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遇刺昏迷
    崔长歌转身,就见那掌柜跪在地上,双手将剑举过头顶。

    “臣朔风,护驾不利,还望公主责罚!”

    崔长歌一听见他叫朔风,当下便信了大半。

    不由于心里喟叹,本以为自己许是崔长歌,倒是未料到自己竟当真是那黑衣刺客所寻之人。

    只是不知为何,沈岐似是对此一无所知。

    自那日见着了沈岐起,便总是不经意间浮现些许断断续续的片段,想起的画面里这人便时常立在一旁,形形色色的人进出,偶有驯鹰飞进。

    瞧着这人的做派应当是个侍卫,假借酒楼掌柜之名掩护。也是难怪自己当初给海东青取名时,便下意识的选了朔风二字。

    “无妨,并非你的错,”崔长歌摇了摇头,不紧不慢道,“这半年间我在南曲养伤,当初我因何坠崖?”

    朔风应声回禀:“燕然关一战沈老将军以及少将军沈翼以身殉国,您于燕然关回青州城途中,被叛徒泄露了行踪,这才遭受了追杀。”

    当初崔长歌行踪泄露突遇刺杀,可那时他身在北离,匆匆赶回时便得知殿下失踪,生死不知的消息。

    “半年间属下寻便了西州府与北离,未寻见半分线索,是属下失职。叛徒一事,对方虽做的隐蔽,但我们的人还是摸到了一点马脚,证据直指京都。

    “京都?”

    若自己当真是那天潢贵胄,那遭遇这些个凶险便也不稀奇了。

    思及此,崔长歌便说起了自己在南曲又遇刺杀,得沈岐所救一事,“沈岐似乎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朔风微顿,思忖片刻,“殿下,为何如此问?”

    她轻咳一声,行至主位坐下,今日本想探一探这人的态度,未曾想竟和记忆完全吻合,便也不再遮掩直言,“遭人暗算后又坠崖受伤,记忆受损,近日回了青州城稍记起了些。”

    朔风一听便又连连请罪,崔长歌只得说眼下用人之际,且先将功补过,这才安抚下来,随后她又细细问了些自个往日在青州城的行事。

    崔长歌交代朔风眼下着重追查那位诬蔑自己的侍女,以及沈岐身边与京都牵扯过甚至之人。

    待二人出来从暗门后出来,便已将近酉时。

    她换回了那身侍女的衣裙,又取了些糕点装进食盒,这才往将军府去。

    却说沈岐巡察完燕然关的边防,便得了那黑衣人是从京都而来的消息,忧心那行人许是因自己而冲着崔长歌下手,便当即赶回青州城。

    到了将军府,见翠云支支吾吾,百般阻拦不让他去见崔长歌,他便觉不对。

    待进了院子,满院落皆未见其身影,然南曲逃走的那刺客当下行踪未名,念及此事,他当即便带人出府搜寻。

    大漠斜阳,映得街上稀疏几个行人,身影寥寥。

    虽说如今身在青州城,但现下既已然得知自己的身份和所图谋之事,崔长歌便让朔风跟在暗处,一方面是担心那伙刺客,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她并未全然信任沈岐。

    突闻,一声鹰唳响起。

    崔长歌回头一瞧便见是“朔风”迎面飞来,落在她的肩上,羽毛立起,一双鹰目死死盯着街角。

    崔长歌见状,暗叹不好,朝暗处的朔风使了个眼色,便敛眸看向一旁支起来的铺子,不再向前,余光留意四周动静,脚下朝着朔风那处挪去。

    “朔风”忽地扬起翅膀,扬起的风带起发丝飞舞,崔长歌微微侧头,竟见一支箭珝于眼前划过。

    再亦回神,便瞧见街道两头四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朝她袭来。

    好在朔风已移至身前,挡住那四人的攻势,霎时间刀刃相接,剑光四散。

    一把长剑在朔风手中宛若游龙,奈何一拳难敌四手,且还需护着身后的殿下,短短几息便已多处挂彩。

    “朔风,上。”崔长歌以哨声下令。

    纵然如此,驯鹰的加入却也仅为朔风争取了片刻喘息。

    崔长歌视线快速扫过冷箭的来处,四处搜寻,这四人中她并未瞧见那夜逃走的那黑衣人的身影,方才的冷箭许是那人所为。

    “唰”又是一支冷箭,所幸“朔风“将那箭挡下。

    崔长歌见状抓住时机,抬手对准那扇窗户,下一刻便见掩在袖下的驽箭射出。一道黑衣身影从窗户倒下,果然是南曲逃走的那人。

    解决了暗处的老鼠,崔长歌便于朔风身后伺机射出弩箭,两人一鹰彼此配合,对面剩下三人,他们渐渐占据上风。

    “青州府衙为何还未派人前来?”崔长歌恼怒。

    “殿下,青州城知州半年前便换了许相的人,只怕是有心为之。您稍退后些,眼下情形属下已能应付。”

    话罢,便见朔风手中长剑翩飞,一剑刺破其中一人的胸口。

    又是半年前……

    崔长歌闻言,失力的双手不由发颤,青州城、京都还有沈岐身边的人,为何他们竟全都图谋她的性命?

