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的声音,敖光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吃得太过于忘我,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忘记了留敖丙的那份,讪讪地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
敖光吃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猛地歇了下来,站起身来和图南说话,胃却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涨得难受,敖光看看剩下的麻辣东海大鳌虾的汤汁,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再吃了,只能无奈地和这绝佳的泡饭汤汁说拜拜。
敖光刚决定不再进食,扶着肚子站起身来,便看到了图南端上来的海带虾丸汤,粉白的虾丸,碧绿的不知名的蔬菜,澄澈清亮的汤汁……
敖光还是决定再来一碗!反正有仙法护体,只是涨得难受罢了,没大事!
而这海带虾丸汤,最终也因为敖光吃撑了,实在是无法一个人包圆,终于有了敖丙的份。
*
敖丙舀上来一颗粉白可人的虾丸,虾丸经过摔打上劲,已经变得q弹,放入口中咀嚼,像是能在牙齿之间跳舞一样,而图南刻意留下的虾肉颗粒,则让虾丸在爽滑弹牙之余,多了一种寻找宝藏一般的满足感,等到口腔中留下些虾肉颗粒,细细咀嚼,似乎还有些柔韧的纤维纠缠着牙齿,鲜甜的海鲜本味经由盐的简单调味被充分释放,葱姜汁水已经毫无存在感,完全吃不出来刺激的味道,但丝毫不腥的虾丸,正是这葱姜汁液的功劳。
敖丙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吃到好吃的食物,忍不住眼神微微发亮。正准备尝一口这被东海众人视若杂草的海带制成的海带结,却听得敖光已然发问:“这是何物?口感颇为奇特,还有淡淡的海鲜味,难不成是东海之物?可我为何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植物?”
图南笑着回答:“回龙王,此乃海带,取中间生长部分品相优良、肉质粉嫩的一段切下来,切成长条后打结即可。此物还能切丝后凉拌,放入汤中炖煮,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们而言,实乃难得的珍馐美味。”
虾兵蟹将却像是找到了图南的错漏,当即张牙舞爪地对着敖光道:“王上!她竟拿着东海的杂草糊弄您!该将她治罪才是!”
而敖光听了图南的话,却像是颇为自得,甚至多尝了几个海带结:“哦?陆地上的人类当真将东海之物奉为至宝吗?”
图南知道这是个爱听彩虹屁的神仙,当即接住了话茬:“岸上众人,皆对龙王敬仰非凡。
岸上传说,龙宫通体由琉璃制成,光滑璀璨,而那夜明珠更是不要钱一般,遍地都是,可民女所在的殷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便已经价值连城,民女本以为是岸上民众夸大其词,可等到民女亲眼见了那龙宫穹顶之上,十多米高的夜明珠,将幽深海底映照得宛如白昼,才知道传言非虚,甚至没描绘出龙宫万分之一的气派!龙宫当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金碧辉煌!
那东海大鳌虾,本是渔民撒网捕鱼时,不小心捕捞上来的,可没想到简单烹饪之后,滋味竟然如此鲜美!如今已成了王室才能享用的贡品,如此美味的鳌虾,也是东海之物,而那海带,更是给平常享用不到海洋滋味的岸上人类极大的震撼,对于我们而言,东海便是那无边的宝库,龙王您便是掌握风雨天气的守护神,又怎能不对您心怀敬意呢?”
可怜的敖光,虽然做了无数年岁的神仙,受到无数追捧,可如今到底语言匮乏,再怎么拍马屁也是陈词滥调,敖光何曾听过这样情真意切的彩虹屁,当即大笑出声:“说得好啊!”
总是觉得不太对劲的敖丙:……啧,想不通,算啦,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管啦!我还是多喝两口虾滑海带汤吧!
已经目瞪口呆的龟丞相和虾兵蟹将:……草,比不过,比不过!
*
敖光吃饱喝足,想起正事来,问图南:“敬献如此美味的佳肴,该有所图谋吧?说吧,所求为何?”
图南就喜欢这种敞亮的神仙,从不搞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叫人猜测揣摩心意,当即对着敖光,行了个大礼,叫一直在一旁装空气、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闻仲也惊了。
“民女知道龙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神仙,万万不会随意降下天罚,惹得人间民不聊生,可那些愚昧民众和怕事的官员,偏生说最近陈塘关暴雨乃是龙王发怒,降下天罚,还要寻童男童女祭龙王!稚子无辜!被祭龙王九死一生,这杀孽本是那些愚昧民众和怕是官员一手造成,可却无辜牵连上龙王,让您也无端背了业障,岂非可恶!”
