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黎豫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因着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黎豫不愿铺张浪费,各类庆典能免则免,上午接受完群臣朝贺,立马回了寝宫。
寝宫里有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了几个小菜,中间立了一个红泥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烧酒。
黎豫极少饮酒,喜欢喝酒的另有其人。
菜已摆齐,黎豫略显焦躁地朝外门望着,见门外始终空空如也,有些泄气。显然,他是在等着什么人。
“门外当值的是谁?”黎豫显得有些不耐,“去问问,豫王怎么还没回来?”
门外侍卫应声而去。
过会子,却是寒英入内,行了个礼道:“陛下莫急,豫王殿下答应今日赶回来陪您过寿,定然不会食言,应该快了。”
黎豫撇撇嘴,知道方才殿外的人肯定是没打听到什么,才巴巴请了好说话的寒英来应付,也不戳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寒英看着黎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黎豫一人。
黎豫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这会子看着空旷的大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又有些生气!
那人答应赶回来陪自己过生辰,怎么能食言呢!
午时将尽,一队内侍刚要进殿收拾碗筷,就被守在殿外的寒英拦住,他知道殿内的黎豫守着一桌子酒菜,却一口没动。
一众内侍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相互瞅着,都知道陛下不用膳不成,豫王知道了会出大事,豫王拿陛下没办法,但有得是办法折腾他们。
不过谁也不敢开口去劝,因为这位陛下虽然看起来温和,但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
最后,不负众望,寒英又被众人推了进去。
黎豫素来对寒英厚待几分,一来因为他是从前身边的旧人,黎豫和穆谦念旧,再者就是寒英安分守己,低调内敛,深得二人信任。寒英看着黎豫滴水未进,早已忧心,正琢磨着怎么劝,被众人乍推了进去,索性直接道:
“陛下还是吃几口吧,不然等豫王殿下回来,见您这样,该心疼了。”
“朕没胃口。”黎豫恹恹地瞧了一眼殿门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入未时。”
“都未时了?”黎豫心里不痛快了,说好了一起用午膳,竟然还不回来,赌气道:
“寒英,等豫王来了,不许他进殿,让他在殿门口跪着反省!”
寒英闻言心中窃笑,面上却正色道:“陛下,外头下雪了,真让豫王殿下跪在殿外?雪地里?”
黎豫听了这话更为气恼:“屋檐下没落雪的地方还跪不下他了?”
“是!”寒英忍着笑退出殿门。这种命令,寒英纵使照实传了,穆谦也不会当真。
黎豫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一饮而尽,一杯复一杯,不一会儿酒壶见了底,刚想再喊寒英再送一壶,就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黎豫素来好修养,喝得烂醉如泥毫无仪态的事情他做不出来,硬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进了内室,直接在床上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额头上被人轻轻吻了一下,顿时气道:
“放肆!竟敢抗旨不遵,滚去殿外跪着!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
穆谦瞧着黎豫脸颊上一抹驼红,歪七扭八地倒在床上,脸上乐开了花,坐到床边,把人抱在怀里,又在脸上啃了一口,坏笑道:
“臣还有更混账的,陛下想知道吗?”
穆谦刚骑着马赶回来,甫一进皇城,就奔着黎豫的寝殿来了,身上还带着隆冬时节的寒意。
黎豫睡得迷迷蒙蒙地没睁眼,感受到周遭寒意,知道穆谦回来了。虽然嘴上骂得凶,可身体却实诚的很,黎豫伸手摸摸索索,待摸到了穆谦脸后,立马把自己的脸颊凑上去,胳膊环上穆谦的脖子,用身上的暖意为穆谦取着暖。
穆谦对黎豫朝思暮想了一路,如今黎豫这般主动,他立马就践行了方才说的话,把黎豫扑倒在床,当了个混账东西。
穆谦吃干抹净后,心满意足的把人扛起来去沐浴。黎豫那个脸皮薄的,若是让他就这么睡了醒了肯定得恼!
被穆谦折腾了一番,再被热水一激,方才喝的那点酒终于醒了,黎豫坐在浴桶里,靠在穆谦宽阔而又坚实的胸口上,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你怎么才回来?”黎豫语气不善,开口多了些质问的味道。
穆谦不以为意,笑得轻松:“路上遇到点意外。”
黎豫闻言立马坐直身子,转头把穆谦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认没见到新伤,才又安下心来。
穆谦见黎豫神色,脸上笑意更甚,“放心,没缺胳膊少腿,而且也不耽误夜夜与你色授魂与。”
黎豫刚想开口怼他两句,发现穆谦的身体又有了反应,黎豫可不想在浴桶里被人折腾,立马起身出了浴桶,扯了旁边架子上的睡袍裹住身子,才又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穆谦见黎豫连耳垂都红了,不禁捧腹大笑,两人早享鱼水之欢,时至今日黎豫还是会害羞,让穆谦更加欲罢不能。
待穆谦洗完出来,见黎豫身着一袭墨绿绸缎寝衣,赤着脚站在内室里,正在书架前扒拉着什么。
穆谦见状皱了皱眉头,又联想到他近日作为,轻斥道:“跪下!”