    突闻一阵马蹄声响起。

    崔长歌循声音瞧去,便见是沈岐策马而来,拉弓引箭,红色披风于他身后张牙舞爪,一箭射出,黑衣人便又倒下一人。

    朔风趁仅剩那人慌神之际,长剑一挑,寒光闪过,一剑封喉。

    “殿……崔姑娘,您可有受伤?”

    崔长歌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便将视线投向正翻身下马的沈岐。

    “这便是青州城的治安吗?长街之上公然行刺,歹徒尽死,府衙的人却仍旧迟迟未到?”她抬眼,静静瞧着沈岐反问。

    崔长歌这话虽是带着些个人情绪,却也着实恼怒,边陲重镇管辖竟如此松懈,宛若个筛子,八面漏风。

    沈岐一哽,关切之语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倒是一旁的副将,见状忙上前为他家将军辩驳,“半年前将军便主管燕然关,青州城守备一事被知州一览大权,哪怕是将军也无权过问。”

    “长歌,往后青州城的城防我会接手,定不会在发生这等事情,你……可曾受伤?”沈岐道。

    也是,这事本就并非沈岐一人过错,更何况青州城这一任知州本就是京都特地给她下的绊子,倒是因她的缘故牵连了沈岐。

    她冷静下来,敛眸回道:“幸得朔风公子相助,我并未受伤。”

    沈岐微顿,“朔风?”

    “沈将军,在下朔风,便是前头那街上云来楼的掌柜,崔姑娘向来青睐我家的糕点。”朔风道。

    “在下替夫人谢过公子,日后沈某定登门拜谢。”沈岐按捺心中的不愉,躬身道谢。

    却见,方才的副将回禀:“将军,这批人与……”

    “小心!”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朔风与沈岐一同将手伸向崔长歌,崔长歌本就离朔风更近些,便被朔风快一步护在身后。

    竟是这回刺杀仍有后手,好在那冷箭被朔风斩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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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长歌这才从朔风身后探出,瞧了眼地上的箭珝,心中一颤,这箭珝瞧着竟与方才那批人不同,上边刻着印记。

    莫非,这冷箭与方才的黑衣人并不是一波?

    “长歌!”

    崔长歌循声回头,便见身后又是一箭迎面而来。

    眼前一抹鲜红闪过,甲胄传来冰凉的触感,利箭刺入血肉的声音与她耳边响起,抬眼便瞧见沈岐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长歌,我没事,不要被吓到了……”

    “保护将军和夫人,戒备!”

    “我去追凶手,你们护好他们二人!”

    长街上嘈杂的脚步声,行走间盔甲碰撞的声音,利剑出鞘的声音……以及脖颈处传来的温热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崔长歌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脑袋胀得生疼。

    “崔长歌,你怎么不去死!”

    “沈将军为何会喜欢你?沈将军乃是天生将才……”

    “崔长歌你设计我北离国之际便应当料到你近日这番下场……”

    “长歌,你若能封住朝臣之口,朕便应允……”

    “你为何要去争?母后求你……”

    耳边声音愈发嘈杂,阵阵头痛愈发猛烈,心口处再次隐隐作痛,崔长歌只觉一种窒息感涌上心头,依稀……还听见了水声。

    沈岐瞧着崔长歌愈发苍白的脸色,面露慌张,“长歌?长歌?你怎么了?”

    崔长歌只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宛若浮萍,一波波起起伏伏间眩晕感愈发浓烈,即便她努力的挣扎也只是徒劳,下一瞬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

    将军府陷入一片混乱,各个医馆的大夫皆被请至了将军府,沈岐一脸苍白的坐在厅堂听着大夫诊断。

    “尊夫人,仅是一时心力交瘁,昏了过去。”

    “将军夫人心肺处本就旧疾未愈,今日又受了惊,这才一时陷入昏睡。”

    “尊夫人,心肺受过伤,服用些固本培元、安神养气的药,许是过一会儿便能醒过来。”

    来来去去,大夫诊断皆是些差不多的话,可眼下过去了三个时辰,崔长歌体温低的惊人,时不时便面露痛苦之色。

    目送又一位大夫出去,沈岐抿唇不语,朔风则抱剑立在一旁。

    “大夫呢?”朔风皱眉问。

    副将答道:“青州城内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大夫都请完了。已派人去请燕然关的赵大夫,约莫三个时辰之后才能到。”

    朔风不折不挠,“将军府的府医呢?去哪了?”

    “在路上的赵大夫便是,前些时日去了燕然关。”沈岐声音艰涩。

    “崔姑娘曾受重伤,近日适才痊愈,本就还需调养,为何不将大夫留在将军府?”朔风质问。

    见沈岐久未回应,副将便又言,“将军今日本是要赵大夫一同回……”

    “可现在赵大夫人呢?”

    朔风气急,实在无法接受为何偌大的将军府没有府医,净请些江湖郎中,一个个诊断不出个病因,他家主子若是因此误了病情,他定然不放过沈岐。

    “朔风,莫要吵……”

    闻声,厅堂内几人面上一喜。

    “长歌,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沈岐当即进了卧房,担忧的瞧着崔长歌。

    崔长歌瞧了沈岐一眼却并未回应他,只说:“你暂且先出去。”

    “我有事要和朔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