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冗身形一晃,抽身而出,燕白连退数步,生怕被喷溅的鲜血浇个满头。
见此,玄冗眼角狂跳,青莲剑君打不过便罢了,如今便是个小小女修都敢在他身上开个窟窿?
“你究竟是何人!”
燕白不答,剑气如虹朝他扫去,勾起一地残花落叶,铺展成激荡的风雾旋转,临面时唰地张开!一条墨黑蛇尾横出,毒瘴顷刻凝为有形,漫天弥散灰绿浓雾。
一道寒光破开雾气,白衣疾行而至,飞身横斩——
“锵!”
利器相撞,尖锐的指甲撞上玄铁剑身,擦肩而过的瞬间,锃亮的窄剑上同时映出两双非人的竖瞳。
下一瞬,剑气忽而消弭无踪。
“嗯?”
玄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飞花乱叶骤然失了方向,扑簌簌朝他兜头盖去。
简直欺妖太甚!
看着灰头土脸沾土带叶的蛇妖,燕白无辜眨着眼。她绝非故意要羞辱他。
知道灵气会衰竭,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心中又将莫风月问候了一遍。
玄冗紧紧抿着唇,面色阴沉,片刻后肯定道:“你是妖。”
他细细打量她一番,眼角又是一抽:“瞧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个妖族该有的样子?!”
言行有度。
穿着得体。
剑术非凡。
俨然一个正派人修!
燕白轻嗤:“你以为妖都像你们苍莽山一样?装束怪异故弄玄虚?”
嗯?不是苍莽山?那就只能是——
北海?!
玄冗惊得合不拢嘴,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如今修界势力四分,人族月陵,妖族苍莽山,鬼族雪域,以及一个三不管的北海——并非不想管,实在是手伸不进去。
三族纠葛诸多,争斗不休,北海则一向关起门来谁都不理,如今却派了只妖潜藏月陵,难不成也是想来分一杯羹?
猜测也不过一息的功夫,既知道了面前妖来自北海,他第一反应是:走为上策。
妖族实力为尊,他已是妖君,修为强横,可仍是不愿对上北海。想当年他替妖王去北海议事,踏进那地界不过两步,先被拉去打了三架,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地方哪里是修士?都是群只会打架的疯子!
于是乎,灵力不够用的燕白尚未来得及想出对策,就见对方倏地蹿出百丈外,一溜烟没了踪迹。
燕白:?
这条小蛇怎么跑那么快?
“啊!有蛇!”
另有个身影不知从哪里扑出来,见这人身蛇尾的怪物,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整个身子正正好要往燕白身上栽。谁知对方猛地跳开一大截,他哐一声砸进乱叶丛中,头一抬对上仍在滴血的剑刃。
绿衣男子慌忙爬起来,朝燕白一拱手:“多谢姑娘相救。”
燕白提着剑,有些许茫然:“我何时救你了?”
“我本一介凡人误入此地,方才若非姑娘打跑那妖物,想必已命丧当场了。”不待燕白回应,他继续道:“在下是这春熙镇中一商户之子,妹妹前几日于林中失踪,于是前来寻找,却不想这林中凶险,我观姑娘身手不凡,想必是修者,可否请求姑娘同我一道去寻妹妹,在下必有重谢。”
语罢,他又是深深一揖。
见燕白无动于衷,他失望垂眼,退到一个适宜的距离,清秀的面容看上去很是失落,低声道:“我知道这太麻烦姑娘,您本是仙人,不该管我们这些凡间事……”
“你别这样。”
燕白勉强听他讲了几句话,抬手往下压了压,欲言又止。
这垂眼动作总让他想起莫风月。那厮虽说无趣又气人,却是生了副极好的相貌,眼睫半垂时总有种云雾空蒙之韵,如今乍见相似的神色出现在别人脸上,很难不去比较一番。
她斟酌片刻,委婉道:“你这姿态,尚不如方才那位蛇君妖娆。”
他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哀哀道:“那比他如何呢?”
