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十六年一月初九,北离陈兵燕然关下,幸有沈老将军用兵如神,加之亦有驯鹰相助,以堪堪三万兵力抵御住了北离十万大军的攻势,双方僵持不下。
时值暮冬,草木萧疏,突闻惊雷炸响,一声轰鸣撕裂无尽的长夜,狂风卷起枯枝残叶,裹挟着风沙涌起。
忽见一人一骑逆风疾行,衣袂翩飞,影影绰绰间更是可见其后背染血。
“崔长歌,你设计我北离国时可有料到你今日这番下场,前方乃是绝路,你若束手就擒,还可给你留个全尸……”
原是她身后有一行人挥舞着大刀穷追不舍,那狞笑声响彻旷野。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队北离人无知无觉的出现在此地,只怕那人不仅想杀她,更是早已已通敌叛国……
只恨三年之期将满,她竟一时不察着了小人的道。
背后痛楚恍若不觉,身体却愈发失力,她拔下簪子对准手腕一划,鲜血迸出,神智终是清明了稍许,紧接着她又顺势拽下脖颈上的哨子。
哨声响起,长空上盘旋的雄鹰伺机而下,身后便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喊。
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角,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她咬紧牙关趁机策马前行。
虽说前方是悬崖,可眼下这情形唯有那崖底的青州河存有一丝生机。
悬崖愈发近了,十步、五步、三步……
她扬手将发簪对准身下的马,咬牙一刺,那骏马便发狂般向前,一跃而下。
江水森冷彻骨,血色氤氲进江水变幻成离奇古怪的模样,彻骨的寒意沿着后心钻进,又顺着脊骨席卷全身。
她奋力挣扎却宛若浮萍,次次皆被狂澜吞没,几息后终是无力的闭上眼……
……
半年后
时值七月,野旷天低却仍热风习习,格桑花开遍了南曲的各地,簇簇花团迫人眼目。
“朔风。”
一道女声随口哨声响起,海东青闻声俯冲而下。
“身为猛禽怎可失去狩猎的本能,”她顺了顺被风吹散的羽毛,面色却有些冷,“明日若还是如此,我便把你卖与商贩,樊笼豢养,专供人取乐。”
海东青似是能懂人言,瞧着已有些畏缩,可她的面上却未见不忍。
自半年前她被南曲少主救起,便留于南曲养伤,起初时流言四起,多有困扰,只是好在南曲以鹰为图腾却鲜有驯鹰师,她虽记忆全失却仍记得驯鹰一事。
是以,她凭着这驯鹰师的本事,方才逐渐站稳了脚跟。而今驯服这只海东青,更是被南曲奉为上宾。
“雅若姑娘。”
她从过往中回过神来,循那声音瞧去,便见红衣女子纵马疾驰而来。
那人在不远处下马,只言联盟之事总算尘埃落定,夜里便会设宴款待昱朝使臣,她奉少主之命特来请姑娘赴宴。
雅若点了点头,知晓自己也需出席便不敢再耽搁,翻身上马朝王帐而去,微抬手,那海东青便逆风而上。
不多时,她却见王帐不远处一行人正驻扎营地,为首那人一身银甲泛着寒光,一瞧便知乃玄铁所造,非位高权重之人不能得。
“那便是昱朝使臣?”
“正是。”
雅若不禁朝那儿多看了几眼,见那银甲将军转身,方才悄然收回目光,她并非南曲人,如今伤病大致痊愈,也该着手谋划寻回记忆一事。
暂居南曲仅是缓兵之计,她从未想过留下,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日雨夜坠崖,冰冷的江水从口鼻灌入那窒息之感让她惊悸难眠。
更何况还有那插入后心,这些过往她如何放得下?
……
是夜,日已西落,繁星垂幕,王帐中央已燃起篝火,火光映得夜间亦宛若白昼。
雅若随南曲少主落座,见对面坐席空置,便问:“昱朝使臣还未到?”
“沈岐架子可不小,”赫连律皱眉,将一盏温热的牛乳推到她面前,“你身体还未好全,稍后记得离他们远些,免得被煞气冲撞。”
话音甫落,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那人讥讽道:“当真是可笑,草原男儿竟还信莫须有的煞气?”
闻言,赫连律骤然起身,沉着脸道:“沈岐,你什么意思?”
沈岐却并未接话。
赫连律自是不依,他愈发愤怒当即将刀拔出,“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哪知沈岐哂笑一声,以剑鞘将赫连律的刀往旁边一推,径直朝对面走去,连半分目光都未分予赫连律。
如今南曲有求与昱朝,沈岐瞧着便像故意挑事,再加之赫连律何曾受过这般蔑视,恐难以咽下这口气。
她虽不愿牵扯其中,可这事端多少与她有关,若是闹大了终归不好。
再三思量,雅若终是伸手拦住赫连律,斟酌道:“沈将军,少主方才只是忧心我旧伤复发罢了。”
清凌凌的声音,洋洋盈耳,沈岐却只觉遍体生寒,那声音宛若尖刀狠狠刺入他的血肉,将那些陈年旧痂一个个挑开,再度鲜血横流。
“你是谁?”沈岐猛然转身。
一语落后,他更是欺身而近,伸手便欲掀雅若面上戴着的面纱,雅若惊惶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薄的白纱从他掌心划过。
幸而赫连律反应过来,挡在雅若身前扼住了那只伸来的手,呵斥道:“沈岐,你什么意思!莫要忘了这可是南曲!”
沈岐的目光却越过他,直勾勾的盯着雅若追问:“你是谁?”
于是雅若便道:“你……认识我?”
