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16
    谢梧准备先带人回土窑前山石坡子。

    一路,林风跟在白起身后,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谢梧转过脸,“是在埋怨小五哥哥?”

    林风本就觉得委屈,虽然长嫂嘱咐不该问不要问,对谢梧要敬重,但他心里憋得难受,还是忍不住道:“我也是个男子汉,有事不会躲在后头的!”

    白起板着小脸,帮腔一句,“男子汉不当缩头乌龟!”

    “就是…!”林风的语气显然没甚气势。

    谢梧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田兴旺责怪起来,“你这小子就是不识人心!小五他若不是担心你们,何至于只带了自家弟弟?”

    “你可知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风自然不知,他与长嫂、林雀一早醒来发现白起不见了,后来又发现谢梧也不见了,林风当即就想出去寻的,被阿云拦住。

    她不许弟妹乱跑,也没说为什么。

    林风是趁机溜出来的,老远就瞧见村子被围了,便躲在了草垛里。

    此刻,田兴旺道:“我可是嘱咐小五不许你们下山的,没想到还是往里头钻!”

    他长了一副刚正的脸,可能常年劳作的原因,整个人黑黝黝的,看着就让人心惧,至少林风打心里是怕他的。

    以前在村子里头,有个同伴摔伤了腿,他来帮忙接骨时就曾狠狠批评过一起玩耍的林风,那时林风就觉得这个人好凶。

    林风默了默,静静听人将村子里发生的事道出。

    田兴旺问:“你说!小五是不是为你们着想的!”

    林风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谢梧觉得神奇,这小家伙平日天不怕地不怕,见着他也滑头得很,倒是怕田大夫。

    说话间,已经回到土窑前的山石坡子。

    谢梧寻了一块干净的山地,又让白起林风将从村子里带回来的东西摊开。

    田兴旺想到出来的目的,问道:“小五啊,你真能找到草药?”

    “草药我见过,只是不在这里。”谢梧边低头整理东西,边回道:“这也是请您一起来帮忙的原因,石牛村说大不大,但来此一月有余,却是没在周边见过。”

    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有什么纸砚笔墨、小板凳、药罐子、旧衣服等,都是谢梧让白起从里正家拿来的。

    林风疑惑不已,“这些衣物眼熟得很。”

    谢梧:“石青青的!”

    林风:“??”

    不是说这个病传给孩子吗?那他背了一路?

    田兴旺也发现了问题,谢梧一脸平静:“咱们总要进行试验,现在村子被封了,即便找到草药也要有人尝。”

    林风颤着声问:“所以…我…成了那个人?”

    谢梧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与他平视,眉眼尽是认真,“相信小五哥哥吗?”

    林风扬着嘴角,“信!”

    能帮到村里人,帮到谢梧,小崽子觉得被重用,心头热乎乎的。

    一旁,作为大夫的田兴旺本想要呵责两句,现在却是噤了声。

    山风徐徐,男子发丝飞舞,一身素白袍子成了天地间的一抹光彩,谢梧又道:“咱们不回土窑里,在这里搭个简易的棚。”

    另一边,阿云和林雀瞧见他们,正要跑过来,白起几个跳跃拦在她们面前,传达谢梧的话。

    “不许我们过去?只要准备好吃的放在门口?”

    白起没有回应她俩,林雀问,“长嫂,咱们真的不过去吗?”

    阿云见田兴旺也来了,心知谢梧插手了村里的事,眼底闪着光亮,“听小五哥的。”

    **

    午后,临时搭建的棚里安置了几块床板,白起又将土窑内用作吃饭的四角桌搬了过来。

    饭后,林风整个人感觉不舒服,田兴旺一直守在他身边,随时把脉。

    一个时辰后,林风的病症开始出现,先是浑身发热,田兴旺早就准备了降热的汤药,在扶着人喝下后,热退了下来,但人又开始抽筋。

    白起一直守在棚外的,许是听不得林风病得难受的声音,也入了棚内,一进去就蹲在林风旁,皱着眉,冷冰冰道:“哪有你这样的男子汉!”

