爬回床榻之上,他可怜兮兮道:“澜儿,我有点疼,他该不会是被你踢坏了吧?”
周听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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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不会吧,那地方有那么脆弱吗?
昨夜撞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脆弱呢?
“你要怎么样?”
谢泽川不要脸道:“澜儿,亲亲他就好。”
“走开!”
不多时,两人走出青楼,谢泽川面上隐约可见一个红色手印。
他笑嘻嘻走在周听澜身侧:“澜儿,不要生气好吗?”
周听澜睨了他一眼,扯扯唇角,唇角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有些破皮。
“我们先去……”
话语未落,她的视线被远处白色的丧葬队给吸引住。
白色的纸钱满天撒下,为首之人拿着个牌位,后面的人抬着个上好的楠木棺材。
她感到身侧男人身形一滞。
“你怎么了?”
谢泽川压低声音,凑近周听澜耳边:“那是我家中给我办的丧葬队。”
周听澜不解的啊了一声,她朝牌位上的名字瞧去。
果然,牌位上写着“先考谢公讳泽川之灵”。
周听澜:“……”
这是什么诡异场景,我站在旁边看我自己的出殡。
她掐一把谢泽川腰侧的软肉:“你瞧你干的好事,等你‘活’回去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我会亲自和我祖母、母亲请罪的。”
两人不再瞧丧葬队,准备去上京城中搜寻姚宁德的罪证。
“父亲说姚宁德此人极其善于伪装,然世上怎有不漏风的墙,我们待会儿夜里去兵部偷偷翻找下案卷。”
谢泽川应声答应,两人决定今日便行动。
周听澜随后提出她想去瞧瞧芸娘的状况,若不是没有她护着,拖延时间,恐怕挨上长鞭,生死不明的便是她。
指不定呼延霖变态,等他抽完她后还想浴血奋战。
周听澜想想便是一阵后怕。
一路上,两人还瞧见有上京城百姓自发为谢泽川祈福的。
最离谱的是,周听澜瞧见有百姓用白色幔帐搭起个小棚,里面摆放各式刀具。
百姓招呼两人来看:“快来看啊!北疆城骁勇将军曾经用过的刀,派上一次,骁勇将军保你上阵杀敌性命无忧,升官加爵指日可待啊!”
周听澜摆手摆手不用,而她身旁的谢泽川脸色却黑如锅底。
他对外是死了没错,但……谁死后会是这样啊?
周听澜一路憋笑,随着谢泽川来到暗点。
暗点不大,乃是一间粮油铺子。
待周听澜看望完芸娘,见她状况尚好,便不再打扰她休息。
“你不是和肖若一起来的,他人呢?”周听澜在暗点没有见到肖若问道。
谢泽川瞧向旁边的暗探。
暗探上前:“肖公子说他要去城中寻找一下卖菜刀的途径,我有让我暗中跟着。”
就在此时,铺子外传来另一名暗探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
是跟着肖若的那名暗探。
“发生什么事?”周听澜开口问道。
“肖公子……肖公子他……被人抓走了!”
谢泽川斥责:“你是怎么办事的,到底是谁?”
“是兵部尚书姚宁德姚大人。”
听到是姚宁德,周听澜拳头捏紧:“他是冲我来的,我要去会会他!”
谢泽川阻拦:“澜儿,我们眼下并不知肖若被他们带哪儿去了。”
他让暗探去城中搜寻,终于在黄昏之时,暗探来报,肖若从一家茶楼被人转移至兵部尚书府。
傍晚,谢泽川抱着周听澜动作轻盈地翻进兵部尚书府后院。
一落地,周听澜便闻到院子中浓郁的血腥味。
“这么重的血腥味,姚宁德是天天在院子里杀猪吗?”周听澜小声抱怨。
两人朝血腥气味最浓处移去。
借着月色,周听澜躲在草丛后探出头,随即她便瞧见她惊悚的一幕。
她赶紧捂住嘴巴,避免自己惊呼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