黎豫闻言转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问道:“凭什么?”
穆谦走到他跟前,以一寸的身高优势低头瞅着黎豫,“就凭我是你男人!”
这句话给黎豫气乐了,心道你回来晚了,我还没发作呢,丢出一句:“我还是你男人呢!不跪!”
穆谦把人搂到怀里,又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内室里虽然有地龙,但只穿那一件寝衣还是有些薄,这会儿有个温暖的怀抱,黎豫乐意赖在里头取暖不出来,当然,嘴上不甘示弱:
“你都不动辄罚你手下的兵跪了,凭什么这么罚我?我怎么你了?”
“那就不罚跪了,罚站!”穆谦把人从怀里扒拉出来,往书架前推了推,然后拿了本书放在黎豫脑袋上,“按我从前教的法子吐纳,站够一盏茶,书掉了就再加一盏。”
黎豫猜测,自己这段时日未按穆谦的要求坚持练习,被他知道了,所以才生气,黎豫怕穆谦真恼了会冷着自己,只得照办。
穆谦则坐在桌前,从换下的衣裳里摸出一把匕首,拿起案上的梨子开始削皮。
黎豫眼见着穆谦削完一个又拿起第二个,直接出声:“阿谦,我脚冷。”
穆谦闻言,转头发现他赤着的足踝上挂着几个晶莹的水珠,这是方才沐浴完未擦净,直接拿了块帕子,蹲在黎豫脚边,抬起一只脚为他细细擦着。
黎豫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擦脚的穆谦,想着这时候若是一脚踢过去,肯定能踢穆谦一个跟头,让他罚自己站!黎豫在脑中想象把穆谦踢到在地的画面,仿佛报了仇一般,心中痛快了不少。
当然,黎豫也就只这么想想,穆谦身体结实,下盘又稳,若是真那么做,大抵是被踹的穆谦纹丝不动,自己先站立不稳摔了。
穆谦给黎豫擦完脚,拿着帕子就走,黎豫见他也不搭理自己,又来一句:“阿谦,我脚疼!”
穆谦放好帕子,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上次要给陛下内室换张软毛毯子,是陛下自己说新朝初立,要花钱的地方多,不肯破费,那就劳烦陛下在这条旧毯子上多忍一会儿吧。”
“阿谦……”
穆谦听这语调,就知道黎豫服软了,估摸着也有一盏茶的功夫了,走到人跟前,板着脸道:“还敢偷懒吗?”
“不敢了。”黎豫非常识时务。
穆谦这才把书从黎豫脑袋上拿下来,然后把黎豫打横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黎豫窝在人怀里,知道这厮是不生气了,才敢出声,“看来,得让寒英给御前这几个教教规矩了,都敢乱嚼舌根了!”
“没人告你状,是你自己从前站桩时,总喜欢吃个海棠蜜饯。”穆谦说着朝着几案上的瓷罐努努嘴,“我方才瞧了,我去荆州平乱两个月,罐子里的蜜饯就没见少。”
为了养肺气,穆谦特意找智慧道长学了一套吐纳套路,日□□着黎豫练,而且要练够一盏茶时间。每次练习前,黎豫都取个蜜饯含在嘴里,待蜜饯没了甜味,基本上也就到一盏茶了,所以每日也不刻意拘着时辰,没想到这个小习惯竟然成了穆谦抓他偷懒的证据,黎豫瞬间气结。
穆谦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捉过黎豫的双足,轻轻按压着他足底第三第四脚趾下的穴位。
黎豫懒洋洋靠在床边,知道穆谦不捏够了时辰,肯定不会松手,索性耐心地等着,半晌才开口道:“床框有点硬,我靠得背难受。”
穆谦心领神会,站起来走到床头,黎豫立马坐直身子给穆谦腾出空来。待穆谦坐定,黎豫就势依靠在了穆谦身上,穆谦则很自然地拿胳膊搂住黎豫。
这是黎豫最喜欢的姿势,背后的穆谦永远能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黎豫刚要得意,突然喉头一紧猛咳起来,黎豫拿起帕子捂在嘴边,登时帕子就被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