龙王对于拿童男童女祭天这事儿,也颇为头疼,他虽说是管着人间的降雨,可降雨的时机、数目都是由天庭定下的,他只负责执行,看不过眼的时候,悄悄留些余地,权当是在积攒功德,可那些民众偏偏觉得是自己暴躁易怒,随心所欲,有些不痛快便降下天罚,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法子,说龙王要童男童女祭祀,才能保佑人间风调雨顺,都是在放屁!
等到敖光发现自己的命数线里,竟然无端多了杀孽,当即大骇!一查,竟全是些祭了龙王、含冤而死的灵童怨气,自己到底算个天庭官员,不能轻易出面插手人间事务,最近敖丙学有所成,便在敖光的指引下,救下了些孩子,可谁承想,竟半点不管用,那些孩子活得更艰难,对于龙王的怨愤更深了!
敖光、敖丙:……
图南见龙王果真对于童男童女祭天一事颇有不满,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敖光、敖丙为了这事头疼了许久,却受到规则限制,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听说了图南的法子,眼中全是惊奇。好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以迷信冲破迷信!
只是……魔法是什么?三千魔神,不是尽皆陨落了吗?
*
最近,殷商出了个白胡子老道,卜算技术神鬼莫测,若说识人看相说得奇准无比,还能是他从人们口耳相传中,得了些信息,又连蒙带猜,运气好,蒙对了,可这天气状况的变化,可就是神仙才能管的了!他竟然也能测算?乖乖,这要是真算准了,可就比神仙还厉害了!
而这白胡子老道给殷商众人留下的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竟然是:“拿童男童女祭龙王?若不怕龙王暴怒,将此地全淹了,便尽管试试。”
还在搜刮样貌姣好童男童女的官员,有些迟疑了。
这天,白胡子老道照例,于午后凭空出现在了殷商,短短几天,殷商所有的大街小巷,都留下了他的传说,对于童男童女的归宿,一时间,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最近几天的天气,他测算地丝毫不差!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而白胡子老道此行,最后的目的地,是陈塘关。
因为外形合适,被图南用一顿专属香辣蟹诳来,装扮成一个白胡子老道的龟丞相,看着瞬间涌来的,乌央乌央找他算命的人群,竟有些招架不住。
“陈塘关暴雨将停,被水淹过的地方,今夜之后,将长出神奇的作物,这是龙王以德报怨的馈赠,也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若还想着用童男童女玷污龙王高尚的神格!便准备好迎接龙王的怒火吧!言尽于此,泄露天机,我该去领罚了。”
龟丞相将这最后的亮相搞得仙风道骨、大义凛然,而这话术也是图南教的,别说,效果挺好。
无数民众定定地看着龟丞相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不知是何人起头:“谢老神仙点化!老神仙大恩大德!贱民铭记于心!”
而那人一声,像是唤回了民众的神志,众人山呼海啸地跪倒在地磕头:“谢老神仙!”
离去的龟丞相虽然年迈,却是耳聪目明,听了这话,当即一个踉跄!可别!容易折寿!
化作个青年模样,负责当个水军头子引导民众的敖丙也默默消失在原地,只是看着陈塘关一处宅院,有些疑惑:刚刚那处宅院的主人,似乎发现了我的伪装?可他明明就是个凡人啊?凡人竟有如此眼力,当真是怪哉!
李靖看着街口发生的一切,沉默了良久,李夫人见状赶来:“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劲吗?”
李靖却摇摇头:“今夜,我去查看一番。”
*
如今,红薯种子已经复制得差不多了,还得多亏了闻仲!
既然已经向闻仲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图南当然得薅羊毛啦!后世大名鼎鼎的闻太师的法术,也是很厉害的!
而闻仲也是当之无愧的事业批,听说图南拿出来的这个红薯,可以亩产6000斤,当即将红薯奉为至宝!
和变了两天红薯就快吐了的句芒不同,闻仲几乎想让自己日日睡在红薯堆里,起早贪黑地变化红薯种子,殷商每年越冬,都会饿死许多人,自己现在若能多变些种子出来,过冬的时候便能多活下一个人!
龟丞相去装白胡子老道的几天,事业批闻仲变化出来了如山的红薯种子,句芒乐得清闲。
天庭所下的任务,陈塘关暴雨今晚便停了,图南就让闻仲和句芒在那些被淹的土地上面,栽下红薯。
龙王赐下的珍贵作物,民众一定会细心呵护照料的!
龙王被图南借了名头,非但不恼,反而十足开心:这些功德和民众的信仰、感激,虽说天道公正,会自动算给图南他们,但是既然我参与了,那便也能分一杯羹!实在是赚啦赚啦!
闻仲动用仙术种下种子,句芒将种子催熟,让种子生出幼苗来。
幼苗乖乖地钻出土壤,棕褐色的土地有了绿茵茵的小苗,生机盎然。
刚想去下一块地种上红薯,闻仲微微皱眉,止住了脚步:“有人在试图破开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