顺着他的视线,燕白看到树下长身玉立的莫风月,也不知来了多久。
叹口气,她拍上这人肩膀,以示安慰。
风里刮来呜呜声,似哭似笑,绿衣男子眼中点墨般漆黑,面上裂开道道可怖的血痕,伸手朝她探来,尖声嘶叫:“瞎了眼的东西,拿命来!”
耳边传来道极细微的破空声,长剑虚影逼近的那刻,男子脚下忽生出无数细长藤蔓,数不清的绿影翻飞向四周,却又突然——纷纷停在半空。
他惊慌抬头,却见燕白拍拍他肩上咒印,笑吟吟道:“别跑啦,天色不早该回了。”
藤妖面上恐惧尚未形成,剑影已然入体,他身体倏然炸开,燕白避之不及,被浇了一头绿汁。
她眼神幽幽望去,见莫风月抱剑站在原地,咬牙道:“没用!”
“的确是邪修。”
没用的莫风月近前来,拿招魂铃收了这藤妖魂魄。
燕白正要发怒,对方抛过来个清洁术,又道:“灵石都给你。”
她愤愤收回目光,虽然人木了点,但还算会看眼色。
莫风月在做任务。
燕白试图嗅出一丝阴谋的气息。
可他很认真在做任务!
难不成真是热心?还是人总有些奇怪的癖好?妖很难理解。
燕白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不见你修炼时如此用心?”
莫风月看她一眼,不答。
回月陵后,两人先去执事堂交差,一众修士目光过分热切,好似要灼穿他们。
仍是昨日那蓝袍弟子,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将任务记录在册,清点酬劳后,颇有些歉意道:“莫少主,我等没想到您今日就能完成,只是这邪修魂魄我们暂时无法做主,可否请您代为保管?我们稍后会请示诸位长老。”
“无碍。”
莫风月人前瞧着总有些孤傲,另有弟子上前来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嗯一声,虽不失教养,浑身散发的威势却让人不敢再靠近。
许是近日听多了他说话,燕白总觉着这声“嗯”分外别扭,语气太过僵硬,空有礼貌罢了。好在她早看穿这人冷漠本性。只不过方才按下去的疑虑又升了上来,他究竟为何接任务?
可恶。好想知道。
定是被那群不务正业的师侄们影响了!
两人心思各异回无尘峰。
刚到地方,便听一道清朗调笑声,隔着风卷林叶的动静遥遥传来:“二位真是让我好等啊。”
不大的院落中此刻坐了一人,姿态懒散斜倚在石桌旁,着月白弟子服,腰间围了一圈灵宝玉石,在空中晃晃悠悠好生显眼,这样不伦不类的装束,偌大月陵唯有一个姜落。
——姜家主唯一的弟子,闯祸本事连燕白都自愧不如的混世魔头。
“你拿的什么?”
燕白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红艳艳的很是惹眼。
“山下发现的好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捧到两人面前:“番椒,特意给你们带的礼物。”
“们?”燕白似笑非笑:“这里可是无尘峰。”
姜落朝她挤挤眼睛:“见者有份。”
燕白哼笑。
见莫风月无动于衷,姜落啧一声:“你峰上就差我这点颜色。”
这话燕白赞同,不是绿就是青,她最讨厌这色,索性将番椒接来塞莫风月怀里,勒令:“养着,不许养死了。”
莫风月抱着番椒风中凌乱。
姜落笑得不可开交,心道来对了,果真这二人碰面必有奇事。
似是无奈,莫风月轻叹气:“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
此话姜落极不爱听。
莫风月抬眼:“没事?”
“有!”生怕他赶人,姜落忙道:“家主有任务交给你。”
他从袖里乾坤翻出一道玉简递给他。
燕白很是纳闷:“你接执事堂任务就罢了,还接私活?”
当真是闲得慌。
莫风月闷声看任务,燕白见此,一把将姜落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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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别拽,有话好好说——”
等到院外,她问姜落:“我记得你对生灵之气颇有研究?”