“雅若是我南曲贵客,”赫连律怒火中烧道:“你若胆敢上前一步,本少主必让你必血溅当场。”
雅若?还是南曲贵客?莫非当真是他认错人了?
垂于身侧的手微微颤动,沈岐怔愣住,一时间有些摸不准,眼前人虽说声音像极了那人,可身形却更为消瘦,且那人即便活着也不该在南曲。
僵持片刻,终是沈岐深深垂首,拱手一礼:“是我冒犯了。”
“沈将军,为何如此?”
沈岐顿了一顿,“姑娘像极了一位故人。”
言罢,沈岐便避开她的目光骤然转身,他只觉眼下自己可笑万分,如今竟还念着那人。
雅若困惑的望着沈岐的背影,有些不解,不曾想下一瞬眼前竟再次闪过匕首刺入后心的画面,而这回她却依稀听见身后那人说了声:沈将军。
伤她之人,说了声沈将军……
她还欲再回想,便头疼欲裂,冷汗涔涔。
“可是旧伤复发?”赫连律担忧的望着她。
雅若摇首,她只觉灵台动荡,乍一回想,便发觉沈岐方才冰冷的眼神中还蕴藏的一丝恨意。
而落座后的沈岐瞧着对面两人这般亲密,只觉碍眼,他取过一旁的酒闷声灌下,仍留心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乐起,鼓乐齐鸣,饮酒高歌,篝火旁南曲族人载歌载舞,雅若也被拉入人群。
这时那不远的山头上,两名黑衣人正目光紧锁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可确定那便是公主?”
“主子吩咐,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待会趁乱寻个机会揭下面纱。”
“砰——”
篝火内忽地传来一道爆裂声,火星飞溅,众人纷纷哗然,四散躲避,浓烟燃起转瞬便弥漫开来,沈岐打量的视线也被阻隔。
雅若因着心肺处的旧伤未愈,最受不得浓烟刺激,她用手帕捂住口鼻,避开人群往上风口走去。
黑衣人趁机摸入人群,暗中跟了上去。
沈岐将水倒在披风上,撕下一块捂住口鼻,抬头时却发觉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他环顾四周打量着尚且惊魂未定的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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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帐偏僻的一处角落,雅若被粗暴的扔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她虽惊慌,手却悄悄摸向腰间藏着的匕首,余光扫视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
那黑衣人却没搭理她,冷眼打量一番后说:“去,将面纱取下来。”
“可若她不是公主……”
“照杀不误,本就是那人欺瞒在先。”
雅若一听便知自己只怕难逃一死,她只恨羸弱的身体在方才竟毫无还手之力。
她防备的盯着走来的那人,紧紧攥住手中匕首,那阴影逐渐将她笼罩,距离愈发近。
忽地眼前一黑,只见一团黑影朝那人袭去,雅若心中一喜,这是今日她带去狩猎的那只海东青——朔风。
“我解决这只鹰,你去追她。”
雅若捂着胸口向前跑,可南曲族人皆去凑了个热闹,周围黑漆漆一片,不见人影。
身后那脚步声愈发近,心口处此时也隐隐作痛,雅若心中再度涌上一股绝望。只怕今日便要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究竟是何人要杀她……
下一瞬,却见一箭破空而来,带起的劲风吹起她面上的面纱。
“谁派你们来的?”沈岐挡在雅若的身前,一脚将那黑衣人踹倒,手中利剑直指地上那人的咽喉。
那人却忽地抓起一把沙土扬起,爬起身便逃,沈岐早有防备,不由分说一剑刺穿他的胸口,那人轰然倒地,而暗处的黑衣人眼见不敌,当即转身逃离。
沈岐并未追上去,他回头一步一步靠近,他的脸掩在黑暗中,巨大的阴影再一次笼罩在雅若的身上。
雅若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见沈岐这番模样只觉阵阵心悸,抓着匕首的手愈发用力。
那道阴冷的“沈将军“反复于耳边响起。
沈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剑尖一挑,剑身上温热的血便透过面纱落在她的脸上,还带着温热,随着一阵风起面纱飘落在地。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果然是你。”
雅若压抑心中的不安:“多谢沈将军救命之恩。”
“你叫我什么?”沈岐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冷冷的盯着她,“南曲贵客?你为何不回去找我?”
“什么?”雅若抬眼便撞进了沈岐阴翳的眸子。
“我不想听你狡辩,告诉我半年前为什么要消失?”沈岐蹲下,一把拽住她的手质问:“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下一瞬,雅若痛呼出声。
她垂首一瞧,竟是方才射出的那箭划破了手臂,眼下沈岐正捏着那处,鲜血渗出,染红了衣摆。
雅若摇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抵死不认吗?你我之间今日必须有个了断。”沈岐手下愈发用力,泛红的眸子中尽是复杂的神色。
刺痛越发浓烈,记忆中的那句“沈将军”愈发清晰,宛若惑人的精怪在耳边呢喃。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雅若悄然将匕首一转,疼痛再次袭来之际右手便狠狠向前一刺。
“你……”沈岐不可置信的垂首,却见一把匕首已没入他的身体,而握着匕首的赫然是眼前这人,他咬牙切齿道:“崔长歌,你害我一次不成,如今还想杀我第二回?”
雅若自知先机已失,再想逃只怕难于登天,“不是沈将军说认错了人,且那故人已死吗?我不认识你!”
“你闭嘴。”沈岐低声怒吼。
此时,突闻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去那边找找……”
“雅若姑娘……”
雅若眼睛一亮,正欲回应,下一瞬便只觉脖颈一痛,失了意识。
沈岐瞧了眼不远处搜寻的南曲人,他拿起剑再次对准崔长歌的心口,一寸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