    嘴上不饶人,还是帮着田大夫一起按住人。

    田兴旺见到白起好端端的,一直想问为什么,看谢梧在四角桌上认真的记录着什么,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谢梧用笔画下了药草的形状,又将村民的话整理了一下,顺便记载了田大夫去热散寒的药方。

    记忆里,那个时空的孩子们起初也是发热,与军医当时开的方子略有不同,谢梧又将那张方子也写了下来。

    接着,他打算带着田兴旺去村西侧的那处砂石溪流看看,白起就负责留下照看。

    一路上,谢梧将草药的画递了过去,草药根须细长发白,六片条状的茎叶包裹在一起,隐隐露出里头的花蕊。

    田兴旺瞧了瞧,有些不解:“你这幅画倒是奇怪得很,像是没能□□的花骨朵多了根须。”

    药草还是当初他带着那个游医找到的,确确实实是长这样的,他曾亲手采下。

    谢梧十分肯定,“就长这样,平常若是有人见过,定是有印象的。”

    田兴旺又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许,直摇头,“我很肯定,石牛村附近没有。”

    作为郎中,对各种药草还是相当敏感的,他也时常出门采药,只是不敢往深山里去。

    谢梧也猜到了,“当时我们那里的几个孩子发病,就曾有个游医带我找到过,他说万物相生相克,发病的源头处就有解症之药。”

    这似乎也解释了白起一个孩子为什么没有发病,田兴旺想着,原来发过病。

    他又问:“那这草药是该怎么用呢?”

    谢梧脚底一顿,那个时空只找到了药,等他带回去想给孩子们时,林嫂子一把火带着快要病死的孩子葬身火海。

    药没来得及用。

    田兴旺见人脸色不大好,“没见过怎么熬制的?”

    谢梧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个大bug,他竟下意识就认为此药草有用!

    是什么让他如此笃定?

    记忆有些模糊,或许前九站遇到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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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那个游医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两人来到溪流边,田兴旺边走便将自己之前查过的说了一遍,“溪水没有问题,我还亲自尝了一遍。”

    谢梧顺着溪流望了去,水自山里流出,顺着岩壁自上而下缓缓而下汇入一汪水潭里。

    水潭周边不少水草攀援伸长,又随着水流方向不同展现出各色形态。

    谢梧走上前,伸手掐了其中一叶草,摊在掌心,却发现叶片上有几处不明显的红色斑点,他招了招手,询问不远处的田兴旺。

    “来看看,这是什么?”

    田兴旺正卷起裤角迈入了稻田了,水源近的地方,土壤肥沃,这里常年都种着农作物。

    青黄相间的稻子再有半个月就该收获了,他置身其中,却发现稻穗上多出一些不起眼的红斑点。

    两人将水草和稻穗凑在一起研究,一致认为上头的红斑点应该是一种虫卵。

    农作物生长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依附在上面的虫卵,经过一段时间,这些虫卵又会变成害虫侵蚀庄稼。

    “但这种红色虫卵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一般都是白色的。”

    谢梧对具体农作不大懂,“那这会不会是导致孩子们染病的根源?”

    田兴旺不确定,“按照医理来说,像这种能令人染病的虫害,不应该专挑孩子,而成年人一点事也没有,至少也该有个头疼腹泻之类的。”

    他说的在理。

    谢梧指了指从山里头不断流下的溪水,“这样红色的虫卵以前出现过吗?”

    田兴旺想了想,肯定道:“没有。”

    “想要弄清楚,咱们得上到那里去!”

    谢梧指的地方正是大山里头,田兴旺犹豫了,山里有山神几乎是家家户户笃定的事实,他们不敢进山,是因为数十年前山神发怒,惩治过入山的人。

    那时田兴旺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跟着父亲入山采药是常事。

    山神对于村民来说就是敬仰的存在,并认定山神是护佑百姓的,所以进山出山都是常态,甚至还在山头秃树那儿建了土窑烧制瓦罐,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每家每户存粮有限,就有人提议去山里搞些吃的,总比饿死强。

    他还记得当时村里的壮丁都跟着去了,足有七八人,可是回来的只剩两人。

    那两人浑身是血,在雪地上拖出一条腥红的印子,若不是一个汉子的媳妇见人迟迟不归,带着孩子们守在山脚,他们怕也是回不来。

    听那媳妇说,她到时就看到他们自山道滚了下来。

    人被带回来后,是田兴旺的父亲将他们弄醒的。刚醒时人是没有知觉的,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

    就这样养了四五天后的清晨,一声尖叫声从其中一家发出来,当时村里人都赶了过去,就见那家汉子的肚皮裂开,血淋淋的肠子、肝脏撒的到处都是…

    许是想到当时的情景,田兴旺整个人脸色都了几变,又继续道:“另一个人见此,当场就疯了,口里不断说着山神发怒了,会杀光所有闯入那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