也可说,姜家对各种修炼术法都有研究,似乎还编撰过一本《灵气通法》。
“自然。”姜落闻此眉飞色舞,甚是得意,见她意有所动,笑道:“怎么?燕师妹想修生灵之气?看在昔日共患难的情分上,我教你两招?”
所谓共患难,不过是燕白被他撺掇着逃课,而后两人一同被尤家主罚。
燕白挑眉:“说来听听。”
姜落清了清嗓子,略略正色介绍:“生灵之气,也即生灵体内气机,分五气,为神魂意魄精。”
先天灵气与生灵之气虽说来源不同,修炼方式却大同小异。
人有气脉,筑基后任督通畅,气行大小周天,过奇经八脉,便可达化气、化神、还虚、合道境界,至合道境便能羽化登仙。
可如今仙道被封万年,千年内也曾有人修炼至合道境,却并未成功飞升,这致使无数修士道心破碎。
说到此,姜落忽然发现燕白身上灵气竟如此淡薄,近乎全无,惊愕道:“你的修为——”
燕白倒很淡定,仿佛修为跌到筑基的不是她一般。
近日雷罚谣言甚嚣尘上,姜落亦有耳闻,于是恍然大悟:“早听闻有人被雷劈,原来就是你啊?你向来只修生灵之气,难不成是天雷造成的灵气异动?”
见燕白并未反驳,他抚掌大笑:“这叫什么,报应哈哈哈……”
两人同一届入门,姜落从前无法无天,性子顽劣,坑骗过不少弟子,却唯独在燕白这里栽了跟头,每每都被压着打,如今见她潜修十年又跌回筑基,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
燕白也笑了,斜倚着院墙漫声问:“要比比吗?”
笑声戛然而止。
众所周知,燕小师叔的武力和修为不可同一而论,她入门时也才堪堪筑基,却撵得化气境师兄满山疯跑。姜落尚不想挨揍,索性环顾四周,拉着她来到无尘峰静室中,要她试着运气。
“听我讲,不如你亲自去悟。”
“你从前修先天灵气,要外观,而今修生灵之气,需得内探。”
燕白静坐蹙眉,不懂是怎么个探法。
“凝气静神,慢慢来,这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么多年都没探过,不可能一蹴而就,你天分尚可,我估摸着少则七日,多则一月。”
姜落抱臂回望外面连绵山脊,月陵的峰总是一重高过一重,斜阳拢着的峰头一半沐在昏黄中,一半隐入灰暗处,很快都将沉入黑夜。
修道一途,跌回原处未必是坏事。
燕白闭眼,尝试内观。却仍有些无从下手。
“心不外驰,情不逐物,去妄澄意,守静见天心。”
莫风月无声入室,音色清浅,带着一种近乎沉寂的凉意。
何以守静?
从前在北海,她多沉眠无光之地,并未接触太多人,后在月陵修行十年,见人之心绪纷杂,一息万念,故明了神念易散。
如今再回头去看,好似有根线穿过平生所历,带来从未有过的感悟,一念起而一念消,似潮生潮落,至万念俱空时,神念不拘于形,冥冥游于天地,真息出入,合于自然……
看着燕白忽然入定,行气极静,气息圆融,姜落不由得瞪大了眼,好似见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惊得连连后退,扶住莫风月才堪堪站稳。
等到她周身灵气逸散,这才惊呼出声:“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纵使十年不悟,也没见过一朝开悟的,传闻那位修至合道境的天才,领悟生灵之气都用了三日,怎么她转瞬便成?
燕白睁眼,神色自若:“时机到了。”
姜落:“……”
一片寂静中,燕白的传音符忽然亮了起来,有道冷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言简意赅:“燕白,来惩戒堂。”
惩戒堂?
“你又犯什么事了?”姜落不可置信道:“居然不带上我?”
燕白也不明所以,她最近挺安分的。貌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